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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寂静无声。

齐慈霖站在廊下,侧头垂眼看向这院子中间,那处地上胡乱扔着一堆沾血的白布,血迹尚还鲜红,大约是刚刚有婢女正拿着朝外走,又被匆忙冲进来的人吓的扔在地上。

很大一片血。

齐慈霖面无表情的盯着看了一会,下颌因用力轻微动弹了两下,连额角青筋都绷起来。

四周风大了起来,吹的他广袖猎猎。

他一步步朝房门处走去,里面并无动静,这里只能依稀听见院外不远处,喻氏惊慌失措的质问声,远远传过来,显得焦急悲切。

齐慈霖抬手,冷白手指抵在紧闭的门上,停顿了许久,直到他面上转现成一种温缓而淡漠的表情后,才施力,轻推开门。

看过去时,只有床榻上缓平的一团起伏。

旁边地上放着个矮桌,上面摆有纸墨,看起来是刚刚用完,笔尖都没放置好,墨迹滴了半张新纸。

写东西的人身体不支,连坐到书桌前都不能。

齐慈霖刚刚伪装出来的一点温和,在嫦善看不见的地方转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狠戾,只有声音还如常,听起来若无其事。

“何必把自己捅伤,你要送什么东西,日后只需同我说一声就够了。”

那团被褥抖了下。

齐慈霖呼吸不能,异常嫉怒之下,嘴中说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怪我当年优柔寡断,留下个祸害连累你,如果不是他对你威逼利诱,何至于让你东躲西藏受这几个月的委屈。”

“无妨,我会收拾干净。”

“你就在此处静养,即刻会有人过来给你看伤,等你好起来后我会上报天听请娶你,只是当年婚书被我放置在川州之地,已经命人快马启程去取,等东西拿回来重写名讳,一切妥当后,我带你搬出去……”

嫦善听得浑身战栗,她恨不得立刻逃走,可是情势逼人,她只能闭眼强逼自己忍着惊惧,将他拖住,半晌终于小声开口。

“……你想如何?我不欠你的,为何一定不肯放过我?”

这一句问话,彻底将齐慈霖胸腔击至肝胆俱裂。

若是在此刻之前,他也许还尚且有一丝疑心,想这也许是刘子厌设的局,想借机来取自己性命。

世人皆说他热衷鬼神之道,身为朝中重臣,行事却荒唐可笑,痴迷无节。

没错,那又如何!

齐慈霖当然不信上天会感他心志诚昭,因为这数年来,所求的起死回生借人返魂之说,从无一次起效。

甚至连小林氏那个身骨,他都强忍厌恶将她放在公府,也不过是因为一次巫蛊之言,说若能取神似,身似,情似的三人尸首,就能唤来早死之人的魂魄,让她再生。

可还是不行!

他竟然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情似之人,他已经无计可施,还能怎么办。

他像个赌徒,像个瘾君子,像汲汲营营苟活于世的失魂人,借此来麻痹自己,一天天的捱下去。

齐慈霖原本已经快算计到结束了,利川以死明志,天下考生定然会大乱,五地有重兵的藩王分封地也已经埋线安插。

异心四起,静待诛君,现在只需要给最后一根捻线沾上点火引子。

这个王朝就要倾覆。

偏偏就在这时,刘子厌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当所有的迹象都直指亡妻时,齐慈霖下意识心底的念头只是觉着可笑至极。

毕竟妻子若是活了过来,怎么会不来找他呢,怎么可能千方百计的逃?

可是此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真的只想逃。

她还宁愿一死,换另一个人的命。

齐慈霖觉着匪夷所思,他背着光站在门口处,面上表情平静,语气很淡,“睡吧,你怕疼,这么重的伤,醒着难免捱不住,你受不了这些。”

这人语气平静的吓人。

嫦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性,此刻更觉着惊忧恐惧,终于躲不住了,挣扎的翻身撑起身体,露出张惨白孱弱的小脸,艰难又无力的开口。

“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当年只想着让你应对那些繁琐的事,倒是忘了教你如何识人,有些人口蜜腹剑,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利用。也是,你如此性格,向来是不设防,否则何至于总是被人骗,等我把这些事了结,再来与你细说,只是你要听话,京城之中我能保你无虞,以后还是……”

齐慈霖恍若未闻,径自说着,嫦善却越听越发抖,最后终于忍不住,呼吸急促。

“可明明让我死的人是你!我求你了啊,我求你别不管我,我想让你带上我,是你把我丢在那的!”

她声音呜咽,齐慈霖终于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看着人这副模样,手指止不住在颤抖。

除了漫无边际的悔恨,脑中只剩刚才去关她的宅院中问话时,那个哑仆比划出的意思。

那一刀捅在要害,血差点没止住,只能送走,否则人就要死了。

齐慈霖再多看一眼都觉着要发疯,骤然转身朝院外走去,越走越快,声音扬起冷喝,“阴骥!”

“大人!”

“除了我的人,谁都不许进这里!留一百奴卫圈十步围死,如有违者,即刻绞杀。”

“即刻去找王煽拿兵符!要他从京外拔营拨兵,现在,立刻!”

听着这些话,阴骥整个人被吓住,一时不知道该多问那句,只能愣在原地听着自家大人近乎暴怒,语气越来越高。

“带着人,给我围了都察院!”

他一定要杀了刘子厌。

阴骥这下彻底傻了,步子都挪不动,“大人……王煽是我们的人,只是这事若是提前暴露,日后举兵再想一举攻进皇宫就太难了,而且都察院,那是督查百官……”

话音未落,齐慈霖朝他看过来,阴骥立刻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转身跟上脚步。

公府其他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府外几个小厮刚要牵着马朝角门走,结果一抬眼就看见齐慈霖出来,一个个的赶紧又退开。

来人翻身上马,扬鞭刚欲催蹄,余光不经意扫过那几个小厮的动作时,突然停下,垂眼看了身下那棕红马匹,开口问了句。

“少了一匹,刚刚谁出去了?”

“是书房的管事,”其中一人很有眼色,赶紧上前跪下,快速解释道。

“他捧了信,说是喻姨娘说公爷走得急,写的东西忘了带,怕皇上怪罪,让赶紧给送去,走了有一会了,现在估计早就送去了,您不必忧心。”

静默良久。

就在小厮以为自己说错话时,他突然听到头顶上那位轻笑了声。

原来如此。

怪不得会让那个婢女来叫他,现在还知道调虎离山了,让其余人都以为信已经被拦住,可她其实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

一封在他书房,而另一封,现在大约已经在皇上眼前放着了。

虚虚实实,这些都是当年他教的,齐慈霖胸口传来一阵绞痛,痛的他神情狰狞。

她竟然为了刘子厌,与自己斗到这一步。

“去吧,”良久后,齐慈霖轻声开口,“今日,都察院若是不交人。”

“那就杀尽都察院。”

阴骥刚欲离开,院中突然有人惊叫,“快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