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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白坐在等候区,眼睛盯着台上。

主持人已经把上一位演讲者请下了台,正滔滔不绝介绍一下位演讲者。

安白从他的唇语中读出了自己的名字,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台上。

主持人退下之后,留下安白一个人面对台下百来个观众。

这是一场国际数学交流会。

台下的人,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年龄,却个个是这个行业里的顶尖者。乍然看到一个如此年轻亚洲女孩登台,所有人都打起来精神。

然而,不久之后,所有人都失望了,甚至破天荒窃窃私语起来。

“她为什么不说话?”

“可能因为害羞?亚洲女孩都容易害羞,她的课题倒是不错。”

“哈,黎曼猜想?一百多年都没人证明出来,这个女孩还太年轻。”

“你不看好年轻人?”

“我从不小瞧任何年轻人。只是这位女孩到现在也不敢开口说一个字......我甚至怀疑这次主办方为什么会请她来。”

这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他们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身后一位亚裔男子耳里。

这名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英俊的五官因为这个动作,平添了几分锋锐。

他看向台上正在“演讲”的安白,眉头皱得更深了。

黎墨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智商超群,未满18就从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四年之后取得博士学位,现在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黎墨一声顺遂,从来都是别人眼中的天才,从来没有得过“第二”,直到安白出现。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同样来自亚洲的女人,在他顺遂的路上插了一脚。

两人研究领域重合,年纪相当,经常会在比赛评选、学术期刊上被拿来比较。

黎墨于是就将安白视为对手,两人虽然从没真正见过面,他却一直留意她的消息。这次是他第一次见到安白本人。

一阵嘈杂之后,大屏幕上显示出演讲的ppt,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我无法发声,本次演讲全程将以文字形式进行”。

果然如同传言一样,少年天才的安白,很可惜,是个聋哑人。

黎墨虽然一直知道,但真见到安白在台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放映着她的演讲稿,偶尔配合着一些手势动作......他心里总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这么优秀的人,明明应该值得更好的。

随着安白演讲的深入,台下渐渐从哗然,变得安静。在场所有人,都是自己行业里,最接近天花板的人,安白演讲稿中的内容,他们没花多大力气就理解了。

然而,越是理解,越是觉得心惊、兴奋。不少人更是因为安白的“演讲”被打开了研究新思路,收获颇丰。

安白的课题还没来结束,因此演讲也就点到为止。

她的演讲稿到达最后一页时,不少人发出了可惜的喟叹,随后,场馆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白虽然听不见,但是看见了。

她笑着,看见那些鼓掌的人渐渐停了动作,她才伸出双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向下弯曲两下。

黎墨看得懂手语,她是在说谢谢。

到现在,很多人已经看出安白聋哑的问题。因为之前安白的演讲已经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因此,在讨论安白的时候,总是会为她惋惜。

黎墨听着这些人一口一个聋哑,一口一个可惜,越发觉得烦躁,干脆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安白。

黎墨脚步不由放慢,等到安白走到他面前,因为他挡住了路,不得不停下。

黎墨这才有些僵硬地用手语比画出:“你刚刚的演讲很棒。”

安白看他竟然会手语,眼睛发亮,露出个真实的笑,用手语比画:“谢谢。我知道你,你之前那篇论文非常有趣。”

说着,安白打开手机,翻出了一篇名为《用数学模型构建时光机器》的论文。

黎墨有些惊讶,这篇论文其实是他随手来打发时间,只在一个小杂志上刊登过,没想到她竟然看过。

黎墨有点高兴,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用手语“交谈”起来,越交流,越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能这么懂自己,能跟得上自己思维的人,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突然,黎墨听见会场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然后是一阵阵尖叫。

他刚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被安白用力推了一把。

然后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黎墨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子弹越过他,直直射进安白的胸口,一切仿佛成了慢动作,鲜血从她胸膛里迸发,喷涌而出。

血滴溅在他的脸上,还是带着安白的体温。

疯狂的持枪者又朝着人群开了几枪,伤了数人,之后才被及时赶来的警察带走。

而黎墨,他死死捂着安白不断涌血的胸口,却是徒劳。

子弹正中心脏,没来得及等到救护车,安白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变冷,失去了呼吸。

黎墨身体僵硬,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伸到安白鼻下,没有呼吸。

黎墨闭了闭眼,脑子里不断闪回安白推开自己,然后被子弹射中的那一幕。

那一发子弹是冲着他来的。

安白是替他死的。

黎墨将眸子里的痛苦藏进深处,翻涌的是滔天怒火。

“我会为你报仇。”

突然,他想起安白死前,嘴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她虽然发不出声音,但黎墨认出,那应该是“哥哥”两个字。

他向怀里已经闭上了眼的安白承诺:“放心,我一定为你找到哥哥。”

......

“安白!你给我出去!罚站!”

安白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吵醒。

她睁开困倦的眼,环视四周,看到一张十七、八岁的陌生面孔,这些人都看着她,脸上都是嘻嘻哈哈的神情,生动活泼又无忧无虑。

安白脑袋晕沉沉的,还有些迷糊,就听到刚刚叫醒她的那一嗓子,又喊一句。

“安白!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想上课,那就给我滚出去!教室不是让你睡觉的地方!”

安白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站起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能听见声音了!重新听见声音,让安白惊喜了一阵,不过,她很快就重新冷静了下来,思考现在的情形。

她现在身处一间教室,正在上课,周围的学生全是陌生而年轻的面孔。根据黑板上的解析几何题目推断,这应该是个高三毕业班。

安白伸出手,这双手白皙、柔嫩,左手掌心一枚小小红痣,并不是她自己的。

她又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刚刚进了一颗子弹,她记得那阵痛楚,绝不是幻觉,此刻她的胸口却完好,胸腔里的心跳,似乎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急促。

安白很聪明,即便不敢相信,但她成为了另一个人,已成事实。

在她整理思绪的这段时间,在别人看来,就是在发呆。

她的态度,将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气了个倒仰,班上同学看看她,再看看气得脸色发红的老师,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嘻嘻哈哈。

数学老师张亚萍,是个年近40的中年女人,现在正发着火,一开口,嗓音又尖又厉,成功将安白的思绪拉了回来。

“安静!都安静!她是小混混,今后上不了大学,考不考高考都无所谓!你们今后也想当无业游民?当小混混吗?”

见班上安静下来,张亚萍重新把矛头指向安白:“安白,既然你不想听我的课,就给我出去!你呆在教室里,也只会影响其他同学上课!”

安白觉得这位老师的话有点过了,皱了皱眉,正想开口。突然,距离她一条过道的隔壁,站起来一个人。

这人染着一头金灿灿的黄毛,又瘦又高,长得还挺帅,只是他的眉梢眼,让他看起来不怎么好惹。

果然,他一开口,证实了安白的猜想。

只见黄毛对着数学老师,毫不客气开口:“老女人,你更年期提前了?考不上大学就是小混混了?我也上课睡觉了,你怎么不叫我出去?怎么,欺负白白好惹?”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原本安静的教室,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安白现在耳力很好,清清楚楚听到两个前桌的吐槽。

“呵呵,安白好惹,那我们学校霸是怎么来的?”

“上个星期还亲眼看见安白把隔壁班一个男生打哭了。”

安白:......

黄毛的嘲讽还在继续:“张老师,你今天不对劲呀。以前上课都无视我们,怎么今天突然关心起白白了?不会是她哪里得罪你了,你给她小鞋穿吧?”

说着,他扭过头,对着安白挑了挑眉。

安白没来得及给他回应,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气得拍桌子了。

她指着门口,几乎喊得破音:“安白!黄子旭!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黄子旭耸耸肩,率先走了出去。

安白看看他,再看看讲台上气得大口喘粗气的数学老师,也出去了。

教室外,黄子旭靠着墙,正等着她呢。

一见到她,往旁边给她挪出个位置。

安白,站了过去,下意识伸出手,用手语比画了个“谢谢”。

看到黄子旭疑惑的眼神,安白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聋哑人了。

她张嘴,十多年没说过话了,声音有些艰涩:“谢...谢。”

黄子旭“噗嗤”一下,笑出声,“安白,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安白心里一突,以不变应万变,问:“怎...么?”

“那个老女人点你名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当场和她干起来!她都那样说你了,你居然还能忍?”

“你....帮了...我。”

好在黄子旭神经比较粗壮,不但没有察觉不对劲,反倒得意地“哼哼”两声:“那是,咱们从小打到大的关系,我不帮你帮谁?”

安白还没想明白这个“从小打到大的关系”是个什么关系,就听黄子旭又开口。

“那老女人今天真不会对劲,我觉得她在针对你。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发现了她一个秘密,是不是因为这个?到底是什么秘密,你告诉我,之后那个女人再为难你,或者把你灭口了,我给你报仇!”

安白哪里知道什么秘密,她到现在,也只知道这具身体和她同名同姓,是个高中生,成绩不好,其他一概不知。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此刻只能保持沉默,少说少做。

好在黄子旭没什么心眼,非常容易糊弄,见安白不说话,只当她不想说。

嘟囔了两句“真不拿哥们当兄弟”,也就放弃了追问。

安白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想今后该怎么办。

她前世没有什么牵挂,只有上一个课题还没研究完成,稍微有点儿可惜,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执念。

可是现在,她显然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去哪了?

原主之后还会不会回到这具身体?

如果原主回来,她又会何去何从?

如果原主不会回来,自己又该如何?

安白在这边神游,旁边的黄子旭原本正用手机打游戏呢,突然看见什么,“卧槽”一声,慌乱地把手机塞进口袋,拿手肘捅了捅安白,小声提醒。

“教导主任来了!快快快,站好,脸上的表情可怜一点,惨一点!”

安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

这一群人,两人打头阵,一个中年微秃,另一个是穿西装的中年,前者对着后者滔滔不绝,态度恭敬。

黄子旭小声道:“被老秃巴结的那人,肯定就是今天市里来咱们学校视察的领导!”

黄子旭这人贼损,给学校大半老师起了外号,“老秃”就是中年秃顶的教导主任。

那边“老秃”也看到了安白和黄子旭,这两个问题学生平时就让他头疼不已,今天是学校评先进的重要日子,可不能让他们给捣乱搞黄了。于是当即就装作没看见他俩,准备带着市领导往其他方向走。

可不巧,市领导也看见他们了。他是市教育局的,看见有学生在上课时间,逗留在教室外,自然很关心,于是笔直就朝着安白和黄子旭方向过去。

“老秃”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同时心里祈祷那两个问题学生一定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安白白没想捣乱,黄子旭就不一定了。

在市领导问起他们,为什么不进教室上课的时候,黄子旭把数学老师对他们的“人格侮辱”,以及变相体罚(罚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市领导还没反应,老秃又愁掉了几根头发,打圆场道:“辱骂和体罚学生当然不对!我们学校严令禁止的!我相信我们学校老师肯定不会犯这种错!其中一定有误会!”

黄子旭闻言撇撇嘴,被老秃暗中瞪了一下,连带着什么都没说的安白白也无辜被瞪。

“这样,你们先去上课。”老秃想尽快

解决两个问题学生,道,“都高三了,还是上课要紧!和老师之间的误会,可以等下课之后解决。”

“可是张老师让我们在外面罚站,不许我们进去上课。还说以后她的课都不让我们上了。”黄子旭说得委屈巴巴,好像自己不爱学习似的,看得教导主任牙酸。

市领导却很在意,生气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位老师不让你们上课。”

说着,他推开门。

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好讲完一道题,众人听见她的声音:“这一道题讲完了,最后答案是八。有没有人写对?”

讲台上,鸦雀无声。

数学老师面露不满,接着道:“这是去年高考的最后一道大题,确实有难度,不过班上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做对吗?你们真是......算了,那我刚刚讲了一遍,你们都听懂了吗。”

讲台上,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声。

数学老师,皱起了眉,生气起来,声音尖锐道:“这道题,我都讲了大半节课了!你们居然没有一个能听懂?你们听不懂,刚刚就不知道问吗?差班级果然是差班,就这道题,我要是在其他班上讲,他们肯定能听懂。”

眼见着她的话越来越过分,站在教室门口的市领导,脸色越来越差。

教导主任,赶忙出声打断她:“张老师,打扰一下,这两个学生是你们班上的吗?”

数学老师一见是安白和黄子旭两人,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臭了几分。

但看在教导主任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只是点点头。

她也注意到了市领导,虽然从没有见过他,但根据教导主任对他恭敬的态度,也能大概猜出他的身份,想到他来的目的。

知道是来质问自己的,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开口将安白和黄子旭不但上课睡觉,还公然顶撞老师,扰乱课堂的恶劣行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教导主任看着市领导的脸色,松了口气。

既然是学生有错在先,让他们罚站这种事,也就可以谅解了。

不过在市领导面前,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教导主任,分别教训了数学老师,还有安白和黄子旭几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然后让他们继续回去上课。

市领导对于这个结果,觉得还算满意,点点头,准备离开了。

教室里,数学老师催促着安白白两人,让他们快点回到座位上,不要影响其他人上课。

然后继续上课,她一指黑板上刚刚讲的最后一道大题,尖声道:“这道题还有哪里搞不懂的?现在就问!如果你们听不懂,也不问,以后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干脆也不用再和你们讲了,反正也是做不出来,讲了也是浪费时间!”

安白白下意识回头,看清黑板上的板书后,原本准备回到座位上的脚步顿了下来。

她直接转身,朝着讲台上走。

数学老师被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捣乱,声音不自觉地高亢喊道:“安白白!你要做什么,还想罚站是不是?!”

教室外的市领导和教导主任,还没有走远,被这一嗓子又叫了回来。市领导想看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教导主任着急地在心里大骂张亚萍,面上却还得陪着笑,找理由解释,这种情况不是学校的常态,正常情况下,学校师生相处还是很和谐的。

而这边,安白被喊得吓了一跳,停了下来,这才想起要解释。

她看看数学老师,然后指着黑板上解题过程中的某一处,道:“这题错了。从这里开始,后面全错了。”

安白白在面对数学题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固执。数学里,只有对于错,因此说话完全不会委婉。

数学老师却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你给我挑错?哈哈哈,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人说我错了,我倒是会看看错在哪,你?哈哈,这道题的题目你能看得懂吗?”

数学老师的话虽然过分,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安白白的成绩,高中这三年,年级排名永远在倒数前十。

尤其是数学,考试成绩从来没有超过三十分的时候,考出个位数,那更是不稀奇。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原来的高中生安白白,说不定真的连题目都看不懂。

可现在站在这儿的,是那个理科考试门门满分,一路跳级,高中还没毕业就被各大名校争相破格录取,大学提前毕业,保送研究生,博士学位也提前拿到的天才学霸。

听着数学老师,还有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质疑声,安白白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自己现在,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且还是一个成绩很差的高中生。

这就有点为难她了,天才身边跟着的也都是天才。安白白从十五岁以后,身边最普通的人,也是那种保送清北的学霸。考试拿满分才是常态,她搞不懂数学考两位数是什么概念。

安白白突然开始有点为难,她要怎样扮演一个学渣?

教室里嘻嘻哈哈指着安白白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数学老师也只是冷眼看着。

安白白的突然沉默,在其他们看来,就是心虚、怯场。

而在教室门外的市领导看来,这些人是在抹杀一个孩子敢于质疑权威的精神。他是教育工作者,他知道这种精神的可贵,他不在意安白白是不是真的发现了老师的错误,他不想一个学生,因为受到他人嘲讽、轻视,而失去这种可贵的精神。

所以,在一片嘲笑质疑声中,他开口鼓励安白道:“这位同学,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不管是对是错,你敢于迈出这一步,就已经非常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