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落，晚风席卷了一地的枯叶。
季虞写卷子的速度很快，何畅以为她是第一次参加竞赛，刻意挑了一些难度相对中等的题目。
本以为季虞一个晚自习都会耗在这里，结果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刚刚响没多久，季虞就已经把写完的卷子递了过来。
何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卷子上挺白的，按理来说这种题目都要写不少解题步骤。
他拿起红笔，刚刚拔开笔帽，就顿住了，季虞每道题都写得十分简洁。
就比如第一道是个数列题，计算量要求极大，光是他写就要写个一张草稿纸，但季虞这里只写了简略后的六步！
这也就算了，可她最后的答案竟然也是对的！
何畅有些不相信，目光不断地在参考答案和季虞潦草轻狂的字迹间来回横跳。
季虞有些写得手有些酸，轻轻揉了一下，又看了眼黑色手表。
就在刚刚，那个已经没有动静许久的红点闪烁了一下。
毒龙那边估计有大动作。
她正低头思索着，忽然就看见何畅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看着她，“最后一道题是去年全国奥林匹克赛的题目，你做对了！”
虽然步骤依旧很少，但这道题就是他用来给季虞挫挫利爪的。
季虞本身实力很好，行事也有些嚣张劲，但这是奥赛，不是她能够随便轻视的！
但现在，这道题季虞不仅写出来了，而且还用了三种解法！这么短的时间，简直是逆天了！
季虞这时候倒是很谦虚低调，没有说什么。
何畅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面对这个天才学生，从开学时那个考试六科还没人家一科分数多的学渣，转变成现在奥赛题都能随随便便解出来的天才学霸。
他真的适应不过来。
*
心理室。
上次那件事过去之后，几个人也察觉出了傅阙对季虞的不同。
哪怕是黑桃这个一心扑在电脑上的，也知道现在的季虞不能惹。
傅阙最近十分清闲，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搭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页面是一款游戏，从上线至今一直十分火爆的怨气大楼。
像是有人买了热搜，在背后暗箱操作一样，怨气大楼这次上的热搜莫名其妙。
仅仅是因为有一个名气很高的游戏主播最近在解说这款游戏，热搜第一就变成了#地狱级别求生难度的怨气大楼#
傅阙看着那个游戏的图标，眉眼微垂，密而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阙爷，有消息了！”突然，一直埋头操作电脑的黑桃抬起头来，急匆匆地把屏幕转过来，“有人查到姚宁一个手下的踪迹，她最后消失在……”
黑桃看着屏幕，一愣。
宏清园。
一个青城的旅游景点。
黑桃顿时有些懊恼，姚宁怎么可能选择在那种人多而且偏远的地方动手？
“抱歉，阙爷，我再查查看……”他说着，正准备收起来，就见傅阙把电脑往他那边拉了一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滑动，视频进度条被拉动，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黑桃瞪大眼睛，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外套，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屏幕里。
虽说只有一个出场两帧的背影，但这已经足够了，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们追查了这么多年的姚宁！
傅阙把电脑推还给他，目光又落在那个游戏图标上，半晌才开口道，“让人先过去查。”
怨气大楼……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极少打游戏的他神使鬼差地点了进去。
极具范围感的迷雾大楼，像是冤死之人凝结而成的怨气与祟气。
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
这几天，季虞基本上都在和慕子穆与池春一起训练奥赛题。
周六早上。
季虞早早就坐在了学校老师带队的车里。
一中这次只派出了他们三个人，一脸小轿车就可以坐下。
不过何畅知道她的性格，索性就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她了，也提前和另外几人打了招呼。
季虞拉开车门，却看见池春正把副驾驶的镜子拉下来，一只手举着口红在补妆。
“哎呀，抱歉，我会晕车，所以刚刚找老师要了副驾驶的位置，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池春见到她，有些惊讶地捂住嘴，虽然她说着抱歉，但眼底的不屑却一点没有掩饰。
季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关上车门，就见池春从里面钻了出来，脸上挂着明媚无比的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把位置让给你就是。”
还不等季虞说话，不远处负责带队的老师就走了过来，有些不满地看着她们，“你们两个还站着做什么？一会就要出发了。池春，你先坐回去。”
带队老师是刚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他并不认识季虞，只是看过一点新闻上的报道，觉得她眼熟而已。
“抱歉老师，刚刚这位同学觉得我抢了她的位置，现在正不高兴呢。”池春恶人先告状道，随即又故作惋惜道，“还是算了吧，我只是有点晕车，没什么大事的，要是季同学因此考试没发挥好就不好了。”
带队老师瞥了季虞一眼，他知道何畅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一个女生，因此便觉得季虞是个没什么实力的关系户。
听了池春的话，他眼底的轻蔑和厌恶更浓了，“池春同学她晕车，不能坐后排，你和她抢什么？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理解帮助，照顾一下有特殊情况的同学很难吗？池春同学要是考试没发挥好，你负责吗？”
季虞轻轻“哦”了一声，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我也有特殊情况。”
那老师表情收敛了一点，“什么？”
谁知季虞冷笑一声，“我有洁癖。看见你们有些犯恶心，等会考试发挥不好怎么办？你们负责？”
那老师一愣，随即怒火中烧地恶狠狠瞪着她，“我看你倒是牙尖嘴利的很！池春同学高一年就得了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你又算什么东西？”
又不能给一中带来荣誉，这种学生就只会去添乱！
两个二等奖也比不过一个一等奖好嘛！这女生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狂妄？！
带队老师有些不服气，低头朝着季虞的校卡处扫过去。
池春一个迈步上前拦住了他的目光，“老师，我们先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带队老师看见不远处走来的慕子穆，也只得作罢。
瞪了一眼季虞，随即哼了一声。
季虞现在也不乐意坐副驾驶了，被人污染过的位置她不稀罕。
她和慕子穆关系一点也不好，两人都坐在角落里，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市中心格外繁华，因着天色尚早，季虞自己把鸭舌帽扣在脸上，合衣浅眠。
弛梦酒店。
不少早到的学生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题目。
“吴哥，你这次来的倒是挺早的啊！”穿着外语学校校服的男生抬起头，笑意盈盈道，“我这次可听说了，你们学校的学霸西尚文也来了吧！这次比赛倒是有趣了，咱们学校的沈岸，还有一中那几个……”
他正说着，忽然瞥见不远处正慢吞吞往楼上走的几人。
他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吴斌有些搞不懂他表情的变化，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中哪几个？我前段时间听说一中出了一个很牛逼的人物，叫什么季虞，长得贼他妈好看！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她应该也就英语好些，可能化学生物也挺好，我觉得她倒是有可能参加下次的化学竞赛，数学竞赛的话……我觉得不大可能。”参加数学竞赛的女生本来就不多。
“这倒也是，我觉得这次前三应该是不用比了，那个叫池春的又他妈参加比赛，上次她参加都得奖了，现在还来，真是服了。”几个学生对池春的评价都不大好。
季虞没理会众人背后的议论。
她拿了房卡就去了自己房间。
单人单间。
叮——
【你去参加比赛了？废那个时间干嘛？直接去全国赛决赛走个过场就行。】
季虞慢吞吞回了两个字：【低调】
对面一直显示在输入中，过了好久，只发过来一个定位。
*
另一边。
池春有些犹豫地站在季虞房间门口，她看着手机上那条信息，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进去。
【按我说的做，否则你那件事我不保证会不会捅出去】
把季虞引出去？
她有些搞不懂对方要做什么。
但自己的把柄被对方拿捏住了，她别无选择。
念及此次，她鼓起勇气，屈指在门上敲了一下。
不等她敲第二下，吱呀——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