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辞虽是侧君身份,因母皇嘱咐两国情谊,不可怠慢,此时便坐在凤倾禾手边的位置。
今日的司怀辞又换回了他在黎朝时候的装扮,不知是因喜乐的事和凤倾禾赌气的故意为之,还是头一回和府上的人见面,特立独行。
凤倾禾蹙眉凝视了半晌,站在司怀辞身后的冬山对着凤倾禾摇摇头,是想撇清自己,他劝了侧君,但劝不住。
其实凤倾禾也觉得他穿本来的衣服更好看,能将他衬托的更加挺拔俊朗。
黑发高高束起用金簪固定,利落又突显五官的优越。
喜乐卧床不起,冬山又不会黎朝的发饰,想着司怀辞清晨起来赌气独自梳这发饰,还挺可爱?
挨着司怀辞坐的是苏暮。
柳棠和刘奕尚未正式晋升位份,仍是和闻笙一般站着,连个位子都没有。
修竹院的侍奴几乎是和下人们围在一起,乌泱泱站满了院子。
剩下的奖惩全都交由马管家宣布,凤倾禾双手手臂随意搭在圈椅里,像是看热闹的看客。
盯完司怀辞,还手贱的拍了下站在她身边不敢靠近的岁岁身后。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对于此时的岁岁来说简直是不可承受之重。
没忍住叫了出声,又及时忍住。
“站那么远怎么伺候本殿?躲了几日清闲,也该收心了吧。”
岁岁:???
住在柴房,爬都爬不起来,也能叫躲清闲吗?
可他不敢顶嘴,挪着往前站了站和白灵平齐,才应了句:
“岁岁不敢。”
凤倾禾的恶趣味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欺负老实孩子真的太有意思了。
马管家逐一宣告奖惩名录,在府里尽心尽力的奴才当场领了赏银,惩罚的奴才也就地按在一旁的刑凳上受罚。
震慑意味极浓。
奖惩同时进行,几家欢喜几家愁,除了凤倾禾,唯一的局外人便是司怀辞。
伺候周维春的奴才一律三十杖起步,贴身侍从卫州更是判了五十杖。
马管家,白灵和岁岁作为府上的管事,也是各自三十杖。
至此,不偏不倚,一视同仁。
比起马管家,白灵和岁岁相对轻松的多,殿下交代之前的杖责算作在内,今日只需领剩余的杖责即可。
凤倾禾却在关键时刻走了。
走之前在司怀辞耳边说了一句:
“明日陪本殿去边城见母皇。”
虽说他的侧君身份,并未有觐见女帝的资格,但母皇亲自下旨,她也必须得遵从。
好在,她们是去边城的避暑地,而非宫中。
她倒要看看,明日去见母皇,司怀辞是骨头硬挺的仍是这身装扮还是会顾及两国情谊,稍作伪装。
凤倾禾一走,围绕在钰王府上空的紧张气氛似乎淡了一些,尽管杖声未停。
昨夜和闻笙的一夜疯狂,需要好几日才能缓过来。
所以今日便未传任何人前来侍夜,难得独处。
夏蝉鸣叫,入夜也不安分。
院内时不时飘过阵阵凉风,倒不算闷热。
“司怀瑾,你护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沦落至此,嫁给本殿做侧君。”
“你该恨极了本殿吧。”
与活着的人说话总要瞻前顾后,和不在的人说话又怕打扰清净。
当初将司怀瑾埋在这里的时候并未多想,如今想来,完全处于自私的考虑,她不想司怀瑾孤单一人,不如说是想让司怀瑾陪伴那个孤独的自己。
只是,在面对司怀辞的时候,她的心绪被外在事物影响的厉害,不像对待司怀瑾这般随意。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往后能走到哪一步再说吧。
“若是他安分跟着本殿,本殿答应你,必定真诚待他,可若是他留了后手,别怪本殿无情。”
手中的最后一杯酒,尽数洒在地面,凤倾禾飘飘忽忽的去了寝殿。
许久没被噩梦惊扰,今夜却陷进梦境中,醒不过来。
她能清晰的知道此时在梦中,告诉自己看到的发生的都不能做数。
可是梦境又太过真实。
她从未在司怀辞的眼中看到过如此仇视的眼神,和他手中的那柄短剑一样,寒冷刺骨。
“凤倾禾,你以为本王甘愿在钰王府做个侧君?”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等你到了地下,亲自和哥哥说吧。”
短剑横着立在她的脖颈,她无助的张着嘴,却连半个字也发不出来,干脆闭眼等死。
死了也好,这里的一切就当作是一场梦吧。
这回并非向上次那般剑柄对着她,锋利的剑刃轻轻一划,自动脉涌出的鲜血喷洒出来。
凤倾禾张着嘴急切的呼吸两口,逐渐松开了紧紧抓着司怀辞的衣领。
该结束了。
“咳咳,咳咳。”
凤倾禾猛烈的咳嗽起来,不得不坐起身子捶打着前胸换气。
方才那般真实,一点也不像梦境。
尤其是司怀辞那双恶狠狠的眼睛,他该是恨毒了自己吧。
“来人。”
门外守夜的侍从轻轻推开寝殿的门走进来,凤倾禾指了指桌案,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来生慌忙倒了杯水递给凤倾禾,主动汇报道:
“还有一个时辰天亮,殿下要更衣吗?”
清冽的水缓解了嗓子的干燥,困意也彻底没了。
“差人去叫司侧君,就说本殿临时决定早些出发。”
这个时辰起身,装扮,早膳后便也天亮了,等赶到边城,母皇也差不多起身了。
来生伺候凤倾禾更衣,盥洗,用早膳,待来到府门外,司怀辞已经和冬山候在门口。
他又换回了周朝侧君装扮,昨日利落清爽的黑发,披散在腰间,墨绿色的衣氅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凤倾禾找茬都没借口,便自顾钻进马车。
待司怀辞坐进来,凤倾禾依然在躲避她的目光。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躲闪,像是害怕梦中司怀辞的眼神。
“殿下,守卫按照您的吩咐,追加了二十人,都是从宫中调过来的高手。”
凤倾禾挥挥手,马车便动了起来。
司怀辞的表情并未因凤倾禾的态度和方才的话有丝毫变化。
见女帝,是他非完成不可的任务,由不得他同意与否。
那么其他的事,便与他无关,他不想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