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楚沉幽幽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想是要用眼睛将段璃藏起来放在心口一样，时不时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你吓死我了。”楚沉委屈又痛苦说着，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得知你出事，我一瞬间觉得天底下一切都是黑暗的。”
段璃说不出来话，她能感觉到楚沉在难过，痛苦，委屈。
上一世，楚沉为了救她，耗尽内力头发花白，她什么也没能为他做，到如今，依然什么也没为他做。
“阿沉。”段璃眼里有些心疼。
她知道楚沉心思，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前世今生她心里只有萧墨一个人，一直是萧墨。
“这么叫我干什么？”楚沉满脸笑意看着段璃，“能喜欢上你，本就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若我还有求于什么，便是我对不住你了。”
他什么也没为她做过，不是吗？
从年少时开始，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十七岁的时候，他被母后安排，有了通房丫鬟两个，那时他便知道他与阿璃不可能了。
阿璃说过，她不与人分享一个男人。
而他早已知道，他只是选择了对母后趋炎附势，选择了屈服，放下了阿璃。
可真的放下了吗？
如果真的放下了，便不会与人交易生下一儿一女，更不会再生下一儿一女后，在妻子提议一生一世一双人时，拒绝了妻子了。
如今，妻子身边有了情人，他也不觉得失落，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楚沉笑了笑，什么都想要，最后只能得一样年少时最喜欢，长大了最不喜欢的东西。
年少时更加追求权力，到如今，明白权利与自己的人生比起来，到底还是人生重要，楚沉眼里苍白了苦涩，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
“偶尔会有一些后悔的想法。”楚沉难过说着。
段璃看着他，“阿沉，不要后悔，后悔就是背叛年轻时的自己，你年轻做的选择，就是那时最好的选择，即使你现在回头看，可以有很多好的选择，但是我们不要伤害过去的自己，好吗？”
与她自己而言，这不成立，她上一世确实错了。
这一世，不过是上一世犯下的孽债。
“阿璃说得对。”楚沉失落说了句。
段璃不想再说这些话题影响彼此心情，转移话题说到他的小公主身上，这一来，楚沉便开始滔滔不绝了，一直说楚离。
是的，楚离。
小公主的名字叫楚离，段璃听了脸色一变，“阿沉，名字。”
“不是你的璃，是离开的离。”楚沉眼里痛苦一闪而逝，阿璃避他到了这个地步吗？他笑着解释，笑容不达眼底，“离开的离，十四年前，就已离开了。”
段璃有些懊恼，想说抱歉又说不出来，楚沉笑一笑，说：“作为朋友，数年不见，我只是太想你了。”
几次三番死里逃生，梦魇之间，求生之间，她早已变成最重要的人。
楚沉突然想哭，可是他的自尊，他的地位让他哭不出来，他眼睛通红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可我还是忍不住会幻想，如果，如果我一直待在药王谷，不回晋朝，会不会，你跟萧墨永远不会遇见，即使遇见了，也不过是陌生人。”
“阿璃，你说会不会。”楚沉有些挨不住心口剧痛，看着段璃。
一片明黄色衣角出现在角落里，将两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段璃看着楚沉，眼眸温柔，“阿沉，如果是那样，你会后悔没有回晋朝，而是一直呆在药王谷。”
楚沉一下子呆住，一句话说不出来。
是啊，一定是这样的。
待在药王谷，与阿璃在一起了，午夜梦回，听到关于晋朝的消息，他还是会落寞，会难过，会后悔，会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到晋朝。
可回到晋朝，年少的他，斗不过自己的娘亲，势必要被安插暗线在身边，暗线就是通房。
他的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
其实还有一条，他可以让阿璃跟他一起去晋朝，可阿璃是大周人，到了晋朝，各种各样的不习惯，他那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阿璃呢？
楚沉发现自己的人生，不管怎么选，都是悲剧。
楚沉一句话说不出来，段璃知道他的苦痛，“阿沉，不要责怪自己，这糟糕的人生，你已做到最好，最好了。”
睁眼，楚沉满脸嘲讽，“你不会觉得我很愚蠢吗？”
“我永远不会，因为我一开始，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你的人生比我还要糟糕。”段璃柔柔笑着。
他们都求而不得。
即使强如萧墨，也同样如此。
闭了闭眼，段璃不想再沉浸过去，睁开眼看着楚沉，段璃转移话题，“或许换一个思路，就走通了呢？”
“什么思路？”楚沉看着段璃。
段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说你跟那女人是交易，可是我站在女子的立场上，我却能感觉到她的一片痴心。”
楚沉满脸诧异，不解。
段璃继续说：“一个女人，如果她不爱一个男人，她不会与他生的子，你说她是一个好母亲，说明她很喜欢跟你生的孩子，只是她骄傲，知道你的心不会落在她的身上，便独自离开。”
“你那么喜欢她生的女儿，又怎么会对她毫无感觉？阿沉，不要故步自封，不要把自己囚禁了，试着看开一些，或许你会发现，人生早已跟所想完全不同。”
这番话段璃是猜测着说的，并不肯定。
但她真的希望楚沉，可以获得幸福。
那个小公主那么漂亮可爱，让她想起自己的念儿小公主，前世因为父母关系不睦，死于疫病之中，是她永远的痛。
她不想还有这种悲剧，太残忍了。
楚沉不说话，段璃也不再说话，轻轻沉沉诡异的脚步声响起，让人无法猜测来人武功深浅，楚沉武功高强，一下子感觉到了，抬头看去。
段璃因为他们给她输送了很多内力，也有了一些内力，能明显感觉到，来人气息不善，转头顺着楚沉视线看过去。
毫无疑问，是萧墨。
他目光阴沉，一步一步走过来，阴测测站在段璃身边，眼神不善盯着楚沉，“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跑这儿来干什么？早晚把你晋朝灭了。”
“你试试。”楚沉起身，目光阴冷盯着萧墨，根本一点儿也不惧怕。
“有你能看到的那一天。”萧墨勾起嘴角，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把晋朝，鲜于王朝，月族等收入囊中。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勾起嘴角，萧墨满眼自信，“保持身体健康，我们早晚要在战场上一决雌雄。”
“我拭目以待。”楚沉自有属于自己的底气。
即使几十年来，晋朝国力一直弱于大周，面对大周，他也从来不怯。
上一回不就是如此吗？
即使大周胜利了，也不过是惨胜，大家五五开罢了。
楚沉勾起嘴角看了眼萧墨，“本王还有事，改日再找时间与大周皇帝陛下闲聊，先行一步。”
依依不舍看了眼段璃，楚沉脸上笑容落下，转身离开。
萧墨气得无法，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一掌打过去，将他一条命留在大周，若不是怕挑起两国纷争的话。
段璃一步上前一把握着他手，“瞎生什么气？”
“你说我生什么气？我的妻子背着我跟男人热情似火的聊天，一副很担忧他的样子。”
萧墨眼里满是委屈，难过，咬紧牙关，“怎么？你后悔跟我在一起？是不是重来一世回到十四岁，你会跟楚沉在一起？是不是？！”
萧墨咬紧牙关，狠狠看着段璃，似乎段璃的答案，若他不能接受，他就会把她一把掐死。
“啪”一声，段璃一巴掌打在萧墨脸上，用了力气，把萧墨脸都打偏了。
“够了吗？”段璃冷冷问萧墨，“不够我可以再打一巴掌。”
“你打我？”萧墨捂住脸，委屈极了，“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打我？”
段璃：“……”
气得无语，段璃再次举手，就要一巴掌打在萧墨脸上，萧墨趁此一把将她抱住，“你不许打我，多疼啊我。”
段璃翻了一个白眼，一把将萧墨勒在怀里，萧墨一个不慎没有防备，还真被她勒到了，“呃”了声，被段璃好好嘲讽了一顿。
“我们陛下还真是娇气。”段璃阴阳怪气说了声，将萧墨一把松开，“还生气吗？”
“有一点。”萧墨弱弱的说了声。
段璃呵呵冷笑，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背上，不料他内力深厚，将段璃挥了出去，段璃差点摔在地上，萧墨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段璃气得火气冲天，再也忍不住，双手抱着萧墨肩背，狠狠亲了一口萧墨，尝到他口里的酒香，差点醉了，又趁他不注意，狠狠咬了一口萧墨嘴唇。
“唔……”
萧墨惨叫一声，嘴唇被段璃咬出血，段璃得意看了他一眼，“哼，还敢得罪我吗？”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娇媚傲娇的小模样超级可爱，让萧墨一颗心滚烫。
萧墨毫不犹豫伸手，段璃才走了一步，就被萧墨握住手，一把将她拉回怀里抱着，在她嘴唇上狠狠亲吻了一会儿。
将她嘴唇吻得红肿发麻，甚至还想露天席地与她深入交缠，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段璃一把将萧墨推开，眼睛里装满了春水一样的潋滟，转身深呼息整理了一下自己，才转头看着萧墨对他伸手，“走了。”
“是。”萧墨已经从疯狼狗化身成为忠犬，乖乖牵着段璃手，带着她往殿里走。
两人一起走进殿里，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心情很好，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萧琮萧翎萧玄萧乾几个孩子。
萧乾要段璃抱，却忽略了自己的体重，累得段璃气喘吁吁，最后还落到了萧墨怀里，觥筹交错，舞蹈袅袅之间，萧乾在萧墨怀里睡得很熟。
段璃在他身边坐着，萧玄萧翎分别坐在她左右两边，她的手握着萧翎的手，眼睛看着萧琮，看着他虽然才八岁，处事却算得上稳重老成，十分有分寸。
萧琮收到自家娘亲的目光，心里忍不住开心，于是表现更好了，就连高要求如萧墨，也忍不住连连赞赏。
而在此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晋朝软软胖胖的小公主，竟然趁楚沉不注意，从他身边走过来到萧翎身边，软乎乎小胖手扒拉着萧翎手，肉嘟嘟小脸，圆圆的杏眼，甜甜软软含着萧翎，“哥哥，哥哥好看。”
三岁的小奶娃，便已能分辨好看了。
楚沉发现自己的小公主不见了，忙到处看，结果在段璃萧翎身边看到，忙让护卫将楚离带回去。
护卫急得满头大汗，段璃却忍不住笑，让他不用着急，顺势一把将小公主抱起来，让她看着萧翎，“喜不喜欢哥哥啊？”
“喜欢哥哥，喜欢。”小公主害羞了，肉乎乎小巴掌抬起，遮住自己小肉脸。
萧翎红了脸，忍不住看向另外一边，却被萧琮捉住眼神，一时挤眉弄眼嘲笑，萧翎十分无语，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子哥哥很幼稚。
晋朝护卫一遍接收自家陛下的眼神，一边对自家自来熟的小公主十分无奈，后背全是冷汗，“小公主，我们去找你的父亲好不好？”
“不要，不要父亲，我要哥哥，要哥哥，哥哥好看。”楚离朝萧翎伸手，意思要萧翎抱抱，萧翎不伸手，段璃看不过去了，“翎儿，伸手，妹妹要你抱你就抱。”
萧翎看了眼自己母后，又看了眼晋朝护卫，目光最后落在软软糯糯小公主身上，一把将她肉乎乎香软的小身子接过来，也不打算抱，直接塞到晋朝护卫怀里。
晋朝终于抱回了怀里的小公主，虽然她一直在挣扎，忙对萧墨段璃萧翎行了一礼急忙忙转身离开。
段璃一脸无奈，“翎儿，小公主很喜欢你啊。”
“我，我不喜欢她。”萧翎扭过头，不好意思了，段璃哈哈一笑，“你这是害羞了吗？”
“没有！”萧翎有些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知道你没有。”段璃忍不住笑，转头就在萧墨耳边说：“将来让他们议亲，你觉得怎么样？”
“楚沉的女儿？不怎么样！”萧墨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