“还有救。”
三个字从艾雅口中笃定的飘出。
虽然大家觉得帝国王子的道歉没用，但再看到洛罗德下跪的瞬间，所有人还是有被震惊到。
尽管所有人已经知道，引起兽乱的不是他，挑起战争的也不是他，但身为洛德爱兰的儿子，他却注定要承受这些仇恨与怒火。
说实话，对他不公平，但他也真的无法独善其身。
在场的人不会因为他的下跪就原谅他，人群中，有人愤怒到极致，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想朝对方砸去，却被身边的亲人立即抬手制止，最后两人痛苦地相视一眼。
举起石头的人无力将手放下，肩膀颤抖着低声啜泣起来。
拦住她的人大概是她的是丈夫，神情也一样痛苦，最后只能将女人搂紧，额头相抵。
这些人恨吗？当然恨。
在恨意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下，他们不能对敌国的王子做什么。
如果石头砸出去，导致的结果就是挑起战争，会死更多人……
所以这场道歉，可以说，几乎没人原谅洛罗德，准确来说，是无法原谅洛罗德身后的洛夫科。
“告诉我……该怎么做。”
再一次见到洛罗德，是祭奠结束的当晚。
少年好像瞬间成长了许多，嘴边一周隐隐有胡茬冒出，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他不知道是如何找到艾雅的，但对方却特地在这等候了他多时。
艾雅只是静静地站在教堂头顶窗户洒下的月光下，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神明的雕像。
窈窕的少女就这样站在那，好像童话中的仙子。
偏偏现在的洛罗德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美丽的画面，他太渴望知道内心的答案了：“教皇冕下！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无法分辨对错了！我现在很迷茫很苦恼！我真的很难受！求您为我指出一条明路！”
也就是在这时，面前的少女动了。
她缓缓转身，面向说到激动时，居然向自己跪下的少年。
“你可以留在斯修德多观察几天。”
洛罗德闻言，僵硬抬头。
面前的人却格外正色：“洛罗德，你的生长环境无法带给你正确的指导，其实我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杀了你，但殿下阻止了我。”
“殿下说，真正坏事做尽的人，是洛德爱兰，再知道兽乱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后，我跟殿下一起，在你身上添加了赌注，我们在赌你跟你的父亲不一样，赌你的内心有没被开发的良知。”
洛罗德的表情由迷茫转变为不解。
最后，在他缓缓明亮的目光下，面前不似真实的女孩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还好，你没让我们失望……”
一只手递到洛罗德面前，艾修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洛罗德面前，目光认真：“洛罗德王子殿下，我代表整个斯修德帝国，欢迎您的到来。”
这是正是接纳并原谅洛罗德的意思，但现在的洛罗德脑子乱乱的。
等他稍微回神时，就已经将手搭在了艾修逸的掌心，被其拉了起来。
他怔愣地看着对方，艾修逸见状，毫不犹豫伸手重重拍了一下肩膀，将洛罗德神游在外的魂魄拍了回来，之后便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灿烂的笑：“你小子，还算个男人！”
最后，洛罗德还是没有在教皇艾雅这得到想要的答案。
对方只神神秘秘地说，他想知道的答案，会在这几天，他自己领悟道。
尽管心下有疑惑，但洛罗德很配合。
接下来的几天，他依然在帮助一些斯修德帝国的人。
每天都会去帮早餐馆做事，遇到安安时她会亲切地叫自己大哥哥……
园丁会为他送上他最爱的红玫瑰，想到他死去的女儿也喜欢红玫瑰，接过花的瞬间洛罗德有片刻的怔愣。
最后无言地，捧着花朝着对方深深鞠了一躬。
他每天都有去看利美奶奶，利美奶奶还是一如既往般对他热情。
这一切都太美好，美好到洛罗德居然开始害怕，他们哪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被厌弃……
他现在居然也觉得，自己做的事被人知道后会被谴责。
他对自己的错误渐渐清晰起来。
越是清晰，便越惶恐。
渐渐地……那个答案，在他的心中，朦朦胧胧的有了雏形。
“明天就要离开吗？”
这日一早，在看文件的艾修逸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便从众多的文件中抬起头。
错愕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虽然洛罗德在这呆了已经有半个月，但离开的计划来的如此仓促，还是让艾修逸诧异了一些。
洛罗德点头：“奥罗的死， 我回去得给个说法，他很得我父王看重。”
“再看重能有你这个亲儿子重要？”艾修逸本来只是随口吐槽，但见洛罗德的脸色，眉头也缓缓皱起，随即担忧，“那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洛罗德说罢，表情登时嫌弃地往后缩，“你这个表情好恶心。”
艾修逸：……
开玩笑般的小插曲过后，洛罗德单手叉腰，嘴角勾起自信的笑：“艾修逸，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
“等着吧， 我一定会比你强的！教皇大人都夸过我，说我悟性比你高很多！”
艾修逸：啊对对对……
“这次回去，我会多劝父王，我也会做好身为王子的职责，”说到这，洛罗德的眼中有璀璨的亮光闪烁，“洛夫科未来，一定会跟斯修德一样和平！还会比斯修德更好！”
听着少年对未来的向往，艾修逸脸上的无语被欣慰取代，大有一种看孩子终于长大的感觉。
两人双手一握碰了碰肩：“你能做到的洛罗德，我们都相信你。”
洛罗德：“收起你恶心的表情。”
艾修逸：“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于是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去训练场开始比划剑术。
最后，还是以洛罗德战败收尾。
“哼！全世界都知道小爷我剑术天下第一！你还总找我单挑剑术，真是不自量力！”艾修逸贱嗖嗖地说着，随即喝完一口水。
“屁……”洛罗德不服气，“你才不是天下第一，你的剑术不是教皇冕下教的吗？教皇冕下才是天下第一！”
“这你都知道？”
洛罗德不屑嗤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艾修逸转脸变得疑惑加不可置信，一脸上都写着，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你天天只在教皇冕下身后，老师老师地喊，谁能不知道她是教你的人？”这回换洛罗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对方，倏地，像是又想到什么，他警惕地左顾右看，确定没人偷听后，朝着艾修逸靠近了点，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还有那个传闻，你自己听说过不？”
“哪个？”
“哎呀！就是那个那个！”洛罗德诡异地红了脸。
艾修逸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说是哪个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哎呀！就是说你暗恋教皇冕下啊！！！你跟教皇冕下是一对的传闻啊！！！”
声音大到，原本在不远处训练场训练的骑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数到灼热地视线同一时间朝着射了过来。
艾修逸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整张脸瞬间红的就像是煮熟的虾：“别……别瞎说……我……我……”
见到他这个反应，洛罗德了然，看来传闻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就听艾修逸道：“明明……明明就是我……单相思……”声音不大不小，四周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众人：“？”
“喔~~~~~~~~~~~~”起哄的声音四起。
大家边鼓掌边不停地往两人身后看去。
艾修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双眼瞪大了转身看去，果然就在训练场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几乎是下意识慌张喊道：“老……老师……”
“还什么老师啊？”洛罗德嘿嘿一笑，突然猛地伸手将艾修逸往前，朝着艾雅的方向退去，“是男人就去讲清楚嘛！怂什么？”
于是，艾修逸就在众人的欢呼调笑中，一脸蒙圈地被推倒艾雅的面前。
“阿雅……我……我……我……”
旁边不知道是谁实在看不下去了，笑声很大，又迫不及待地大喊道：“教皇阁下！我们王子殿下喜欢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在一起！！！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秋风迷了眼，还是现在的气氛正浓。
站在少女面前的艾修逸一时间呆愣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心心念念的人，心跳是从未有过的快。
好像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
全世界都知道，斯修德帝国的太王子殿下，身边跟着的女孩是在战乱途中被他救回来的孩子。
跟太王子从小一起长大，有深刻的感情。
有关于王子的童话故事，大部分都是以两人为原型，写出来的爱琴故事。
艾修逸自己也偷偷看过几本……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还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活该是一对。
于是，在众人的烘托声下，艾修逸突然觉得等不了了。
他好想，跟阿雅在一起……
于是，他唇瓣微张：“阿雅……”
“殿下，有些过了。”到嘴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热闹的起风被这像是凉水的一句话熄灭。
众人偃旗息鼓，一瞬间，好像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对劲的气氛。
皆是闭了嘴。
艾雅说完这句话后，便没再给艾修逸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往训练场的反方向走去。
众人或诧异，或无措，或茫然。
身后的始作俑者洛罗德，下意识站的笔直，表情有些心虚，好像知道自己搞砸了什么事一般。
正想着该如何安慰面前的艾修逸时。
哪知这孩子，就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吓得洛罗德以为他是不是被教皇冕下用魔法定住了。
就在他打算上去查看的时候，这人又跟诈尸了一样，拔腿就朝着艾雅离开的方向追去。
留下打算拍他肩膀的手，这手落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洛罗德的表情更是有些无语。
艾修逸追上了离开了有一段距离的艾雅，在对方身后，他慌张开口：“阿雅！”
艾雅闻声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目：“殿下如果是想解释大家的玩笑话，就不用了……”
“不！不是玩笑！！！”
她的话被艾修逸激动的打断。
袖子下的手指微动，艾雅在这一刻终于转身，面向艾修逸，表情似乎有着讶异。
“很久，很久之前，或许……或许是第一次见面……阿雅……我就喜欢你了。”艾修逸结结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说完后紧闭嘴巴，脸颊已经憋得通红。
一双眼竟直勾勾看向艾雅，眼底有着说不尽的期待。
他有很多次能感觉到……他的阿雅……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等待答复让时间变得漫长，漫长到艾修逸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
最后，他听到少女轻轻地叹息。
她说：“对不起殿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艾修逸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出口：“怎么可能？？？！！！不可能的！！！！阿雅你骗人！这些年你一直呆在我的身边！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你会喜欢谁？”
艾修逸顿了顿，大概是爱情使人变蠢，他思考了一下就道：“难道是洛罗德？”在想到这个答案的瞬间，他的眼中迸射出杀意。
远在训练场的洛罗德只觉背后一凉。
要不是艾雅及时摇头，估计现在艾修逸就已经杀回去解决洛罗德了。
在艾修逸通红的双眼下，艾雅淡淡道：“怎么可能是他。”
这句话，很具有说服力，因为艾修逸听出了对方言外之意的嫌弃。
但他还是不解：“那是谁？阿雅，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以用其他理由，不需要用什么所谓的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来拒绝我……”
“不是，我并没有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