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收回目光。
“那挺好的。”楚清歌托腮，“反正女生在这一行挺不容易，有个女上司，更能感同身受。”
“对呀对呀，”宋阳连连点头，“我感觉是因为她淋过雨，所以她想给我撑把伞。”
“嗯。”
“对了，还没跟你说这短时间咱们律所的情况。”宋阳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恨不能贴着楚清歌的耳朵，“裴律师那天来问我，他住院的时候，你在律所的情况。我就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他后来没再问你吗？”
“嗯？”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从裴景安住院，到她递交辞呈，再到两人在颜可的演唱会上约定重新开始。
之后被举报，被绑架，再之后跟裴景安见了家长，再到她和裴景安越过了最后一条线，真正开始同居。
最后在想要帮裴景安解除心结的途中，重得清白。
直到今天坐在会议室里，楚清歌都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哪还能记起一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事。
“没有啊，”楚清歌卷着自己领子上的花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跟他实话实说了呗。”宋阳噘嘴，“说李林那帮人在茶水间里八卦你和裴律师的事，说话特别难听。结果被你撞见了，你就跟他们发生了冲突，还打了李林一巴掌。”
“李林正准备还手的时候，张天逸律师来了，当了个和事佬。但是把你叫到办公室以后就没有下文了，之后也没见张律师对李林有什么惩罚。”
宋阳概括能力很强，短短几句话，就让楚清歌想起了那天的不愉快。
配合着四面八方不间断投过来的视线，楚清歌不傻，当然知道那些视线里有几分善意，又有几分异样。
“那天我说过那些话，我看裴律师去找房地产团队的团队主任谈了个话。”宋阳的眼神往裴景安旁边的位置瞟了瞟。
那位置还没有来人，但是从贴着的名牌来看，是那个江主任的座位。
“不知道江主任是怎么想的，反正好说歹说还是把李林留下了。之后你就没来律所，李林看着跟正常人似的，听说你要回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人了。”
“还有苏妍，”宋阳声音更低了，瞅着裴景安的背影，“自从你那件事之后，苏妍就辞职了，裴律师也没挽留。”
楚清歌心下一动，想起自己收拾工位的时候，旁边工位上空空荡荡，“她去哪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宋阳耸耸肩，嘴撇得能挑两个扁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进律所开始就紧盯着裴律师不放，把自己的时间全都耽误了，我可不喜欢这样偏执的人，所以跟她的关系也只是一般……呃，准确的说，我们团队里的人跟她关系都一般，可能入不了她的眼。她辞职我都是第二周才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裴景安不经意地往后瞟了一眼。
不管裴景安听没听见，宋阳都噤了声。
楚清歌倒是坦荡，迎上裴景安的目光，还抬手跟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好好听上面的领导发言，不要开小差。
裴景安就冲她眨了眨眼睛，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按在唇上，然后指腹转向了楚清歌。
楚清歌面色不动，虚空一抓，把那个飞吻捉在手中。
动作把宋阳吓了一跳，赶紧去抓楚清歌的手，生怕在这种时候引起裴景安的注意，“你干嘛？！”
楚清歌：“没事，有只蚊子。”
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化得这么油腻……
油腻蚊子裴景安看着楚清歌，心满意足地转回脸。
台上的季中原一边讲话，一边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开小差，加重了几分语气，呼出的气流好悬没把胡子吹起来。
“总之，我这段时间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不利于咱们律所内部团结的话。”季中原把演讲稿上该说的内容说的差不多了，终于还是提了一句，“我再强调一遍，我们律所是一个整体，大家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互相猜忌，尤其是一些毫无根据的猜忌。”
偌大的会议室沉寂了片刻。
新人懵懵懂懂，但发现自己的带教老师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坐着律所年轻一辈的顶梁柱。
裴景安裴律师。
万众瞩目中，裴景安接过了季中原的话筒。
裴景安的发言一向简短，是最讨厌这种场合的打工人最喜欢的那种老板，突出一个效率。
这次的发言却格外漫长。
还做了ppt。
连每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楚清歌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这么长的ppt。
图片夹杂着统计表。
生怕看ppt的人不能一目了然，裴景安甚至做了对比图。
有楚清歌代理案件数量，和同级实习律师代理案件数量的对比。
楚清歌的创收在律所所占比重，横向对比同级实习律师的创收比重。
甚至还有楚清歌来到君同以后，裴景安自己业务的增长走势。
事无巨细，一一列举。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几个之前跟李林一起嘲讽楚清歌的实习律师，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可是真当着裴景安的面，谁也不敢把“楚清歌还不是凭借着你的偏心”这句话说出口。
好在裴景安还给了他们台阶下，“不过既然是实习律师，还处在积累的阶段，我们也并没有指望各位给律所带来太大的收益。做这些图的目的只是为了解答各位的疑惑，为什么我选择楚清歌，而不是在座的各位，来做我的实习律师。”
“招聘实习律师，我当然希望能够发挥最大的价值，能够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实现创收的最大化。只是各位……”裴景安薄唇上下一碰，唇角微微勾起，“显然达不到我的要求。”
“……”
“……”
“不是，裴律师什么意思……”
有反应慢一点的，抓着同伴的手，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同伴翻了个白眼，“给一个红枣打一个巴掌，让你以后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