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我什么态度？！当年的错是我造成的吗？！学校的名声是我败坏的吗？！你们包庇这样的罪犯，根本就是和他沆瀣一气！这个学校早从根儿上就烂了！”
曾美一改两分钟前低三下四的态度，双目圆瞪，激动得几次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好、好好好好好……”校长粗大的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猛地深呼吸了几下，“你看不上学校，是吧？！”
“……”
“行，那你的毕业证也不要拿了！反正在你眼里，咱们学校就是一个破烂地方！配不上你这种高贵的灵魂！”
曾美不说话了。
办公室的气氛一时凝固住。
楚清歌这才发现，曾美其实很漂亮，就算是这种怒发冲冠的时候，也能看出她的五官实际很优秀，脸部的线条也很流畅。
至于体态更是没的说，天鹅颈，直角肩，还有修长的手脚，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
“你们赶紧进去缓和一下气氛，”陆警官在身后搡了楚清歌两下，“我们虽然把人抓了，但那人只是学校的股东，校内的执行人员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之前做的事儿已经败露了。”
“我们现在进去容易打草惊蛇，”陆警官瞅了瞅自己那几个面色整肃的手下，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没有警察职业病的裴景安和楚清歌，“你们就装作小丫头的哥哥姐姐进去，不管怎么说，先把小丫头的毕业证给保住了，孩子读四年学也不容易。”
这波属于临危受命。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将对校长的满心厌恶压下来，转眼间就成了一个诚惶诚恐的，担心自己妹妹的学业和精神状态的姐姐，拉着裴景安进了校长办公室。
“你们是？”校长余怒未消，对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两个人，更是没什么好气。
楚清歌攥着裴景安的手，对校长点头哈腰，“校长好，校长好。我、我是曾美的姐姐，今天碰巧来找曾美有点事，听她舍友说她来校长办公室了，我就过来找找……”
“你们……”曾美听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人，进来就说是自己的姐姐，眼神瞬间戒备起来。
裴景安大步走到曾美面前，修长如竹的手搭在曾美肩上，温声道：“是不是在学校犯了什么错？怎么好端端的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来了？害我和你姐姐找了半天。”
他说着，挡在曾美身前，掌心一张名片在曾美面前晃了晃。
名片上几个烫金的大字——
“裴景安君同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
曾美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睛里的戒备还没有消散，
校长乜了一眼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冷哼一声，“犯了什么事儿？你们问她自己！我还是那句话，不想要毕业证你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我知道咱们这种民办的小学校，入不了某些学生的眼，但也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学校教你知识，管你四年，就是为了让你在网上抹黑学校的？”
“你！”曾美登时就想跳起来。
楚清歌抢先一步，将放在桌角的茶杯双手捧着，送到校长手边，“您这话就严重了，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您消消气，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犯不着为了小孩子把自己给气坏了。”
楚清歌这张脸，这双眼睛，想要装诚恳的时候，只要将眼周的肌肉放松，再将苹果肌用嘴角向上推一推，就格外逼真。
校长的愤怒果然消了一些，瞥了楚清歌一眼，骄傲地从楚清歌手中取过自己的保温杯，舒缓了身体靠在办公椅里，低声咕哝了一句，“这说得还像句人话……”
楚清歌只是赔笑。
“那人是谁？”校长下巴斜了斜裴景安的背影。
“哦，他，”楚清歌说，“他是小美的姐夫，这不正好我们俩刚从外地回来，准备在A市待几天，知道小美今年暑假没回家，就想着来学校带她出去吃顿饭。结果没想到碰到了这事儿。”
“小美年纪小，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在这儿给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孩子读四年书也不容易，经常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说学校多好多好，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哦？是吗……”校长对楚清歌的说辞不置可否，翘着二郎腿，眼皮撩开，睨着裴景安的方向，“既然这样也别躲在你姐夫后面了，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姐姐说的那样？”
曾美没动。
仰头望着裴景安的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像是无声的呐喊。
裴景安犹豫了几下，还是伸手摸了摸曾美的头。
“别怕。”裴景安轻轻动了动唇，无声道。
“躲那干什么呢？姐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这毕业证还想不想要？”校长冷笑着催促。
关乎到自身前途的实实在在的东西面前，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矫情。
裴景安按在曾美头顶的手，稍稍加了些力道。
然后他慢慢往旁边挪了一步。
曾美的脸露出来。
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此刻因为羞辱而惨白。
她又回复了那副缩着肩膀的模样，声如蚊呐，“是……对不起，校长，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她声音轻轻的。
是失望，也是象牙塔中的孩子，对世态炎凉的第一次妥协。
校长嗤笑，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楚清歌赶紧接上话茬，“那校长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带着妹妹先走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拿孩子毕业证开玩笑。”
她说着，垂落在腿侧的手冲裴景安和曾美摆了摆。
裴景安会意，轻轻推了曾美一把。
曾美站起来，没再看办公室的其他三个人，只木木地往前走。
裴景安跟在她身后，左手顺路拉了楚清歌一下。
右手堪堪触到门把手时，身后传来校长凉凉的语调。
“曾美，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裴律师和楚律师这样的人中翘楚，竟然是你的姐姐和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