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看不出来？你当律师不会被当事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吧？”另一边的人凑头过来，半是玩笑，半是嘲讽，“裴律师这是明着帮楚清歌扳回局面，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好奇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你现在还好奇这件事？看起来你也是不太聪明。都到这种时候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把这种私人感情带到工作场合之内。几次他们被人发现暧昧都是裴律师先动的手，我一度以为是裴律师单恋楚清歌来着。”
“要是这样我还真佩服她，没有一点恃宠而骄的心态，换成别人，估计早就在李林出口成脏的时候搬出裴律师打李林的脸了。”
后面的人也加入了讨论，三个人头勾着，跟其他扎堆的人一样。
这种小声的对话很快就在全场形成了一股杂乱但又有规律可循的声浪，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相比于吃瓜人的挤眉弄眼，反而显得格外淡定。
“虽然但是，这种血淋淋的对比，我还是不太能接受……”最后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再说他明明知道……”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大屏幕上的ppt突然变了。
从“除楚清歌之外的实习律师”，变成了“李林”。
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差距一下被拉得更大，对比出来的结果就显得更为惨烈。
“不太能接受”的人一下就变得特别能接受，他只庆幸自己没有被单独拉出来。
“法不责众”不仅是一个现象，也是很多人的心理。
躲在“除楚清歌之外的实习律师”这个群体里，就算数据再拉胯，也好像是大家的锅。
所有人的目光，悄咪咪地投在了李林身上。
李林的脸色在大屏幕的光照下，面目狰狞，脸侧的肌肉鼓动了几下，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裴律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李林指着大屏幕，“将我的业绩和一个实习律师的业绩摆在一起？”
“……”
“……”
“……”
全场静默。
李林自己大概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果然台上的裴景安笑了，冷面冷清的一个人，笑起来，眼角眉梢都结着冰霜，冷冰冰地刺向站在台下的李林。
“李律师也知道楚清歌只是个实习律师？”裴景安将其中一个对比表点击放大，慢悠悠的，再关上，再点开另一个。
确保台下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表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线条走势，每一个百分比。
李林垂在腿边的手指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景安却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执业几年，李律师还比不过楚清歌一个实习律师，合作的企业多，办理的案件胜诉率高，创收能力强。”裴景安终于将目光从手下的操控屏上挪开，“那我想知道，李律师将自己平时的精力都放在了哪里？”
“挑拨离间？”
“造谣生非？”
裴景安冷冷地丢出了这么两个词。
金丝眼镜后的一双凤眸，几乎能射出冰凌来。
气氛称得上剑拔弩张，但却没有人敢吭声。也许是因为季中原还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好插嘴。
视线齐刷刷地穿梭在楚清歌、裴景安和李林之间，快要在他们三个人中间结出蛛网来。
就算是宋阳，也忍不住往自己位置的角落缩了缩。
大神吵架，可不要殃及自己这条小池鱼……
最后还是房地产团队的江主任站起来，想要帮忙打个圆场，也因为李林是他手下的人，局面闹成这个样子，显然他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裴律师，有什么事情我们下来慢慢说……你这个对比做的……”江主任对上裴景安的眼神，声音弱了一点，“我们毕竟是非诉团队，平时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开庭，你这个开庭数量对比……没什么必要……”
裴景安本来只是漫无目的地点开各个列表，听到江主任的话，像是被点醒了一样。
关掉了现有的表格，打开了创收的对比图。
“江律师说得对，那我们来看看律所的效益对比。”裴景安道，“如果进了律所两三年，还没有什么突出的成就，江律师要不要考虑，给今年刚毕业的法学院的学生一个机会？”
他这话说的就太明显了。
明显想把李林从律所开除。
这件事，裴景安之前就跟江主任说过，但总是被江主任几句话敷衍过去。
“裴律师……”李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还是挤出一丝微笑，“您是刑事团队的带头人，来管房地产团队的人员调配，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是吗？那李律师身为房地产团队的一个普通律师，过去这段时间，在律所公开侮辱我刑事团队成员，”裴景安眯了眯眼睛，“那时候就没觉得自己越俎代庖？”
“我！”李林词穷，暗骂自己怎么忘记裴景安这人，最擅长的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李林没有资本，也没有勇气跟裴景安真的撕破脸，只能挂着那张僵硬的笑脸，“我只是听说……裴律师总不能捂着人的嘴不让人说话。”
带着点无赖的说辞。
裴景安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说话可以，”裴景安还是微笑，“你需要言论自由的权利，可以，那就要承担言论自由带来的后果。另外，提醒李律师，我不只是刑事团队的带头人，还是君同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李林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中迅速红了脸。
“理论上来说，整个律所的事务，我都有发言的权力。”裴景安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现在我在和你的上级讨论律所的人员调配问题，李律师身为普通律师，按照规矩，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他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把这些事情放到明面上来。
甚至要在所有人面前，逼房地产团队的江主任，给一个答复。
“江主任总不至于，在自己的团队里留用这样的一个人，给自己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