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父子相谈
入夜，长安城各家各户讨论着今日发生在城中的趣事要闻。
早晨长安小面馆的事情，在街坊邻里间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经商的面馆少年东家，作诗赢了国子监祭酒，比算学赢了算学院大博士，着实是让长安城的普通老百姓和那些平日里受尽白眼的商人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代，朝廷官员，名门望族的地位，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平日里，寻常百姓见到宫里当官的，说话不哆嗦都算好的了，哪有李虚这么刚的。
如今出现这么一件事，可以说是让这些百姓心中也产生了共鸣。
虽然明里不好论足评判，但背地里，关上门，还是说得激情飞扬，好不痛快。
然而，与这些百姓们关注点不同的是，长安城的文武百官和名门望族，他们更在乎的是今日从少府监和皇宫内传出的消息。
少府监的造纸坊，造出了新纸！
另外前不久刚设立的制印署，也即将造出能日印千本书籍的印刷器械。
洁白如雪的硬纸，一日能印千书的器械。
这一纸一印的出现，明眼人都知道接下来朝廷还会有大动作。
而作为最先调查这件事的百花楼，从最新调查的消息已经推断出来，当今天子的打算。
作为首脑的李梦冉，并没有亲自动手干预此事的打算，而是派人匿名暗中传递了调查结果给长安城中的七大氏族。
以至于，当晚七大氏族的主事匆忙齐聚一堂，开始商讨对策。
城中某私府别院，包括崔家主事崔延月在内的七大主事，跪坐在蒲团上，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崔主事，令兄明日要去面馆迎客一事，容后再议论。既然非去不可，大不了一早派人去将面馆砸了。”
“如今诸位都在，吾等先说说这制印署的事。”
“若真如传闻所言，一日千本书籍印出，那吾等家族数百年的知识底蕴和典籍珍藏，届时将荡然无存。”
“过上个几年，别说天下的寒门书生了，怕是连那些贱民都能骑到吾等头上。”
“郑主事这话言重了。只要吾等将各州府的土地牢牢握住，那些贱农便翻不了身。不过这寒门子弟倒是个麻烦。”
“诸位可有个对策？”
“此事皆因那李虚，如今只是新纸出了，印刷器械还未成。生米还未成粥，说不定……”
“李虚要治，此人学识不差，才能不小。又完全不将吾等大族放在眼中，日后必定是个祸患。”
“得想办法除掉！不死也要将其废掉。”
崔家主事恶狠狠的说道：“老夫今日已派人着手调查李虚，也收集到了不少资料。待后日上朝，定要便让人弹劾他！”
“区区一个七品小官也敢言语辱骂祭酒，辱没先贤，且私自经商与民争利。弹不死他！”
“……”
“制印署那边，诸位看能否想出个法子给捣掉？”
“即便为时已晚，吾等也要将那配方和工艺弄到手。”
“……”
大安宫内。
李渊回到寝宫后不久，李世民便闻讯带着大唐酒坊刚蒸馏出了美酒前来。
此行送酒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李世民担心他老爹的身体。
虽然李世民当初是逼宫上位的，但对于父皇，他内心是敬重的，不然史书上也不会记载李世民吃他爹奶的事了。
同时作为儿子，他也非常担心李渊的身体。
正好大唐酒坊今日午后刚送来了美酒，他想着父皇也爱饮酒，便派人拉了足足一马车的酒来。
本以为父皇会龙颜大悦，哪曾想李渊老脸一黑，一幅眼不见心不烦的表情摆手道：
“拉走～拉走～”
李世民不解的问道：“父皇，这是新酒坊刚酿出的美酒，味道醇香，浓烈。父皇不是一向喜爱此等酒吗？”
“可是身体依旧不适？”
李渊叹气道：“世民，你若是还想朕多活几年，最好将这些酒拉回去。”
“今日出宫去神医处看了，朕既是消渴病，又有膏脂之症，今后无论膳食还是酒色，皆需格外注意才是。”
“这酒再好，朕也喝不得。你且拉走吧！”
李世民微微皱眉道：“消渴病？膏脂？”
“神医可有开药？膳食应当如何注意？朕稍后便给御膳房下令。”
李渊缓缓说道：“神医开了药，另外按照神医和李虚那小子所说，要少糖少盐少油，多吃蔬菜少吃肉，总之什么就是不可大吃大喝，朕生的这两种病皆是富贵病。”
“不过今日李家那几种外族瓜果菜蔬倒是不错。”
“回头你让李虚送些到宫里来。”
面前的李世民愣了数息才反应过来，问道：“父皇今日晚膳是在李虚家中吃的？是何果蔬？莫非宫中没有？”
“然也，李虚村中那院子菜园种了好几种，皆是朕从未见过的。宫中的菜虽有大江南北进贡来的各种菜，可还真没有那几种。”
李世民回想起那日在延康坊的小院所吃的美食，忍不住咽了咽嘴里分泌的口水，点头道：“好，此事孩儿记下了。”
“恩～”李渊点头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说。
见父子无话可说，李世民便笑着来到李渊身旁坐下，主动找话题，笑着说道：“父皇，说起李虚，不知父皇可知今日发生在长安城的趣事？”
李虚摇头道，捧着茶杯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李虚那小子在延康坊有间面馆之事，父皇应该有所耳闻吧？”
“恩，听承乾提起过，今日也尝过了，味道的确不错，比御膳房煮的面块儿好吃得多。那一大碗面，有一半都是承乾吃的。”
李世民摇头道：“父皇，重点不是面馆的面。”
“是这样，今日……”
“……”
虽然此事有损大唐国子监的名声，但李世民还是原原本本的将这事给告诉了父皇李渊。
听完后的李渊，不禁瞪着双眼疑惑道：“当真？李虚那小子医术高明，文学造诣也如此之高？还精通算学？”
李世民笑着说道：“父皇，关于此事，孩儿派人问了当时在场的官员，的确如此。”
“李虚恐怕正如他所说，精神杂学，尤其算学。当然，医术和文学亦不差。”
“前不久少府监新设的制印署和造纸坊，如今已经初见成效，都是李虚进献的本事。”
李渊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小子年纪轻轻便收了学生，当了师父，还找县衙要地要扩建村中学堂了。”
“有如此才能，若是能多培养些有用之才，倒也是大唐的福气。”
李世民眉头一皱，一脸茫然的问道：“那小子要做甚？要地扩建村中学堂？”
“他又说要教授学生什么吗？”
李渊摇头道：“具体的朕也不清楚，没多问。饭桌上听到似乎也只是让他那学生教村中孩童识字算数之类的。”
“世民呐，那小子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又治好了承乾的腿。要不你就封他个爵位，赏赐些土地呗。”
“那小子当时听闻县衙不给地，也不卖。说的话也没错，在村中开办学堂，教化愚民，教育孩童，这是替大唐培养生员和人才。”
“朝廷应当多给于支持才是。”
李世民听到父皇的建议，笑道：“父皇，承乾的事，孩儿倒是已经给了他赏赐。”
“不过，他的确立功不小，孩儿都给他记着的。封爵赏地也不是不可。”
“待制印署和造纸坊所某之事成了，孩儿会一并赐给他的。”
李渊对于眼前这个儿子的执政能力还是认可的，缓缓点头道：“好，你心中有数就行。”
“对了，听闻前不久，时文在宿国公府上遇刺卧床不起，你非但没去慰问，反而还贬了他的官职？”
李世民听到父皇提及萧瑀，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解释道：“此事……孩儿还是看在他与父皇乃是挚友，又是个国公，这才只是贬职的。”
“他那人不愿吃亏，言语又不分场合，倒也不至于知罪吧？”
“父皇，事情是这样的，事关一州刺史的冤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