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少了一个季虞，结局就会因此改变？”沈岸定定看着他。
罗浩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岸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从这里到操场的距离不算远，罗浩探头朝外看，恰好能总揽操场的全貌。
广播铃声响起。
罗浩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操场，眼睫微垂，青色的阴影笼罩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他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哐当的几声脆响引来了巡逻的老师，他只得忿忿不平地回了班级。
*
沈岸原本准备去操场找人，结果刚刚下了楼梯，就看见不远处的栏杆上依靠着一个人。
季虞穿着件白色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有些不着调地松开，平添了几分风流气。
她一条腿曲着，轻轻抖动，活像个地痞小流氓，放荡而不羁。
但这种动作无疑是对池春的挑衅，这可把后者气得不轻。
池春见她不走，以为她是在垂死挣扎，便冷笑一声，“怎么不走了？季虞，不是我说，你之前不是挺能耐吗？怎么一个小小的两千米就把你吓成这样？”
随即，她压低声音靠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这还只是开胃菜，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劝你还是赶紧跪下来给我磕个头，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放了你呢？”
季虞微微侧了一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你知道换身份，脑子倒不知道换一个。”
“你！”
季虞的眸光清淡得让人简直无地自容，可池春最讨厌的就是季虞这幅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以为自己是谁？！
池春冷笑一声，一把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甩到季虞面前，“行啊，季虞，你硬气！在这集训营里不尊敬师长，我有权对你进行处理！现在，你被淘汰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白纸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的白纸黑字写的分明，显然是早有准备。
季虞目光在纸上掠过，不甚在意地摸了下耳垂，“抱歉啊，要让你失望了。”
池春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只见季虞忽然抬起腿，直接踩在那张白纸上。
“你干什么！”池春尖叫道，“你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参加不了竞赛！”
季虞眉眼冷如冰锥，“你怕不是忘了，我不用参加淘汰赛。”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无权淘汰我。”
“不过一个口头承诺罢了，空口白牙的，你还真是天真，居然什么都信！”池春以为她在说那个小组比赛的事，心底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气势十足，“有天赋的学生多了去了，季虞，你不会以为自己多牛吧？我就实话给你说，你的天赋碰上我背后的势力，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一点用处没有！我劝你现在……”
“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季虞浅浅地伸了下懒腰。
两千米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但是两千米也不能白跑。
池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自己说不过，转而伸手去抓季虞的胳膊。只是还没碰到，反被季虞一把擒住，巨大的力道几乎让她痛的要晕厥过去，忽然，她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求救般地喊道，“闻煜！快救我！季虞疯了！”
原本准备上前的沈岸停下脚步，把自己半个身子隐藏到墙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还不快松开！”池春痛的面目狰狞，却又欠揍地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你今天不仅违法纪律，还殴打老师，我看你还怎么办！”
季虞面无表情地把她手一扭，无视她杀猪般的惨叫，侧让开一个位置，语气无波无澜，“闻煜，管好你的人。”
闻煜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可别可别！我就一孤家寡人！我和她可没关系！”
池春都这样得罪季虞了，自己哪里还敢和池春沾染上关系？哪怕只是最单纯的上下属关系，他也是不敢的。
要不是时机不允许，他一定离这里远远的！
池春被丢在地上，整个人懵了一瞬，急红了眼，“闻煜，你什么意思！你就不怕得罪小韩少吗？我可是他的人，你现在是要向着季虞不成？！”
开什么玩笑！季虞一个高中生，哪里比得上小韩少的地位？一个是三大派系、四大财阀之一的韩家少爷，一个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该知道如何取舍！
可闻煜像是察觉不出来其中的利弊，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池春，甚至连扶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语气轻飘飘的，“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站在公理这边。”
“借口！”池春一看他的反应，知道小韩少这个“通信令”是不能用了，闻煜作为教育界备受追捧的大师，性情孤傲冷僻，不把世家大族放在眼里倒也正常。
她深吸一口气，“你说什么公理？季虞她上课讲话，我罚她有问题吗？她不敬师长，口出狂言，我劝退她有问题吗？”
闻煜对于第一件事确实不知道，只不过——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神情冷傲的女生，一脸不可置信，不是，你确定她上课讲话？
就她这样子，主动找人讲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季虞挑了下眉，又重新靠回栏杆上，眸光淡淡掠过池春，仿佛胜券在握的大将军，一切都在她运筹帷幄之间，“首先，池助教，如果你要以上课讲话的罪名抓我，那么我没意见，两千米我会跑，但是你只抓我一个，怕是不能服众吧？”
池春一噎，理不直气也壮，“我进班的时候就看见你讲话了，我抓你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你讲话是事实，不敬师长也是事实！”
这边的争吵引来不少围观群众，因为是自习时间，不少学生都趴在楼上的护栏上。
这里一下子成了焦点。
闻煜没好气地打发自己的助理去赶人，双手往腰上一插，“你只是个临时助教，还算不得老师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针对学生你还有理了？”
季虞见事情闹大了，眉头一紧。
她知道闻煜最讨厌作弊的学生，却还容忍池春在自己面前蹦跶，多半是因为池春口中那什么“小韩少”。
她轻轻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光洁的藕臂，手指轻轻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她侧眸看着池春，“跑五圈是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靠！她真的要跑？这可他妈是两千啊！能不能一口气跑完先不说，她这跑完食堂还有饭吗？”
“别说食堂了，天估计都得黑掉，到时候又没有灯，鬼看得清路啊！”
“池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之前被抓到也就做了十个俯卧撑，跟挠痒痒似的，到她这直接就地狱级别难度了？”
“不是过不过分的问题，我只知道季虞学习好，但她体育怎么样？她看着弱不禁风的，今天本来风就大，到时候给她吹跑了怎么办？”
“就我在意季虞有点小帅吗？先不管她跑得怎么样，至少气势到了吧？”
方正从人群里挤过来，拍了拍罗浩的肩膀，“不去吃饭吗？”
罗浩看着已经站在跑道上的季虞，摇了摇头。
此时街边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秋季的夜晚不算暗，朦朦胧胧的光线伴随着贯空的长风呼啸而过。
季虞的姿势不是那种正经跑步的预备动作，反而懒散地不像话。
如果一个体育老师站在这里，一定会说一句，“这样跑不快的！起跑就落了一大截！”
“等等！快把手机拿出来，我录个视频！”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喊。
池春也看出她非专业的动作，脸上讥讽的笑意越来越大，“你现在认错，自己退出集训营还来得及，省的丢人现眼，还浪费大家时间。”
季虞懒得理她，一把摘下手腕上的手表，抛给闻煜。
池春撇撇嘴，装的倒挺像那么回事。
沈岸也有些担心，像高中的学生如果不是要考体育生，那么多半是当个锻炼的，训练一般不会太大强度。
高中的体能很少会有学生比得上初中和小学时期的。
季虞，真的行吗？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看着季虞的动作，都十分怀疑。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发一声尖叫——“我靠！”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季虞已经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