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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玄怨步入结界,浓烈的鬼气霎时间将他吞没,黑雾之中只余一个模糊的人影,与他们渐行渐远。

尾巴本俯趴着身子低吼,见盛玄怨远去,惊叫出声,它知道前面有多么险恶,可是将它养大的主人毫不犹豫就进去了,顿时慌乱地围着琼亦叫唤,拽着她的裙摆往结界里拖:“汪!汪——”

琼亦话音颤颤:“尾巴,我们先走,别给盛暻添乱。”

尾巴向着鬼山呜呜叫着,声音哀切,云游三载,它走过大江南北,也见过不少妖鬼魑魅,冥冥中的直觉让它知道事态有多么严重,也知道主人将会一去不回,仰头望了琼亦一眼后,奋不顾身向结界中冲去。

琼亦诧道:“尾巴!”

小枣儿也吓了一跳,鸣啼一声,没咬住它的尾巴,就这般亲眼见它进入结界之中。

黑雾内,盛玄怨没行多远就被鬼物缠上,横剑厮杀之间,低吼声快速扑近,半人高的棕黄大犬将地尸咬倒在地,他愕然:“尾巴!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尾巴龇咧着獠牙,又向靠近来的鬼物扑咬,吠声之中,盛玄怨似是明白了,就像是在外游历的狩猎和遇险,尾巴相信,它总能帮到他一样。

险境中,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盛玄怨挥斩一片墨青剑气,断魂剑削鬼如泥,鬼物顿时泯灭,他轻功向山上杀去,唤道:“尾巴,跟上!”

尾巴高叫着,随他杀上白酆。

结界之外,琼亦抹了抹面上水泽,深吸一气,向那长老道:“我也该走了。”

“少夫人,我会守在这里,直到小少主出来的。”

琼亦点头,勉强提起唇角,望着身旁的骏马,伸手抚摸它的鬃毛:“小枣儿,你也留在这儿。”

小枣儿摇了摇头。

“听话,你在这儿等他。”琼亦将面颊贴在小枣儿脸上,轻道:“他平定鬼乱出来后肯定很累,只有你能驮他来见我呀。”

小枣儿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看着她,琼亦松了手,脸上笑容带泪,她问过盛氏长老竺云萝所在的方向后,唤出弦歌,御剑疾驰而去。

*

盛氏长老道:洛爻南边有一所山庄,名采白,不受鬼气影响,很是安全,二公子带着其夫人去了那里安身待产。

琼亦赶向采白山庄的途中,心神不宁,现今天下全乱了套,她深爱之人独自面对地鬼双煞,不知能否活着回来,而她最重要的姐姐将要面临生产的鬼门关。琼亦担忧竺云萝会因为这些祸事临盆不顺,不知山庄的人手够不够,有无稳婆,万一突发状况,他们能应付过来吗?

当琼亦赶到山庄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尸山血海,顿时僵在原地,连路也走不稳了。

山庄,被人屠了。

身体在这瞬从头凉到了尾,琼亦木然站着,回神之时如疯了般满山庄的推门翻找,却连一个活人都见不到。她立在尸体之间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又被她咬牙忍下,地上的尸体并不新鲜,应是前日死的,群尸之中,有打扮似是山庄小厮的,也有盛氏弟子,以及侍女、稳婆之类的仆役,多死于刀伤斧伤,可是,所有的尸体都看了个遍,始终没找到竺云萝。

“阿萝不在这里……”琼亦眼神飘浮,喃喃自语:“不…不要慌,阿萝说不定没死,我得再找找……”

地面躺着几柄沾满血的银剑,粗略看只是普通的弟子佩剑,琼亦蹲下身细看,发现剑柄上的纹路很是眼熟,并非盛氏弟子常用无纹剑,而是苏氏弟子的佩剑。

琼亦脑中纷乱,苏泽一族被清归门偷袭未遂,好不容易抵了下来,他们怎么会派人手远来这处山庄?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祈祷最好是有人出手救了竺云萝,沿着打斗的痕迹与足印去寻人,终是在山路中见到了车辙印,辙印一路往西,伴随有马蹄的痕子。琼亦估摸着带走竺云萝的这队人,数量不算少,最起码有两辆车,七八匹马,她不眠不休几日,终于在一处不知名的小道上看见了车马,持剑而上。

那队人也感到了她的靠近,纷纷戒备,为首之人见到她后,喜唤:“琼亦?”

所有的疲惫与忧虑在看见熟悉面孔的一瞬间消失,琼亦脸上的杀气如烟云散,惊道:“晏庭深?你,怎么是你?”

晏庭深向身旁穿着弟子校服的人摆手:“是陆溪言陆姑娘,不是山匪。”

琼亦收剑走上前,只听他道:“琼亦,我在外务事,听说族中被袭,十分担忧,向宜川回行时遇上了山匪袭击采白庄子,正巧救下了盛家的二少夫人,你是来接她的吧?”

“是啊。”琼亦看向前方的车轿,急切道:“我姐姐她现在在哪儿?她身子无碍吧?”

“无碍,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晏庭深示意最前方的车骄,领她往前行,“在这边。”

琼亦随在晏庭深身后,环视四周之人,总觉得这些苏氏弟子个个面生的很:“晏兄,你们这一行是向哪儿去的?不像是回宜川的。”她微有忐忑,不知内心深处的不安感是从哪儿来的,下意识摸挲腰间弦歌剑。

“这不是接救了盛二夫人吗?洛爻现今危险,又不好将她送回去,加之裕江水患,桥梁被毁,故而绕了些路。”

他说得十分自然,琼亦没有生疑,更没有理由去怀疑救了姐姐的挚友,一心想见竺云萝,面前的车轿中隐隐传出姐姐的呻吟呼痛,连忙唤道:“阿萝!”

琼亦跃上车轿掀开帘子,竺云萝捂着肚子侧躺在其间,额上满是虚汗,脸色是极度虚弱的苍白色,她方才听见琼亦的声音后就挣扎着要起,但实在是没有力气,现在见她毫无防备地赶来,站在蓄谋之人身前,泪直直划过脸庞,开口想说话,却发不出清晰的话音,只是呜咽:“快……逃……”

声音低微,根本就分辨不清是在说什么,琼亦看见竺云萝如此虚弱,心疼万分,正要进入轿中扶她,替她稳脉,晏庭深瞥了竺云萝一眼,在她颤颤地向琼亦伸出手时,缓慢举起手刀,猛然砍在了琼亦后颈,轻笑:“琼亦,可以睡一会了。”

眼前瞬间发白,琼亦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站在自己身后的晏庭深,她没能碰到竺云萝的手,身子一晃,晕厥了过去。

“琼亦!……”竺云萝伸手要碰她,晏庭深一把扶住要倒的琼亦,抱在了怀中,他笑容和煦:“真是姐妹深情啊,她见了你,连身后都不顾了。”

竺云萝翻身从椅上跌下,腹部磕在了车底板上都来不及护,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却见晏庭深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丹丸,喂进琼亦口中,涕泗横流:“不…求你……不要……”

几日前的采白山庄,晏庭深带着手下从山匪刀前救了她,起初,竺云萝真当他是途经来救人的,又听他说自己是琼亦的挚交,安心与他同行。可是一日日过去,盛子靖派来照顾自己的女侍越来越少,又在晏庭深给她的吃食中嗅出了迷药,更重要的是,竺云萝从刀口上认出,那日要杀她的山匪,实则是这帮人假冒的,才发觉这个男人从头至尾都是在设局。

竺云萝也曾试着偷偷跑走,可是产期将至,行动不便,晏庭深发现她勘破骗局后,当即在她面前杀了余下的两个女侍,笑道:“二少夫人,哪怕你只剩一具尸骨了,你妹妹还是会找来的。所以,争取多活一阵子,说不准还能将孩子生下来。”

竺云萝这才明白,晏庭深费尽心力以自己为饵,是为了诱琼亦来。

正如他说的一样,“只要你在这儿,她不可能不来的”,竺云萝无数次祈求琼亦不要找来,不要落入此人的陷阱,可是,她还是来了。

琼亦躺在他的怀里,又被喂了不知名的药,竺云萝边向外艰难挪身,边喊:“你要带…我妹妹去哪?……不许走!……回来!……”

“不要杀她……求你了……”

琼亦眉头紧锁,似是要强行从晕厥中醒来,晏庭深微微诧异,双指放于她额心暂时封住意识,不再理会竺云萝。竺云萝拼尽全力爬起,被轿子外的三两武夫按了进去,她本就临近分娩,又被人推推搡搡,腹部绞痛,羊水似是破了,从身下流出:“疼!呃……”

晏庭深将琼亦扶至一女使怀中,此奴名唤含冬,他令道:“回王城之前,她全由你照顾。迷药管够,不要让她清醒过来,否则天下没人能拦得住。若她跑了,唯你是问。”

“是。”

竺云萝气息虚弱的呼痛声从车中传出,夹杂在其间的,是她一遍又一遍的捶窗声,晏庭深掀开车帘:“盛二夫人不如省点力气,不然保不好一尸两命。”

竺云萝的瞳孔近乎涣散,她捂着腹部:“你放了琼亦…好吗……有什么都…冲我来……”

“哪会有什么呢?”晏庭深见她眼底全红,掏出怀中帕子给她拭泪,温然道:“只是接她回家而已。”

腹下剧痛,竺云萝已经没有说话与思考的力气了。

见此,晏庭深也知她将要分娩,掏出了从她身上搜罗出的保身之物,除去凝光剑外,还有各式护身法器、符箓,一同放在了车厢内:“盛子靖很在乎你啊,雇了整座山庄照顾你,洛爻大乱,还愿意留实力不菲的弟子贴身护你,就连世间绝稀的留命符都能找来,呵呵。”

留命符,是天下一流的保命之物,纵使身死,也可延命七日。

晏庭深笑着,将留命符塞入竺云萝手里:“拿着用吧,运气好两个都能活呢。”

他知道,白酆山的双煞封印困得住盛玄怨,困不住盛子靖,自己以竺云萝为饵,能钓到并掳走昆翟王女所求之人,也能钓来祸患。

盛子靖修为奇高,闻名遐迩,若知晓妻子与孩子皆逝,又会如何?

晏庭深深知一个再无牵挂,没有束缚的人,会是难敌的对手,因而不能让竺云萝一尸两命,随便留下哪一个,都足够牵制住盛子靖了。

正巧,留命符也只有一张。

“盛二夫人,告辞了。”

晏庭深放下车帘,让手下卸了这座马车,留竺云萝孤身一人在深林中,压护着琼亦向西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