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最后一课
“琳娜，我很遗憾......”
夜深，睡下不久的伯特老院士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披着暗红色睡袍的他有点抱怨的打开房门，看见一脸激动的琳娜。
这段时间琳娜可给他挣了不少脸，她的白蛇如今已经是夺冠的大热门，明眼人都知道她的战力绝不止于前十，前五有很大希望，甚至夺冠也不是不可能。
于情于理，伯特老院士都不能忽视她的求助，但在检查了方诺的情况后，他还是沉重道：
“琳娜，我很遗憾，你的召唤兽伊诺确实命不久矣，但并非是因为伤势......”
伯特老院士让琳娜坐在椅子上，他则披了件厚衣服，坐在红木桌之后，身后的壁炉燃烧着红色的魔法火焰，映照着两人的面孔，也将桌上方诺灰白色的鳞甲照亮。
在火光之下，它的鳞片就好像是老旧的白墙，有着丝丝裂痕，似乎随时都会朽坏脱离。
“它有没有说过它活了多久？”
琳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伊诺先生说它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年蛇......”
“那就没错了，白磷蛇的寿命并不长，它们虽然是下位魔兽种族，但因为长期呆在阴暗、充满负能量的环境中，相比起其他寿命悠长的魔兽，它们要短命的多，通常只能活一百二十年左右。”
“伊诺虽然是变种的白磷蛇，但很遗憾，它也没法突破天生种族的寿命限制，如果我没看错，它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了。”
“不是说白磷蛇能活一百二十年吗？”琳娜焦急道。
“普通人类也能活一百五十年，但你要知道，很多人活不到一百岁，天灾、疾病、环境变化、人种、甚至是心情，都有可能影响寿命，一百二十年只是个理论数据，要知道，它之前还受过重伤。”
伯特老院士确实非常遗憾，他本以为琳娜能走到前五的位置，到时他也会得到嘉奖，可惜了。
“琳娜，这不是你的错，每个召唤师都会遇到这样的事，在战斗中，召唤物的损伤在所难免，不过伱比其他学员更早面临这个问题。”
“你要学会坦然接受，还记得我课上讲过的两个召唤师流派吗？”
琳娜看着方诺的躯体，有些失神道：“平等与命令。”
这是召唤师内部对待召唤物的两种观念，顾名思义，平等派认为召唤物是他们的伙伴，应该平等的对待它们，而命令派则认为召唤物是纯粹的工具，只需要训练它们听从命令就可以。
琳娜虽然是新生，但她的思想和与召唤物的相处方式毫无疑问是平等派。
“我课上没说的是，很多命令派召唤师一开始也是平等派——在他们第一个召唤物死亡后。”
伯特老院士沉默了一瞬，似乎也回忆起什么事情。
接着就开始和琳娜讲述该如何利用召唤物的尸体，既可以把它作为制造媒介物的材料，继续召唤这个方向的魔兽，也可以将它身上的魔力器官拆除变卖回本，药剂师和炼金术士都很喜欢这个。
“当然，平等派不会接受后一种处理方式，他们更愿意将死去的召唤物安葬在虚空之中，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埋在这个世界总归有些不太安全，你知道的，盗墓贼十分猖獗。”
看着低头不语的琳娜，伯特老院士突然停下了絮絮叨叨的嘴，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不该现在就跟你讲这些......”
“......没事的，老师。”琳娜抬起头，强行撑起了一个微笑。
“实在是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您。”
她像伯特老院士深深鞠躬，收回方诺的躯体，准备告辞。
“琳娜！”
当她走到门口时，伯特老院士叫住了她：
“我会尽量安排你的考核往前靠，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但作为你的老师，我必须得跟你说：尽快打进前五，它坚持不了太久，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最后，不要向别人表现你的软弱，谁也不要。”
琳娜转过身，再次深深鞠躬。
当琳娜走后，伯特老院士坐在炉火旁，目光投向燃烧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惜了。”
......
第二天就是二十进十的比赛，琳娜面色有些憔悴，但眼神依然坚定，一夜过去，她似乎又成长了很多，这种变化被希拉察觉到，她担心的询问，只得到了琳娜的一个微笑。
“不用担心，我会赢。”
擂台上，方诺睁开眼睛，今天他的表现比之以往要更加凶猛，长达二十米的粗壮身躯一上场就展露无遗，琳娜今天的对手是个可怜的持盾剑士，他高大的身材在方诺面前不值一提。
那灰白色的鳞片好似最坚硬的盔甲，任由长剑在上面磨出火花也不见丝毫损坏，反而燃起了一层幽绿色焰体和大量白色的烟雾。
很快白烟蔓延整个场地，被擂台的结界挡住不再向外扩散。
剑士在这种环境下已经失去了视觉的帮助，只能依靠他的听觉和嗅觉，但在这浓郁的白烟中他甚至不敢呼吸，一种莫名的毒素似乎正在穿透皮甲，慢慢渗入他的肌肤。
正在周围人都惊呼的时候，有老师施展了个穿透烟雾的显形法术，让在场的众人看到擂台上的景象。
一条大蛇正环绕着持盾剑士梭巡，在白烟的掩护下飞速接近他，正要从背后偷袭！
伯特老院士叹了一口气，这是白磷蛇的看家本领：【白磷焰火】，白磷蛇的鳞片虽然是白色，但燃烧的火焰却是幽暗的绿色，如同坟墓中的鬼火，同时和空气接触后会生成大量的白色烟雾，这种烟雾附着在生物体表，含有剧毒。
不仅如此，如果接触白烟的时间过久，和皮肤接触面积过大，恐怖的磷焰就会从皮肤上燃起，一直烧到骨头里，直到白焰散去，燃烧才会停止！
但这种能力白磷蛇轻易不会动用，因为伤敌也伤己，或许正是因为能力这般霸道，它们的寿命普遍也不长。
在之前的比赛中，这头名为伊诺的白磷蛇都只是动用了纯肉体的力量，显得游刃有余，但如今终于是撑不住了吗，战局明明才刚刚开始，没有必要一上来就动用绝招，除非......
“除非它真的撑不住了，无法久战。”伯特老院士心中得出答案。
台上，制定出速战速决计划的琳娜也没想真的烧死这个持盾剑士，只是让方诺接着白烟掩护将他抽晕了事。
这次比赛很快分出胜负，胜者毫无疑问的是琳娜，但她心中并没有一丝喜悦。
“为什么不高兴，你获得了胜利。”方诺问道。
“我能感觉到伊诺先生您变得更加虚弱，或许到此为止就可以了，我们已经有了您需要的图书馆借阅权限，您还可以看更多的书籍，您！”
“您还可以获得更久的生命，只要我们现在停止！”
“我可以在图书馆借来很多很多书......”
琳娜避开所有人，包括希拉，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名义上是为了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但其实却是一个人在调整情绪，她有些迷茫，也有些想要退缩。
方诺缓缓从她手腕上游下来，攀到摆放药材的架子上，居高临下看着琳娜，厉喝道：
“收起那副软弱的样子！”
“这将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世界是残酷的，没有人会体谅你的软弱，放下那些无谓的想法，多考虑如何利用机会提升自己！”
“我现在命不久矣，但濒死的魔兽是最危险的，它们预知了自己的死期，行为更加狂暴，浑身的魔力都将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绽放！”
方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琳娜心中响起，宛如诀别：
“而你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头濒死的魔兽，将它的力量发挥到最大，为自己获取到最多的利益。”
“就像是今天的战斗一样，不要顾忌我还有多少生命力，让我在最激烈的战斗中燃烧！”
“一位召唤师会爱惜召唤兽的性命，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琳娜抬起头，看见他没有丝毫感情的冷漠蛇目。
“这一课的名字，叫无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