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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刺入张奉腹中,窦华容也傻了眼,这并非她本意。

窦华容像是电到似的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有意……”

齐左看见出了事,大步地跑上来扶住站不稳的张奉,推开窦华容:“你做什么!我家公子这些年,对你掏心掏肺,当年公子入狱,你父兄又何尝不是冷眼旁观,把我家公子当成牺牲的筹码!只许你家对不起公子,不许公子对不起你家?这也太不公平了。”

张奉拉住齐左,让他少说几句,自行握住剪刀的尾部,将剪刀从腹部拔了出来,随手放到桌子上,按着腹部的伤口喘息片刻,哪怕唇色发白还不忘跟窦华容解释:

“窦国公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报仇,要我抵命,我无话可说,可沈成济,确实跟我没关系,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去害他。”

张奉按着腹部的手鲜血淋漓,血迹从五指间渗出来:“我是反复小人不假,可我对你的承诺,从没当过玩笑。”

张奉咬牙吩咐齐左:“下令去查,把府中所有人叫来,挨个查,查到了打断他的腿。”

齐左跪到张奉脚下,嘴唇抿成一线,抬头对张奉坦白:“公子打断我的腿吧!是我让人偷了沈成济的药,是我想让他死!”

张奉盯着齐左,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谁给你胆子背着我行动。齐左,你从不是会害人的秉性,你何时学会了耍阴谋玩手段。”

“公子也从不是害人的秉性!还不是被逼的!”齐左吸了吸鼻子,鼻子酸酸的往下掉眼泪,“害了沈将军,我也于心难安,可我不后悔!”

齐左面向窦华容,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郡主,是我害的沈成济,是我不想公子活得那么辛苦,我恨他,我所做的一切,跟公子都没有任何关系。您恨我,杀我!求求您,别再伤害公子了。”

齐左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都是我的错,是我擅作主张。”

可这一幕,像极了护主情深,落入了旁人眼里,分明就是张奉做的事,齐左怕窦华容误会,出来顶包,窦华容看着主仆情深的一幕,委实不知道应该相信几分。

齐左不像会害人的人,但张奉却惯于说谎和隐瞒,为了让她不要心存芥蒂,他连父亲的死因都能瞒过去,如果不是兄长活着回来,或许她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窦华容没有说出不信二字,可她半信半疑的目光已然刺痛了张奉。

他那般的善于察言观色,从窦华容的眼神中,他就能轻易地知道,她不相信他。

“哈哈哈……”张奉低低的笑了几声,他的人品竟如斯地差劲。

齐左没想到这件事会发酵成这样:“郡主,我这就去领罚!只要您相信真是我做的,怎么罚我都行!”

窦华容可笑地笑出声来:“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仆,既然你这么想担这份罪名,那就要付出代价,你的公子方才怎么说的,便怎么罚。”

“是。”方才公子说,要打断害沈将军之人的腿,那公子的话就不能是一句空话,齐左站起身来,要去让人准备板子,害窦华容差点流产的是他,想害死沈成济的也是他,公子怎么罚都应该。

要是赔上两条腿,能跟窦华容解释清楚,那也值得。

他刚转了身,就听见张奉低喝:“回来!”

齐左站定在原地。

张奉对窦华容说:“是我,是我想要沈成济的命,让齐左去动手的。”

“公子!”

张奉抬手制止了他,齐左干着急地站在原地,丢人的一个劲地掉眼泪,不是啊,可这次真的不是公子做的,是他不想再让沈成济介入公子的生活。

只要沈成济活着,窦华容就永远不能死心塌地地跟着公子。

张奉问齐左:“沈将军的药,没弄丢吧,去还给他。”

齐左呜咽的不成声:“公子……”

“还给沈将军!”张奉低斥了一声,伤口处牵扯的一阵锐痛。

“是……”

张奉拿了块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向窦华容伸出手去,窦华容偏头往后躲了一下,张奉说:“别怕……我不是要伤害你,你想摆脱我许久了吧。被不喜欢的人缠着,也是一种痛苦……”

张奉的手扣上她头上的凤冠:“我帮你摘下来……从今以后,你便自由了,你想去找谁,便去找谁,我会澄清一切,放你安全离京……”

张奉一点一点地解下窦华容头上的凤冠,长发披肩散下,被风吹起几缕。

凤冠坠落到地上,上面的珠宝摔得纷飞,价值连城的宝石碎在地上,张奉却没有多看一眼。

他奢侈地抚摸着窦华容的脸颊,闭目亲吻上去,窦华容震惊地忘记了推开他,张奉的唇很薄,很凉,有一丝的咸咸的苦味……

等到她反应过来,张奉已经离开了,用没沾血的那只手抚了抚窦华容的头发:“占了次便宜,不会怪我吧?不要再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了……我不舍得看华容左右为难的样子。”

“走吧。再过一会,我就后悔了,我若是后悔了,就算你恨死我,我也会把你绑在身边的。”张奉从后背轻轻推了窦华容一下,“趁我没后悔,去跟你喜欢的人双宿双飞。我只有一个要求,离开京城。”

张奉难以相信看着窦华容和沈成济在京城你侬我侬,儿女绕膝的样子:“他若是留在京城,我一定让他死。我忍得了一年,忍不了十年,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想要他死。”

张奉让齐左把解药取来,亲自放到了窦华容手中,目送着窦华容离开府邸,伤口的血迹顺着衣角滴落到地上,碎成八瓣。

齐左跪在张奉脚下哭着认错:“公子,我错了公子,我不该擅自行动公子,您处罚我吧,公子对不起……都是我做得不够好……让郡主误会您,您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您跟她解释清楚啊!”

“留不住了……”张奉以前不信强扭的瓜不甜,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怎么不会甜,可如今他彻底地认清自己跟沈成济的差距。

他在窦华容身边,想方设法地讨她欢心,也抵不过沈成济看她的一个眼神。

那一个眼神就足够牵走窦华容。张奉脱离地跌坐在椅子上,齐左还在哭个不停。

他抹了抹齐左的眼泪:“别哭了,我都没怪你,你哭什么。”

正是因为张奉不曾责怪他,齐左才哭得格外厉害,公子不想让他被打断双腿,一口承担下了罪责,彻底让窦华容误会了他。

他一直以为,在公子心里,他是没法跟窦华容比的。

可公子却如此地护着他:“公子为什么不骂我,不怪我……都是我不好……”

“我如何能责怪一个处处为我着想的人。”这世上真心对他的有几个?窦华容对他都算不得是真心。

张奉一只手扶齐左起来:“别跪着了,与你无关,留不住的人,我费尽心机,依然留不住。还不去叫太医,你的公子要失血而死了。”

齐左飞奔出去请太医。

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要害,太医给张奉缝针包扎,痛是必然,可张奉却并没有哀嚎,静静地坐着任由太医上药处理,他心中的疼痛,远胜过身上万千。

他打点好府中,添置上女子用品,婴孩用品,只等着华容来。

他每日都要去窦华容和安策的房中转一圈,看看还有什么不曾添置,生怕遗漏了什么,亏待了这府中的女主人。

他数着日子的日日盼,夜夜盼,等着跟窦华容成亲的这一天。这一天比他凌驾于万人之上,把所有看他不顺眼的人踩在脚下,封为丞相的那一天还要开心。

然而他千等万等,等来了新娘的轿子,迎窦华容入了府,最后的结局,却是被利器刺穿腹部。

眼角无声地落下一颗泪珠。

此刻心中的痛胜过万千的刑罚,哪怕紧咬着牙,也控制不住翻滚的疼痛,像要将他抽筋剥骨,扔进钉板上滚成筛子。

“公子……”齐左叫了他一声,自己先泣不成声。

公子如今的模样,憔悴极了。他所有的痛都不能被人看见,他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他要运筹帷幄,他要无所不能。

可他也只是个人而已。他多少算计都是赌上了命,侥幸活着,不过是赌赢了,命大。

那么多人怕他,见了他好似看见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可他不过也是肉体凡胎罢了。

他的伤痛,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舔舐,自己忍着,等着伤痛愈合。

“公子,我求求您,别折磨自己……您心里不痛快就告诉我,还有我陪着您啊。”齐左抱着自家公子的肩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子多盼着娶窦华容过门。

窦华容对他的意义,不止是一个喜欢的女子,是他存于世间的温暖,怪不得在他孤立无援之时,是窦华容温暖了他,让他感受到温暖。

他那么固执地想拥有窦华容,不过是想要得到人间的温情,他太渴望爱了,为了这一点温情与爱,不惜卑微到尘埃里。

“我好疼……”张奉咬着牙落下泪来。

“我去给公子端些止疼的药。”齐左要去给张奉煮药,张奉拉住了他,不想让齐左离开,齐左要是走了,这屋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公子。”大概也就是在这一天,齐左下定决心,他一定会活得比张奉久,他不会死在张奉前面的,如果他死了,公子该怎么办。

“我一辈子都会陪着公子的。”

窦华容摘下了凤冠,脱去了婚服,一路小跑到了沈成济府外砸门。

露依开的门:“这不是新嫁娘?怎么跑这里来了?你这模样……你该不会是逃婚了吧?”

窦华容从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解药,给他服下去。”

露依打量了一眼窦华容,嘟着嘴:“你跟我进来吧。你要是再晚点来,没准真见不着他了。”

沈成济是趴着的,气若游丝,手心里紧紧抓着一个小东西。

窦华容想看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攥的那么紧,稍微用力抽了一下,沈成济拧着眉攥得更紧,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攥着手心里的小东西。

露依白了沈成济一眼说:“那可是他的命根子,我方才给他刮骨,他非要握在手里的。”

她推开沈成济的后背,生生刮下来两杯毒物,就算是经过战场的沈成济,也是痛得昏了醒,醒了昏的。

露依说:“一个破耳坠,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都摔碎了还要握在手里。”

露依一提,窦华容便想到了,是她那只白玉耳珰……

那只白玉耳珰,他一直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上次她摔碎了,他还有捡了回来。

“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这么个小东西,就那么让他不舍得撒手,你大概不知道,战场上,他好几次受了重伤,没有消毒的药水,就只能用烈酒,他有好几次伤得很重,都说活不了了,可他都活下来了。后来我想,大概是他还有想见的人吧。”

露依若有所指地看了窦华容一眼,叹口气说:“你还真是个香饽饽,京城里的男人,为你抢破了头。既然你拿了解药来,我就给他吃了,但是他吃了之后,还记不记得你,就是另一码事了。”

窦华容扶了扶沈成济,露衣捏开他的嘴,把解药给他塞了下去。

窦华容不敢抱他太久,他后背上刚划开一道伤口,窦华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足有四五寸长,看起来被反复地划开过许多次。

忽然间便泪如雨下。

他们之间因为年轻气盛也好,因为阴差阳错也罢,错过了太多的时光。转瞬间,她已青春不再。

沈成济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窦华容坐在他床边,将一副红珠耳坠挂在了耳朵上,可是榻上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看一眼。

她想,就算是沈成济忘了她也没关系,她能让他爱上她一次,就能让他再爱她一次。

窦华容泪浸湿了眼,小腹的疼痛却一阵比一阵紧密地传来。

什么时候昏厥的她不记得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送回了窦府,刘太医见她醒来长呼一口气:“郡主,您怀有身孕,正是落胎不稳的时候,不能跑跳活动,也不可过分悲痛,要保持平稳心境才好。”

窦华容点了点头,就见窦子桓端着她的安胎药走了进来。

恍惚之间,她还以为又回去了那一段快乐时光。窦子桓坐到她身边哄着她把药喝下:“你这肚子倒是很整齐。”

窦华容有点羞赧地低下头:“兄长莫要打趣我。”

窦华容抬头:“沈成济呢?他可好些了?”窦子桓娇嗔地瞥了他这大妹子一眼:“刚醒就问沈成济,你哥回来这么久,怎么不记挂着你亲哥呢。”

窦华容在张奉和沈成济之间再次做出了选择,内心突然轻松了许多,面对兄长的调侃也成了撒娇的模样:“沈成济是我儿子的爹,你是吗?况且哥哥不是有露依身前身后的照顾,哪里用得着我来关心。”

窦子桓戳了窦华容的脑门一下:“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白疼你了,一个男人就将你骗了去。”

窦华容顶嘴说:“那哥哥还不是把露依从泗国大老远的骗了来?”

窦子桓瞪她一眼,两人忽地相视而笑,这般兄妹间互相打趣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窦华容撒娇地贴到窦子桓身上:“哥,你在我身边真好。”

“我看你还是早点嫁出去比较好。”露依端着给窦华容的药酸溜溜地倚在门框上,窦华容噗的笑出来。

露依走过去用一根手指戳窦华容:“现在这可是我男人,你抱着撒什么娇,抱着你男人撒娇去嘛。”

说完,露依在窦子桓额头上亲了一口,宣誓主权。

窦华容还是头次见这么情感外露的女子:“哥,嫂子好凶啊,她着急把我嫁出去。”

露依把药放进窦华容手里:“咦,你还是别叫我嫂子了,我听着别扭……你还是叫我露依吧。”

算起来,露依比她要小上很多呢。

窦华容看向窦子桓:“没想到哥哥居然要娶一个这么泼辣的小娇妻。”

窦华容敛了敛笑容,又问了一次:“沈成济,没事吧?他吃了解药,身上的毒可解了?”

露依拍胸脯:“有我在自然是没事了,他已经离京了。”

“离京了?”窦华容瞬间没了食欲,“怎么招呼都不打就离京了。”

露依说:“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他究竟记不记得你,我也不知道,他半夜里就收拾东西走了,说是到了皇上批准下来的离京时间,不能继续停留,便连夜走了。他也没告诉我,我也是听他府里的小厮说的。”

窦华容失魂落魄地喝着保胎药,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究竟还记不记得她……

万一忘了,去了边疆,让什么妖冶妩媚的女子魅惑了,可如何是好?

窦华容刚一抬眼,窦子桓就猜到了窦华容要干什么,直截了当地说:“不允许,不准去边塞找他,你一个姑娘,怀着身子,到军营里去找男人,成何体统。”

窦华容瞪了窦子桓一眼,又顶嘴说:“露依还不是从泗国大老远来找你。”

窦子桓瞬时哑口无言,露依噗嗤笑出来,默默地站到窦华容那边:“有道理诶。”

窦子桓假装起严肃的样子:“有什么道理,你跟露依不一样,沈成绩哪有我这般的好。”

窦华容做出个“呕”的表情。

窦子桓哈的一声:“你这丫头片子做什么?”

窦华容无比淡定地说:“孕吐。”

“得了吧你。”窦子桓义正言辞地说,“反正不准去,露依说了,你现在胎象很不稳,情绪大动,这胎不养好,不仅对孩子不好,还会伤到自己,知不知道?去边塞路途颠簸,你一个孕妇,还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窦子桓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抬眼才看到窦华容怪异的目光:“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能说,这么婆婆妈妈了?”

窦子桓又是一阵哑口无言,强调道:“反正不准去。去也行,等你分娩了再说,军中都是大男人,谁照顾你分娩?”

窦华容看了她哥一眼,以前她哥没这么能唠叨,难不成真是年纪大了,话匣子也开了不成。

屋里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开着玩笑,门口便有人禀报,张奉来了。

气氛瞬时便凝固了。

窦华容起身到门口去,张奉已进府了,他脸上的笑意少了许多,见到窦华容也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他把圣旨交给了窦华容:“这是退婚的旨意,我已向皇上求来了,至于那些风言风语,郡主也不必操心,我会处理好。”

窦华容接过了圣旨,张奉办事,自然是妥帖周全。

窦华容半晌无言:“多谢……既然婚已退了,你当时给我的那些彩礼,自然要全数归还。”

张奉摇了摇头,拒绝了窦华容:“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我府中也并非如此拮据,这一点东西也要往回要。你打开圣旨看一看,圣上是何意。”

窦华容打开圣旨,所谓退婚,其实是一道假死令,上头宣布,窦华容已于昨日抱病去世了。

张奉说:“从今日起,我妻窦氏,便是病死了,还有窦大哥,也不能再用原来的身份,这窦府,你们也不可居住太久,须得找新的住处。重新安家落户,处处都需要钱,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姑且当作周转。”

窦华容唇角一动,是想要拒绝张奉的。

张奉浅笑:“你我之间,连这点情分都没了吗?”

“既然如此,你的好意,我跟哥哥便收下了。”

张奉点点头:“我的话和圣旨已经送到了,以后你过得如何,便跟我没有关系了。离开京城吧。”

窦华容对张奉欠身行礼,张奉拱手作揖当作回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窦府。

他怕多回头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把这个女子圈禁在身边。

张奉站在窦府门口长呼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离开了这个地方。

放掉窦华容之后,张奉的生活重心全然放在了事业上,几次推行他的田改政策,也几多碰壁,终于在第三次推行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田亩政策改革成功,为大兴带来了极大的经济利益,商品经济走向时代发展的高潮。

然而没有几年,身体羸弱的皇上奚润驾崩,张奉身为当朝宰辅,扶持太子登基。

太子对张奉信任异常,或是因为张奉抱过他,救过他,虽然他没有那段记忆,冥冥之中却对张奉有莫名的信任和依赖感,甚至将张奉尊为“亚父”。

张奉在丞相之后,再度迎来权力的顶峰,一力推行的政策也得到老板娘的称许。可他在朝中,一直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存在。

张奉到了中年,手便不好使了,大多时候只能着人代笔写字,小皇帝也广贴告示,为张奉寻医问药,可药效总不太显着。

到后来张奉也懒得用药,只要阴雨天没有太疼,他也习惯了那双不怎么好用的手。

张奉在朝中一手遮天的过了二十几年,年近五十的时候,小皇帝已经完全能够掌控朝政,他一心想推行的政策也推行完了,丝绸之路也已打开,如今的百姓,比二三十年前富裕了不止一点半点,他心愿已了便生了辞官的心。

没想到小皇帝不允许,非要他继续担任丞相,他耐不住小皇帝非要他留下,便一直留任在丞相的位置上。

可到了年老之时,他却越发的容易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他看着镜中老去的样貌,老去的气质,做梦时总梦见成婚那日,他顺利地揭开了新娘的盖头,与她幸福了一生。

醒来却又发现,不过是一场美梦。

张奉最令人称道的是两件事,一件便是土地改革,为百姓带来了富足,是他足以名垂青史的功勋。

另一件,便是专情。他终其一生,不论多少女子追求,从未娶妻纳妾,张府中,不再有过第二个女主人。

张奉五十多岁便过世了,过世前的几个月,他命人打开一间房,是当初他为窦华容准备的房间,如果那日窦华容不曾离开,她就该住在这里。

可她走了,张奉便让人将这间屋子锁起来了,年迈之时又让人打开,时不时地进来坐一会,看看夕阳落日,喝喝茶,半日时光便过去了。

他的眼神温润遗憾,像是在缅怀故人,也像是在缅怀一段不舍的过去。

某一日,到了吃饭的时辰,齐左还不见他的公子过来,到处找不见,最后在窦华容的那间房中找到了张奉。

齐左找到他的时候,张奉已经没有了气息,但他的模样很安静,安静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绢帕,轻轻地放在鼻尖,睡着之前还在吮吸那人的味道,假装那人,就躺在他的身侧。

齐左拿出张奉手中的帕子,顿时泪如雨下,他把窦华容的一块帕子偷偷藏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曾告诉,就连齐左也不知道。

濒死之时,他才敢拿出来,肆意地吮吸帕子上残留的余香。

张奉的葬礼自然是办得轰轰烈烈,皇上亲自哀悼,举国同丧。张奉的身后名百家纷说,有人说他是难得一遇的好丞相,爱国爱民,也有人说他翻云覆雨,玩弄权术。各种评论不一而足。

这些身后之事,张奉早就不放在心上,他这一生,问心无愧,他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万民。

齐左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送走了公子,没让他孤苦一人的活在这世上。

张奉膝下无子,无人为他守孝,齐左便去陵墓给张奉守了三年孝,孝期满后,齐左在张奉墓边服毒自尽,这对主仆的故事,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