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琴声响起,屋内的铜火盆静静的燃着。
对面的曲园,成串的灯笼辉煌通明。
随风轻动,在黑夜里如同星海沉浮。
桂树落尽了叶,在窗上投出寂寞的剪影。
“喵~”金锦轻声试探道。
月倾继续弹奏,置若罔闻。
金锦犹豫了半天,忍着心中的恶心,朝着羊奶走过去。
伸出舌头,就开始舔。
他是男人,男人就应该大气。
再说月倾姑娘也确实是为他好,是他太鲁莽,伤了她。
是他有错在先,先低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锦讨好般乖乖喝奶,但月倾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金锦故意弄大舔奶的声音,月倾依旧不为所动。
金锦有些失落。
“妈妈,你怎么来了?”门外小秋的声音突然响起。
“月倾睡了?”翠妈妈问道。
“奴婢替妈妈通传一声。”小秋道。
月倾姑娘虽是青楼女子,但却重礼数。
翠妈妈要是直接进去了,恐怕要惹姑娘不喜。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翠妈妈是个急性子,也不觉得有什么通报的必要。
拂开小秋,就要推门进去。
“妈妈,姑娘说不定已经睡下了......”小秋阻拦道。
“小秋,让妈妈进来吧。”
屋内月倾的声音传来,小秋才将堵在门上的手撤去。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你的丫鬟呢。”翠妈妈走进屋内说道。
“小秋也是为我考量,要是惹妈妈不快,还请妈妈见谅。”月倾行礼道。
月倾虽只卖艺不卖身,却是她店内的活招牌,是她的财神爷。
就凭她这张脸,慕名而来之人,就不在少数。
春栏院能成为京都城第一楼,也是多亏了两年前月倾的加入。
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与她置气。
“小秋你用的合心就行。”
翠妈妈说完,目光看向了地上的碎片,眉头紧皱。
“小秋还不赶紧给收拾了,要是伤到了姑娘,我剥了你的皮!”
小秋闻言,蹲下身子就要用手捡。
月倾道:“小心割破了手,用扫帚扫一下就是。”
“你心疼她干什么,笨手笨脚的。”翠妈妈嫌弃道。
等小秋收拾完,翠妈妈还不放心地弯腰检查了一番。
“你以后可要小心些,要是伤了你,妈妈我可是要心疼的。”
“月倾明白了。”月倾问道,“妈妈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你。”
秋妈妈抚上月倾的手道:“听说你今晚拒绝了李公子陪酒的要求?”
月倾的手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似乎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是月倾不好,让妈妈为难了。”
“妈妈干这一行也有十几年了,这种小场面还是应付的过来。”
翠妈妈说完,看向月倾清冷的面庞道:
“只是月倾你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月倾不懂妈妈的意思。”月倾道。
“你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翠妈妈道。
“我这楼里几十个姑娘,却没有一个人如你这般活得通透。”
“妈妈说笑了,我也不过苟且活着罢了。”月倾淡淡道。
翠妈妈看着楼下迎来送往的姑娘,轻笑说道:
“楼里的姑娘都将希望寄托于男人身上,希望他们可以带她脱离苦海,可却忘了男人哪里是靠得住的。”
“可月倾你却不一样。”翠妈妈看着她道,“你很清醒,你从不寄希望于任何人。”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月倾道,“我只是不想再失望罢了。”
“可我们女子只有依附男子,才能在这个世道中生存下去。”翠妈妈道。
月倾闻言,没有说话。
翠妈妈继续道:“容颜易老,月倾你生的好,比寻常女子要幸运些。”
“是吗?”月倾冷声道,语气中似有些不赞同。
“难道不是吗?”翠妈妈道,“哪怕流落这烟花之地,也有人为你趋之若鹜。”
“妈妈不是说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月倾轻抚自己的琴弦说道。
“可总要选一个不是吗?至少你有的选择。”翠妈妈道。
“妈妈觉得我应该选哪一个?”月倾问道。
“李公子不好吗?”
翠妈妈双手抚上她的肩膀,柔声道:
“反正选哪一个都一样,何不选一个有权有势的呢?”
翠妈妈说完,室内变的安静。
金锦支着耳朵想听月倾回答,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若他猜的不错,这位李公子,就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李承。
李承为人虚伪又好色,哪会是一个好归宿。
这个老鸨简直是在昧着良心,哄骗无知少女!
金锦在笼子里急的来回走动,要不是他不能说话,高低要跟这老鸨好好争论一番。
怎么还不回答,金锦心中有些急躁。
她不会是想答应吧!
没想到她平日看着冷静又聪明,这会怎么反倒犯起蠢了!
金锦现在恨不能自己出去,替她拒绝了。
月倾轻挑手中的琴弦,仿佛没有听到翠妈妈所言。
翠妈妈看到她铜镜前,醒目地那支木簪,开口问道:
“你不会是还没忘了他吧,你难道忘了......”
琴声戛然而止,月倾的手重重放下。
“我当然没忘,我只是为了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有些蠢犯了一次就够了。”月倾补充道。
“你没忘就行,那个人不值得你留恋。”
翠妈妈道:“我今日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多谢妈妈。”月倾道。
谢什么谢,她可是在害你!
金锦告诉自己,月倾怎么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他用爪子去磨将笼子系住的麻绳。
刚磨断跳出笼子,就见翠妈妈已经离开。
而月倾仍站在窗前,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客人。
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喵~”
金锦想要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小白,你怎么出来了?”
月倾转身见他蹲在桌上,还有些意外。
“喵~”
其实金锦想问她,那个人是谁,那个让她犯蠢的人是谁。
可以转念一想,她又听不懂自己说话,而且自己问这个问题也太冒昧了。
于是换成了撒娇,他跳到月倾的怀中。
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突然这么黏人。”月倾有些欣喜道。
“今日天冷,你今晚就陪我睡吧。”
睡觉!金锦吓得腿一软。
连跑带跳地回到了笼子,把自己关了起来。
月倾看见他的举动,轻笑出声,但还是没有因此放过他。
金锦被迫开始了每日陪睡的新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