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忙着，八卦哪个团队的律师有了绯闻？还是在背后偷偷质疑，比自己能力强的人是靠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获得了比自己好的资源，偏偏自己又不多花点时间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
裴景安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李林的资格，实在是够不上来参加这个会议，充其量也只是在年终的聚会上有个一席之地而已，所以裴景安这些话，他自然也没这个荣幸亲耳听到。
“我以前偶尔听说过律所里的有些人会在背后偷偷议论别人，嫉妒别人的案源，可能这种行为也能够让一些‘臭味相投’的人走在一起。但是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君同的老人了，君同内部是什么体系架构，晋升是根据什么来评定的，流程是不是公开透明，诸位应该也清楚。”
这话说的有些重，好像裴景安在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似的。律所里的人都是人精，贸然不会跟任何人搞僵了关系，尤其是裴景安这样的高级合伙人。于是纷纷开口——
“景安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们大家从来都是公平晋升，要是因为晋升不透明，律所也不能发展得像今天这么好。”
“就是，再说，清歌的努力咱们也都看在眼里，能做到这个水平，确实她自己也有天赋，比我们团队里那些好太多了，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是真羡慕你。我要是有个她这样的律师助理，我做梦都能笑醒。”
“确实，那是真能干，我那个实习律师，那真是，唉，眼高手低。让写个材料写得也不完整，思路也不清晰，每次还得我从头再理一遍，我都考虑要不劝退他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也都是心里话。
对于真心想要带出徒弟来，以后在自己的团队里留下给自己帮忙的成熟律师来说，实习律师就是带教律师的利益共同体。
实习律师能力强，能够帮带教律师解决绝大多数的庭前准备工作，带教律师自然就有了坚强的后盾，能够继续扩大自己的版图。
何况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合伙人级别的律师，手里不缺案源，年收入也可观。坐到这个位置，自然就会从这个位子的角度看待问题，于是个个眼热裴景安能招到楚清歌这样的实习律师——
至于楚清歌和裴景安是什么关系，那都不重要，工作能力这个事情，又不能通过x传播。有能力就是有能力，没能力，在律师这个行业里，做到他们这个级别，再强的关系，把客户的官司搞砸了，也是完蛋。
裴景安本也不是针对他们，闻言不过浅淡一笑，“诸位说得对，我只说，我把她招进来，其实就做对了一件事情，就是慧眼识英才。”
“景安说的没错，我听说清歌是景安你的师妹是吧？怪不得，知根知底就是好。”
“说起来我也得联系联系我上学时候的导师，看后面几年毕业的学弟学妹有没有愿意出来当律师的，给我介绍介绍。”
“那你得抓紧了时机。现在A市的生活成本这么高，落户又这么难，有好多毕业生削尖了脑袋想考公务员，铁了心想要做律师的可不多……”
“咳……”讨论声渐起，裴景安重新吸引过众人的注意力，笑语晏晏，“各位都是有能力的人，既然有选择的权利，挑选手下人的时候，就得多点注意。对于一些只会背后议论人是非的，究竟能不能留，各位就自行斟酌斟酌，今天敢对自己的同事大放厥词，保不齐明天会不会在背后说客户什么被客户听到，到时候可不是咱们在这心平气和开个会，就能冰释前嫌的了。”
“你说是不是，江主任。”
江主任是房地产建设开发法务团队的团队主任律师，四十多岁了，因为常年和客户应酬，啤酒肚挺得像怀孕了几个月的孕妇，此时被裴景安点了一下，自然就明白了裴景安是什么意思。
“对，景安说得对。”江主任威严点头，“我们团队你们也知道，经常跟一些人混在一起，有的小年轻，思想就有些歪了。我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别小小年纪天天想着这些。”
思想歪到哪里，大家心照不宣。
这场会就这么散了。
与会人员陆陆续续结伴走出会议室，除了裴景安和楚清歌，只有季中原还坐在原位。
“老师不回办公室？”裴景安问。
季中原搓了两下鼻子，点点裴景安，又点点楚清歌，无奈道：“你们两个……我算是看出来了，还真是，一个个的，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裴景安莞尔，关上了自己手中的平板。
“也好，也好……”季中原撑着座椅的扶手起了身，“律所的纪律，早就该整顿了……懂法的人，更得有德……”
季中原拍了两下厚重的桌子，颇有感慨地离开了。
楚清歌目送老人家远走，等到季中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望向裴景安，“季律师……没生气吧？”
“没有。”裴景安顺手把季中原坐过的椅子推进去，“君同成立已经很久了，里面的人员也都很久没变过了，早年为了和别的律所争案源，背地里见不得人的交易不少。”
“现在君同的地位立起来了，案源不像之前那样紧缺了，老爷子自然也想整顿君同内部的风气，只是苦于这些事情都是背地里的，没有一个突破口，谁也不好主动提起而已。”
“见不得人的交易？”楚清歌揪住了关键词，“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我怎么没听说？”
“嗯……”裴景安沉吟片刻，“那大概是因为你的带教律师我，太过正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积极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这叫陈述客观事实，”裴景安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说，“你难道之前没有听说过，在律所工作的很多律师都会劝自己的闺蜜，找男朋友不要找律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