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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货之策,两头通吃

第89章 北货之策,两头通吃

羊珏皱了皱眉,竟是丝毫不怯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羊陆两氏有故交,作为晚辈登门拜访有何不妥?尊驾身为吴郡朱氏家主,这么说话岂不是太失礼了吗?!”

“你!”

或许真的是被羊珏在朝会上的模样欺骗了,再加上此时的南士地位空前高涨,以及南渡羊氏的没落,朱腾望见此刻羊珏客客气气地上门拜访心中不由得一阵痛快!

当年你羊祜坐镇荆州定下灭吴大计又如何?此刻你的后人还不是客客气气地拜在我的席下!

因此羊珏如此回话后,朱腾先是一怔,不管心里如何想脸上先有些挂不住了:

“北地之族,也敢在江左这么嚣张吗?!”

“我羊氏扶晋立嗣,屡代公侯,难道到了江左还要唯唯诺诺?江左不是晋土吗?”

羊珏不屑地撇了他一眼:

“吴郡朱氏本不算新出门户,到了如今怎么还是如此没长进,难道非要我羊氏再教伱一回?”

“伧子无礼!”

朱腾终于大怒起身:“难道窜至我南族江左乞活的不是你羊氏...”

“朱太守!”

座上顾众低喝了一声:“莫要胡说八道!”

“是我羊氏又如何?”

羊珏却是勾了勾嘴角,

“既然是你南族江左...朱太守不如将我赶出去?台城天子亦是出自北地河内,听朱太守这意思,天子也不该来了?”

“你休要...”

“朱太守!”

羊珏竟是半点不愿退让,直直盯着一脸愤然的朱腾,冷笑说道:

“你刚刚说我羊氏来江左乃是乞活,那好。我羊氏占据三州、安抚流民,麾下何止百万!正愁今年粮尽无法度过,不如我率他们南下...往你吴郡乞活如何?”

“你!...”

朱腾身为江左四大家族的家主,哪里受过这种气,正欲暴怒出声,却看到眼前少年一改今日朝堂上的儒雅沉默,竟然瞬间锋芒毕露!

那一双眸子更是目含杀气,冷冷望着自己!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朱腾立刻冷静了下来。

能在今日参加台城朝会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朱腾也不是傻子,虽然羊珏的年纪和参加朝会时的性格使他产生了轻视之心,但如今看他判若两人,心里瞬间便想到了一件事。

褚裒死了,而褚谢两家是联姻。

京口无人坐镇,殷浩更不是那块料,无论是台城内代表皇帝的褚太后,还是刚刚达成羊谢之盟的谢家,都在等羊氏回身江左坐镇京口。

而京口的背后,就是吴郡。

想通了这一点的吴郡太守朱腾心中竟没来由地涌出一阵憋屈之感,可偏偏已经发作,坐回去又不甘心,只能僵持在那里。

顾众暗看了一眼谢安,发现后者只是低头喝茶,仿佛看不见场中半点动静,心中也只好哀叹一声,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陆纳。

场中两人似乎一点就着,竟把陆纳都惊呆在了当场,此刻便急忙起身先是朝朱腾呵斥了一声“无礼,退回去”后又走下座来,朝着羊珏认真拱手:

“让贤侄见笑了。”

“无妨。”

羊珏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陆纳笑道:

“倒是让吴太守说中了,我确实是有事相求陆尚书。”

陆纳心中同样叹息一声,借着扶羊珏上座的机会冷冷瞪了一眼朱腾,也只好跟着开口说道:

“不知贤侄所求何事?只要我陆氏能帮的,陆某一定相助!”

他倒聪明,知道羊珏可能要借着这次机会向江左四族发难,好求取钱粮器具,便直接将这烂摊子都揽在了自族身上。

只此一点,陆氏就已经比那吴郡朱氏强上太多了,也怪不得昔日陆氏本已落寞,但从建康决定起用南士之后,第一个进入台城中枢担任侍中的依旧是他陆家人。

而经过这一闹,堂中诸人丝毫不敢再轻视羊珏,甚至见了他截然不同的一面后心中皆是一惊,方知此子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朱腾也戚戚然地坐了回去,心中一团怒火却是越烧越旺,干脆坐下来仔细听两人说话,却是打定了主意无论羊珏说什么,就算当面不能反驳,回去后也要发动南士力量将其搅乱!

但羊珏开口却是让座中数人都为之一怔:

“陆尚书放心,晚辈求取钱粮,是向建康求取,却不是向江左求取。今日相见,乃是另有一事。”

“何事?”

陆纳心中似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北地战乱,非久居之地,可我父亲偏执拗乡土,不肯南归,这倒是苦了我了。”

羊珏仿佛又换了个人,竟朝着陆纳诉起苦来:“说实话,晚辈本有意往江左山水中长住,也能落个安逸清闲。

可今日会稽王对晚辈的态度陆尚书也看到了,三吴腹地的会稽怕是不太能欢迎我去,晚辈就想向陆尚书求取一地,将来也好往江左寄身,如何?”

一番话,却是让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就连谢安都一时怔住,忍不住朝羊珏看了一眼。

若非他早知道羊珏心中志在北地,此刻光看他模样便只会觉得羊氏其实还是想回到江左的,只不过是羊兴执于乡土而已。

陆纳也是一时呆住,望着羊珏不可置信地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

“贤侄这话不去台城里说,也不去找他谢氏说,却偏偏说于老夫...难道...”

“没错。”

羊珏亦是一脸诚恳地望着他:“听说贵族华亭故地山水极佳,又有凤舞鹤唳之景,晚辈就想朝陆氏乡土借取一地寄身,世叔可千万要答应我。”

华亭便是如今的松江一带,而此刻的江苏南端如南通以东、加上崇明岛和大半个上海都还泡在水里,此时的华亭倒是一处连接海上乃至长江口,最终由松江进入太湖的一处腹心地带。

羊珏向他求取安身之处是假,看上了华亭这块好地方才是真。

朱腾皱了皱眉,虽然他是吴郡太守,但华亭偏安海边,不在他管辖的核心区域内,何况若陆纳真答应了羊珏,他也管不着,因此只是暗暗盯着陆纳的反应。

顾众坐在一边,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局外人,倒是吴兴太守张奉始终不发一言,只饶有兴趣地看着羊珏。

“这...”

陆纳苦笑一声:“贵族在北地有乡土,在江左亦有乡人,如今又有谢氏为姻盟...贤侄为何看上了我陆氏乡土?吴地风俗与北地不同,贤侄怕是住不习惯,不妥,不妥!”

“世叔先别忙着拒绝。”

羊珏笑道:“我当然知道风俗不同、言语不同,但我求取华亭借住是有原因的。今日在朝上,我也曾说过北地物资匮乏,今日登府却不是向世叔求粮来了,而是买货。”

“买货?”

陆纳哈哈一笑:“若真是买货,贤侄大可往三吴去买,何必要来我这里买,我又能卖与你多少呢?”

“这是自然。”

羊珏眼中闪烁笑意说道:“但若是,买粮的不是我一家呢?又或者,他们不能在三吴光明正大地买粮呢?”

陆纳一怔,渐渐皱起眉头:“世侄何意?‘他们’指的是谁?”

“我便与世叔明说吧!”

羊珏笑了一声,却不急着往下说,眼神却是往堂中一扫。

其余几家先是一怔,没想到这羊珏竟然反客为主打算将他们都谢客,朱腾更是冷哼一声,只觉得羊珏是针对自己而来,立刻就要起身。

“且慢!”

陆纳突然喊住了他,眼中神色闪动,朝着羊珏缓缓说道:

“贤侄恕罪,实在是如今羊氏声势正隆,而我南方四族比起南渡侨门来更是不值一提,因此向来团结紧密、互不相瞒...为免误会,贤侄不妨有话明说。”

话音落下,只始终没出声的顾和说了一句,却是让其孙顾敷带着两名孩童下去。

张玄与妹妹张彤云极为礼貌地朝着羊珏行礼,退下去时还忍不住拿眼睛偷偷打量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

羊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晚辈此来,只是想与江左各位,共求一个‘利’字。”

“利?”

陆纳又是一怔,感觉自己越来越跟不上羊珏的节奏,与座中诸人茫然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出声追问:

“何为‘利’?”

“此利非朝堂之利,而单指货殖之利。”

羊珏目光中光芒闪动:“北地贫瘠,可贫瘠的不只是我羊氏,过了黄河,异族欺虐更甚,粮食或可种地而出,但所需器物却无处可得...羊珏这次来,便是与陆尚书做生意来了。”

陆纳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开口:

“羊氏此举,莫非资敌?!”

“平原明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皆是世之名望!你我同为士族,且他冀州士族固守乡土未曾南下,又不曾占你江左半分土地...何来资敌一说?”

谢安端着茶水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眼神中浮现一丝敬佩看向座上侃侃而谈的羊珏。

“三吴富庶,却受困于北来侨门争地,虽河网密布但免不了被他人把持商道,物产虽丰只到京口、建康便已是力竭,再想往江州、荆州却要依托北来侨门才能将货物转运而出,所得之利自然十之一二...当然,以各族之物力,这十之一二便已所获颇多,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望着几人或惊讶或奇异或呆滞的目光,接着说道:

“冀州异族欺虐,器无所出,物价高企;若将各族的商船掉个头,改西进为经太湖入松江后一路北上...岂不是获利更多?”

“贤侄!”

陆纳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莫非贤侄今日来找我们几人...竟是要商谈如何贩卖货殖?”

“我知清贵者耻于言利,但我羊氏在北地受困贼胡之间,又有无数流民百姓要安抚,即便麾下有百万之士但粮秣难以为继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还请各位莫要笑话晚辈才是。”

羊珏笑着朝座中已然开始心思各异的几人拱了拱手,就连刚与他生出几分怨气的吴郡太守朱腾都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羊公子!”

却是张奉突然问了一句:

“照你这么说,我等只要将商船掉头北上即可获利。但你也说了,北地战乱未休,你又怎么能保证我们的货物到了北地就能卖得出去呢?”

话音落下,陆纳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严肃之意。

张奉急忙垂下目光,耳朵却是仔细听着。

羊珏笑道:“你们的货物只要到了郁洲,便不愁卖不出去,因为买家已经在郁洲上等着了!”

说着,竟毫不避讳地在堂上将郁洲商盟之事都说了出来,只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时又笑着说道:

“有了这海量需求,世叔便可大肆收进货殖,再交给贤侄运至郁洲,随便加点价格卖给他们,岂不是获利颇丰?既没有北地侨门之阻,亦没有商道曲折之耗,只需过了长江一路北上,生意便可做得...”

“你倒是坦诚!”

朱腾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通过你羊氏?莫非以为北地只有一个郁洲不成?”

“当然不止我一个郁洲。你们若是想多走几步,过了青州,在黄河口上也有大量买家等着,这样一来,我羊氏自然无法分得一杯羹。”

羊珏轻笑道:“但青徐久经战乱,已是满目疮痍,既然物无所出又无法从江左得到补充,那我羊氏就只能退回江左坐镇京口了,到时候,这生意我们依旧做得。何况...”

他目光闪动,看着那位吴郡太守笑了笑:

“我羊氏既为方镇,自当为晋廷镇守门户,这些北上的船只到底是商船还是通敌...颇难分辨。”

众人闻言心中各有思量,不由得纷纷垂下目光,反而想到以羊氏的清贵郡望,其嫡系子弟竟然能亲身入局做起这等商贾之事来,看来羊氏在北地的境遇的确不好过,竟然干起了这南北买卖两头通吃的勾当。

“哈哈哈!”

反倒是陆纳大笑出声:

“羊氏也是名门厚望,如今却甘为商贾之事。看在为晋廷镇守北方疆土,确实贫瘠无所依的份上,我陆某不笑话你,反倒敬佩你羊氏子能为北地屈身求财。但...”

他目光渐渐严肃,望着羊珏沉声说道:

“我等江左四族同样有清望自傲,往日尚不屑商贾之术,如今又岂能与他北地胡贼通商?!贤侄今日来此,怕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