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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因为很快,这家的主人就去而复返,拖着一把藤椅,坐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双手抱胸,是个有些防御的姿态,“你们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了赶紧走。”

显然是不准备和他们长谈。

但这样也好,这样的人多半把抗拒写在脸上,证言的真实性反而会比较高。

于是从这位老人口中,裴景安和楚清歌大概了解了张蓉的情况。

如来Y市之前小两口说的那样,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生长起来的张蓉,还真的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反而对这个小孙女极其宠爱。

小两口在城里买房子之前,孙女就一直是张蓉带大的。

那时候村里的人还不像现在这么少,也没有发生最近掘坟墓的丑闻,得闲的时候几个人碰到一起,站在墙角聊会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人会跟张蓉开玩笑,说你家是个闺女,快让你儿子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张蓉开始还打个哈哈过去,听多了听烦了就一甩手,“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再说现在生儿子能有生闺女享福?”

后来也就没人再提这件事。

楚清歌拿笔记下,在自己原有的笔记上,用个红色的星星做重点标注,张蓉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但这就引出下一个问题:这样的张蓉为什么会把孩子的遗体挖出来?

这家主人并不理会楚清歌的疑惑,只是自己接着往下说。

“孩子出了意外以后,张蓉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家主人叹气,垂下头,抚摸着跳到她怀里的那只温顺的白色猫咪。

孩子出了意外,按照他们农村的习俗,出了意外没长大的孩子,是要葬回家里的墓地的。

从孩子回来以后,张蓉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也不出门,别人上门拜访,张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客。

去过张蓉家一次的村民说,那屋子里供着的都是掌管往生的神像,整个家布置得像个神龛,四处垂着红绦,两根蜡烛长燃不尽。

屋里连灯都不开,白天去,屋子里上半部分也是黑压压的,神像一半都笼在黑暗里。

时间长了,村民觉得太过诡异,也就不爱往张蓉家去了。

张蓉就一个人呆在家里,每日念着她那可怜的小孙女。

“她做的这些,孩子们知道吗?”楚清歌问的是那对年轻夫妻。

“孩子?”这家主人瞧了她一眼,“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就算有什么意见,跟张蓉说了,张蓉离他们这么远,他们又能怎么做什么?”

“但实际上,张蓉这个状态,你还不如由着她。不管怎么说,孩子确实是在她管着的时候发生意外去世的,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旁人再怎么劝,她也是听不下去。”

“都是劫数,都是命。命这么写的,谁都躲不掉。”这家主人说完,撑着膝盖,怀里的猫感受到她要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从她怀里跳了下去。

眼瞧着这家主人不想再多说什么,冷着脸。两人也起身告辞。

站在路口远眺,入眼是明媚的阳光,无尽的田野,银杏树在风中沙沙作响,远处的矮山绵绵,笼在云里,像水墨丹青中随手晕开的一笔。

“神龛……所以张蓉在孙女死了以后,开始迷信?”楚清歌把刚才记录下的东西又重新看了一遍,在“神龛”两个字上圈了重点。

“如果有人利用了张蓉的迷信,骗她把自己孙女的遗骨挖出来,我们就很好辩护了。”裴景安微笑。

“对!”楚清歌弹舌,格外兴奋,“那我们快去张蓉家里看看!”

“嗯。”裴景安含颌,却仍旧站在原地,一步都没走。

楚清歌诧异地抬头望他:“走啊。”

裴景安玩味的笑容又浮上来,楚清歌头皮发麻。

“走。”裴景安漫不经心地让出路来,冲前方努努嘴。

“……”

“刚才来的时候,路不是带得很好吗?”

“……”

“所以到底是谁跟我说,她是路痴来着?”

“……”

被抓到小辫子的楚清歌哑口无言——其实有时候记性可以不要这么好。

再想想那时候借着“路痴”的由头,把好多辩论队出去比赛的行程安排扔给裴景安,自己在旁边躲懒,楚清歌就更心虚了。

“……就是……一般第一遍不太认识,”楚清歌诚恳道,“但是走过一遍的路,还是有点印象的。”

裴景安眯起眼睛,眉毛扬起,脸上摆明写了三个字:我不信。

大佬这是准备跟她在这耗下去了,楚清歌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认命地开始低头翻手机,“把张蓉家的地址给我,我们导航过去。”

狼来了的故事果然是真实的。

裴景安立刻把地址给她发过来,楚清歌硬着头皮带着裴景安往导航指示的方向走。

等到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面前有一堆小房子。

农村的建筑不像城市里的小区,一栋栋房子都是经过规划建制的,这里都是农村自建房,没那么多讲究。

两人刚到门口,就看见一户人家的门是打开的,从闪开的门缝里,楚清歌瞧见了里面迎风飘舞的红绦。

“就是这家。”楚清歌放轻了声音,对裴景安说。

裴景安也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里面阴森森的环境吓了一跳。

从小就怕这些东西的楚清歌差点跳到裴景安身上去,被裴景安按着脑袋,脸埋进裴景安胸前,才算没当场尖叫。

“怎么会怕这些东西?”裴景安啼笑皆非,倒也任由她抱着寻找安全感,“车祸都不害怕的人,净害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去,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楚清歌脸都白了,听到这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论还是忍不住抬起脸来反驳,“每个人害怕的东西都不一样,我就怕这些,不可以吗?!”

格外理直气壮。

“可以可以,”裴景安敷衍地把她脑袋摁回自己怀里,这次环住了她的肩,“下次带你去鬼屋练练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