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冬山第一回听到寝殿里的响动。
这些日子殿下没有召任何人侍夜,寝殿里安安静静。
方才凤倾禾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不会后悔方才的选择。
他要做对殿下有用的人,而不只是在床上有用。
凤倾禾兴致缺缺,乔七使出浑身解数,薄汗铺满了俊俏的小脸。
“殿下,疼疼奴——”
乔七同闻笙都有一张令人沉醉的面容,惯会撒娇邀宠。
凤倾禾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又不喜欢他们的主动,她后悔叫了乔七来。
“你先回去吧,最近气色不好,明日让管家送些补品。”
乔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贴在凤倾禾身上,不愿离开。
“奴想了好多天殿下,不信您摸摸这里。”
他抓着凤倾禾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人不忍驳回,只好拥着到了后半夜。
到了不得不走的时辰,两个小厮进殿将裹好的乔七抬走。
冬山关上寝殿的门,继续守着。
*
凤倾禾今日身体轻快不少,便带着岁岁去了刑部。
说来也巧,那日梦回原世界以后,心里总想着覃远洲,这该死的男人事业风生水起,八成是不准备搞这写作副业了。
若是如此,她回去可不就遥遥无期。
巧合的是,她刚到刑部,大理寺的方大人便差人看来请她去一趟都察院。
凤倾禾猜想,八成是青梧的判罚有了眉目。
果不其然,经过三部会审,对于青梧的判罚有了定论。
章大人品行恶劣,抛夫弃子,作奸犯科,罪行罄竹难书,各地官员应以此为戒。
女帝专为此案派了都察院同仁,前往各地审查。
青梧在被亲生母亲造成伤害后,做出过激行为,念章大人有错在先,对青梧判罚从轻。
杖百,关押一年。
而谋害章大人的参事,也从斩首改判流放。
方大人一脸担忧的看向凤倾禾:
“殿下,杖百活下来的案例并不多。”
办法有,但她不能告诉方大人,只能回道:
“看他的造化吧,对了各位大人,杖后本殿接他回府治伤,最多一月便送回,可否?”
在场的人几乎没人信青梧能活着挨下百杖,何必因此得罪六殿下,便随了凤倾禾。
青梧杖刑当日,凤倾禾并未出现。
方大人和程大人监刑,选在了福正街的街口,以儆效尤。
当天福正街聚集了满街的百姓,是因凤倾禾之前派人故意散播了章大人的恶行,善良的百姓无一不为青梧难过。
此时的凤倾禾坐在茶楼的二楼,能清楚的看到青梧被押到台上。
方大人说完判词以后,青梧被按趴在刑凳上,双手双脚以及腰间全都被固定。
行刑开始,青梧嘴里被塞了块布,防止咬舌。
宽厚的刑杖发出的动静足够震慑人心,就连坐在远处的凤倾禾也为之一颤。
她转过圈椅,面朝里面坐着,并不敢去看青梧的表情。
随着行刑进行,周围群众非但没跟着起哄,反倒开始帮青梧求情。
青梧本来没想着自己能活过今日,别说百杖,五十杖他也扛不住,可听到百姓为他求情,泪水逐渐失守。
他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小倌平日在街上走路都得贴着墙,生怕撞到别人,嫌弃他晦气。
如今它犯下杀人的罪过,反倒被人关怀着。
“暂缓执行。”
五十过后,青梧身后的衣物早已成了碎布条,和血污混在一起。
方大人命大夫前去查看伤情,在众人看不到的隐蔽处,大夫取下青梧的口巾,塞了一粒药丸在青梧嘴中,又迅速将口巾塞了回去。
“殿下要你好好活着,受不住的时候将这药丸吞下去,你不会有事的。”
青梧抬起重达千斤的脑袋,在人群中寻找凤倾禾,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对着空中呜呜道:
“青梧何德何能。”
*
钰王府。
青梧从侧门被抬进钰王府,早已失去意识,命悬一线。
白灵事先为他收拾的厢房,在距离凤倾禾寝殿不远处。
凤倾禾安排了两个大夫,两个小厮,日夜轮流守着,直到青梧能醒来为止。
大夫说,最难过的一关便是清醒,想要活着,光靠药物是一方面,关键是青梧是否愿意活着。
这也是之前凤倾禾安排百姓的原因。
两日后,岁岁蹦跳着来报,青梧公子醒了,想要见殿下。
凤倾禾当时在看暗部传来关于黎朝的消息,让岁岁带话,晚些过去。
黎朝内乱了,三皇子四皇子因为互相检举,被皇上禁足府内严查。
如凤倾禾所料,那位五皇子司怀辞神隐,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就好像这争斗与他无关,他只在府上作画,连进宫去给皇上请安也没有。
凤倾禾咬牙叹道: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客观的讲,司怀辞确实适合那高位,心机深,沉得住气。
可若是司怀辞当上了黎朝的皇帝,可不就像老皇帝这么好对付了。
将来会成为周朝最大的隐患,所以凤倾禾绝不允许司怀辞坐收渔翁之利。
“传消息给暗部,让她们时刻留意宣王府的举动,尤其是进出府内的人,随时来报。”
白灵将信件收起,待会便要拿去焚烧,以绝后患。
“是,殿下。”
凤倾禾欲要起身去看青梧,瞅见一旁候着的冬山,招呼道:
“陪本殿一同去吧。”
冬山哦了一声,跟在凤倾禾身后。
“青梧是司教坊的小倌,若是本殿让你照顾他一月,你可愿意?”
别人凤倾禾还不太放心,要是冬山在跟前照顾,倒是没了后顾之忧,前提是他得心甘情愿。
“奴才只知道他是殿下的客人,冬山会尽心伺候的。”
凤倾禾眼睛一斜愣,这小子看起来木讷,还挺会说话的嘛。
“好,有你这句话本殿就放心了。”
青梧还是一动不能动,身下塞满了轻软的衣物,缓解长时间趴伏。
“青梧见过殿下。”
凤倾禾坐在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圈椅,拍了拍青梧的手背说道:
“无须多礼,珍惜在府上养伤的日子,本殿可只争取了一月。”
“对了,这是冬山,往后有任何需要告诉他便是。”
冬山这才从凤倾禾身后出来,对着青梧行礼道:
“冬山见过青梧公子。”
抬头的一瞬间,两个人四目交接,皆是一愣。
“冬山,真的是你?”
“章公子?”
凤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