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秦领苦笑。
呆若木鸡的陈小圆，并未察觉秦领笑得勉强，她心跳如鼓，忽然有种头晕目眩之感。这也许......就是老话中常说的“开窍”。
自从小银无意间漏嘴，点破了蜀琴暗恋秦督主的秘密，仿佛一道奇特世界的大门渐渐向陈圆打开了一道缝隙。
前一世的小白文写不好，总觉得自己的文笔差了点意思，如今看来，竟是因为她毫无恋爱经验所致。
不仅没有恋爱经历，她连个正经的暗恋对象都没有——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没感情生活，她写个啥小白恋爱文？
一句“气死本督，对你有什么好处”，扎得陈圆心尖一跳。
似是被一道闪电劈中，她竟在此时此刻开了一窍：猛烈心跳，强烈的战栗，还有，每次被大太监拥在怀中并不想推拒的感受，这难道、难道，就是喜欢？
陈圆脸都绿了，写作是需要感情生活经验的积累，可是，老天爷能不能别让她在秦大太监身上积累？？！
她一直觉得，大太监长得俊美粗犷，才会让人目不转睛。至于“喜欢”两个字，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深想。
可此时此刻，被大太监追问为何保留喜服、为何挂在一起，她目瞪口呆之余，才意识到好久之前的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心爱的物件都收藏起来。
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大太监了。
陈圆：“......”
所以，二十五年单身汪的第一任暗恋对象，是个大太监？？
惊人的信息量，一时打击太大，彻底打乱了陈圆的思路。绯红面孔转粉转白，她呆呆地瞪着秦领的脸，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而秦领呢，即便阅尽人间百态，却也从未正儿八经与女子相恋，自然更不可能从她那副“我受了重大打击”的神色中瞧出端倪。即便他瞧出陈小圆有些不对劲，也只想到“这臭丫头恐怕是被变态阉人吓住了”的念头。
他深黑眼眸隐藏在浓睫阴翳之中，联想到二人曾经在暗夜里同床辗转，曾经在山洞里并头共眠，还有角落里好几次不经意的拥抱......面对阉人恬不知耻地动手动脚，她一定觉得倍感羞辱吧。
其实，遇到这种鄙夷与愤恨，对向来宫外办公交际的秦督主来说，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情况。当然，他向来冷笑而对，依然风光无限，任谁也不敢随意给秦督主脸色看。
可不知为何，这一回，他却冷笑不出来了。
秦领避开陈小圆愣愣怔怔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眸、晶莹好似刀子刻在心头，刺得他满口血腥苦涩：“不想回答便罢了，本督今晚还有事，早点休息。”
说罢，秦领将手中半干半湿的乌黑长发放下，随手搭好布巾，自己整了整衣裳，转身便要离去。
陈小圆粉唇微微张翕，却不知该不该挽留秦大太监。
她虽震惊于自己的发现，可眼睁睁见秦领掩抑失落而去，又忍不住难受。大太监今日蹙眉而来，刚说了一会儿话，好不容易心情舒畅些，又莫名其妙被自己气跑，实在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乱七八糟的心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可实际上，仅仅一瞬，她就张口：“大人！”
秦领头也不回，反身离去，绕过巨大的水墨屏风，身影渐远。
“秦领。”陈小圆脱口而出：“大人，我错了。”
宽阔挺拔的背影顿了一顿，随即又迈开步。
他从未不理睬她的呼唤。即便再生气，秦领也不曾不搭理她，顶多冷哼着斥她两句，而此刻，他却头也不回地走开。
这回，才是他真的生气了吧。
什么二十两银子，什么四品诰命的俸禄，什么远走高飞海阔天空，此刻陈小圆都来不及搬出来安慰自己，便从熏笼旁一跃而起，向秦领的背影追去！
秦领还没走十步，就听背后臭丫头指名道姓唤他。难不成他是她养的狗？！他忍着怒气和失望，硬生生不回头，谁知随即一阵跌跌撞撞的风声，她的脚步声在后脑勺响起。
“大太监！”陈小圆人矮腿短，连追了十多步，才勉强在秦领拉开卧房门以前追上他的背影：“啊呀——”
很好，每逢追逐必有摔倒的桥段，原本陈圆还不信，现如今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左脚绊右脚、走平路还摔倒！
眼睁睁看着大太监的后背就在前面，心慌意乱之下，陈小圆走得太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挺挺朝他的背影摔去。
完了，摔破相，还没处找整容医生，她将是本朝最丑四品诰命夫人......
陈小圆眼一闭，追什么追，她就不该心软！
下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掌抄在她胳膊下，轻轻巧巧将她扶稳：“哼，错了？你能知道错了？！”
陈小圆慢慢睁开紧闭双眸，不出意外，秦领深廓眉目带着几分怒气映入眼帘。
她心脏又开始狂跳：“大人。”
“不是敢指名道姓唤本督了吗？”秦领忿忿，“我就不该......”
就不该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秦领怒容满面，却沉默地望着她，闭了闭眼，最后却长长吁一口气：“站好。”
说罢，大掌从陈小圆腋下抽出，背在身后。
水到渠成的拥抱凭空消失，冰冷的空气代替了预想中温热的怀抱，陈小圆愣了愣：“大人......”
秦领极冷淡：“折腾人好玩么？！”
一个晚上，两句“折腾人好玩吗”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平日里没人敢跟他开的玩笑，她敢开，没人敢气他的话，她敢说，没人敢直呼他的姓名，她偏叫——臭丫头有什么不敢，她能知错？！
陈小圆低着头不说话，秦领哼一声，转身就走。
“那大人慢走，小圆送大人。”她的声音极为乖巧，又带着几分落寞。
秦领气得脚步一顿，差点又害陈小圆撞上他后背。
他俩总是如此鸡同鸭讲，却总是不知不觉凑在一起。
陈小圆望着秦领气得发抖的手，青筋密布，肌肉线条分明。
福至心灵，她忽然伸出手，雪白小手挽起那只大掌。
秦领浑身一僵，半晌，皱着眉转过头来。
折腾人好玩吗？！
“大人，陪小圆一会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