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杀伐之人
俞明默然片刻，目光之中，露出些许追忆之色。
见他不语，以为是问到修行禁忌，李全连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无碍，咱们也算知根知底，有甚不能讲的，只是说来话长。”俞明说着，解下灰悠悠木匣。
曲指一弹，“咔嚓”木匣打开，一道寒光四溢，映在二人脸上。
李全眨了眨眼睛，才适应那耀眼光明，眯眼定睛看去，却见匣中，三尺清鸿，散发着锋芒之气。
剑宽二指，三棱八面，寒刃锋利，木柄上篆刻精美。
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在蛮荒之中打造的，倒像是蓝星技术才能打磨出的宝剑。
以目前蛮荒之中的锻造文明，不论是精美程度、用料、做工、工艺，都不足矣打造出这般程度。
“这柄剑，似乎有些熟悉…”李全有些不确定道。
“不错，这剑原是大荒二老之一，赵道长的随身物件。”俞明回道。
赵全深原先的武器，就是这柄八面汉剑。
是加入特异事物调查局之后，由调查局用专业设备，和最好的钢材、工艺，专门为他和曾元性打造的武器之一。
只是曾元性素不喜欢用这些兵刃。
而赵全深也不怎么习惯用兵器，就随手挑了把剑用着。
后来，这剑随着赵全深破斩鬼祖宗圣，灵界入口斗法众妖，直到进入灵界。
“我说呢，怎么看着不像大荒之中能锻造出来的，那为何…”李全没好再多问。
“为何在我这儿是吧？”
见李全点头，俞明面色复杂，目露追忆之色道：“三年前…”
。。。。。。
三年之前，也就是进入灵界第十年，众人从云台峰得到炼气之法的第五年。
自从得到炼气之法后，俞明王秋一行人五人，与李全分别，皆随灵玉在青丘墟修炼。
当时，众人都手上都抄誉了练气法门，但不识文字，更不知该如何入手。
不仅俞明五人，就连曾元性、赵全深，也没摸清该如何辨认这种怪异文字。
俞明在一次巧合之中，发现只要将这种文字存思在心底，就会自然领悟其意，获得修行炼气之法。
并欣喜的将之告诉众人。
但这种法子，好就好在，不识字的，也能从观想中获得法门真意。
不好的地方，就在意没有办法传给其他人。
炼气法门真意，就如同给你运用手脚都能力一样，你悟懂了，自然就会运用手脚，运转法门。
却无法将手脚给其他人，也无法把法门传授给其他人。
当然，无法直接传授法门，最主要还是他们当时层次浅薄，只能知其然，无法知所以然。
总之，就是这观想法门，只能凭自己从那怪异、晦涩的文字中去悟。
随后，众人依照这个方法，数年之内，依次修成了真气，包括狐妖灵玉，也练出真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俞明说到这儿，顿了顿。
“出事了？然后呢？难道是这炼气之法有什么问题？”李全催问道。
这倒是未曾预料的，在外界实验轮回这两天，李全虽然大致保持对灵界演化的关注。
但这只是以天道般的意志，进行宏观层面上的关注，细微之处，并未在意。
而炼气法门，实话说，一部分脱胎于本土思想，一部分魔改自异域血脉术士、魔法师、骑士之法。
在异域，都没有人把这几种体系同修。
虽然被李全演化成蓝星宇宙本土修行体系之后，一直运行稳定，从没出现过状况。
但说到底，加上灵界时间跨度，真气法门诞生也不过十余年。
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俞明却摇头道：“不是炼气法门有问题，而是有人有人出了问题…”
“谁？”
“老顾，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从那文字之中，获得炼气法门真意。”
李全恍然：“所以你们因此，闹矛盾了？”
“他始终无法获得炼气真意，就觉得是我对他藏了私，当时跟我们吵了几句，就离开了青丘墟。”
俞明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才接着又道：“不过，那都只是表象，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人偏狭有余，骨子里却不乏毫气，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李全也颔首点头，见俞明似乎不太想说这之间的详略，也就并没有再多问。
其实也能猜得到，再好的兄弟哥们儿之间，日积月累，总会有些许不睦。
只是长期压抑之下，平常不显，而一朝爆发出来而已。
顾星成为人如何，李全未曾多关注，不论是偏激，又或是豪气。
试想，同乡数人皆入灵界，各有际遇成为超凡，而独自己不能领悟法门，炼成真气。
换成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平衡，这是正常的。
这或许才是几人矛盾的根源。
倒是俞明又道：“三年前老顾走了之后，张邵也不辞而别，蒋倩则回了海域鲳龙宫，我寻思独自在青丘待着，也未必是好事，便也与王秋灵玉告辞。”
说着，将木匣合上，又道：“至于这柄剑，确实是赵老道长相赠。”
“我自离青丘，不知往何处去，恰好又遇上赵、曾二人与蛮荒妖族厮杀，过后我将参悟炼气真意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赵道长说自己不通剑术，又炼就少阳真气，百丈之内，真气纵横，根本用不上这凡物铁器。临分别时，就将这剑器给我了。”
李全称赞道：“良将辅明主，宝剑赠英雄啊，看来伱确实据此练成厉害手段，此剑亦将随你大放异彩，名扬天下了。”
俞明苦笑摇头：“实际上就是我没有他们那般天赋异禀，能依靠真气练成种种异术，遂只能退求其次，练成一些剑术武艺罢了，只为护身而已。”
蛮荒之中，目前法术文明，还没发展起来，不论是妖兽，又或是炼气士，应敌手段都十分简陋。
妖兽还好说，一则猛兽大多身躯强悍气力无匹，灵禽又身形轻捷，善于飞遁。
而妖兽真正进入一阶，炼血炼形之后，还多能借神器侵染，领悟一些天赋异术。
至于炼气士，又或者人类超凡，除了少量靠着服食天材地宝，拥有一些天赋异术之外。
大多手段，就只是气力、敏捷强于普通凡人，打斗之时，也就是一些武术或者闪转腾挪，又或者干脆逃遁。
直到云台峰炼气之法，广为传遍之后。
一些超凡者纷纷转修炼气之术，这才根据观测一些妖兽天赋异术，又或是真气，创出种种异术。
对于这些，李全虽然身在界外，却是最为关注。
炼气士的法术，多与五行相关，如御火、控制藤蔓、避水术、土墙术、聚雾术等等，不过大多都是辅助性，攻击性不强。
都是籍真气外放，略微影响周遭物质，控御五行元素。
不过，相比于妖兽的天赋异术，这些炼气士发展的法术，虽然威能玄妙不足，却有一个显着的优点。
那就是可以通用。
不同于血脉异术，妖兽受神器侵染，虽然会练成一些奇奇怪怪的独特异能，往往玄妙威能极大，却因需要独特的血脉肉身特质，而无法通用。
比如鯥祖的漓昧真光，就只能给具有鲳龙血脉的妖兽修炼参悟。
换了其余妖兽，则跟本就无法练成，除非血脉与鲳龙相似，或者具有鲳龙血脉。
炼气士的法术则不然，不论是练成何种真气，只要有真气，就皆能御使通用。
而这种通用性，才是一个体系法术异能文明的前提和开端。
对于打听别人法术手段这种事情，李全浅尝辄止，见俞明谦虚不多说，也没再多问。
倒是俞明却借机问道：“李兄，倒是你这些年行走大荒，一直孤身一人，不知擅长什么手段？”
“我嘛，只是自己研究了一个定身法术，能短暂定住妖兽身躯，仗之护身而已。不过我不惹事，也不结怨，倒是没遇上过危险。”李全没有隐瞒，照实说道。
俞明闻言，称赞几句，也没有再多问，二人埋头往尧光山赶路，又互相聊了一些分别这些年的经历。
俞明自离开青丘之后，一直混迹于蛮荒妖族之间，或参与种族战争，或杀妖夺宝，倒是很少与人类超凡者炼气士结交。
所以难得遇上熟人，本不太善言辞的他，还是给李全讲了许多蛮荒势力格局和一些近况。
包括一些众所周知的危险之地，以及一些不讲道理，比较恶劣的强大妖兽，嘱咐李全日后遇上谨慎对待。
又问及海外情况，李全也侃侃而谈，将一些海域水族势力情况，和景观讲述给俞明。
俩人边走边聊，并没有使用什么纵地腾挪的赶路手段。饶是如此，修行之人步履轻疾，一晌功夫出了衡阳峰，走了几十里山林，进入尧光山深处。
尧光山广阔有数千里，高山险谷、云障峰峦不计其数，基本处于原始未开发阶段，到处都是古木参天。
俩人一路行去，也采了好些蕴含灵气的植物，李全并不需要这些灵药，遂都让给了俞明。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俞明却并未吞服灵药用来增加功力。
而是当着李全的面，毫无避讳的将那些灵药，捏成汁液滴入木匣之中侵润宝剑。
李全见此，先是一愣，紧接着略一思索，对于俞明的独特做法，心中已经了然。
不禁在心下暗赞：“好家伙，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也是个怪才呀！”
同时，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惊奇的道：“俞兄，这些灵药天地生成，服了可以增长精气，也算珍奇，可你为啥将之如此…”
糟蹋二字，并未说出口。
俞明也没隐瞒，含笑解释道：“不是糟蹋，这就是我的剑术，养剑之法！”
“养剑之法？”
“铮！”俞明颔首，抽出剑，伸指轻弹剑刃，一声清鸣，如同龙吟。
剑身寒光奕奕，纵然离着数尺，仿佛有丝丝无形锋锐之气，直冲李全面颊。
“好剑！”李全称赞。
剑长三尺余，三面两刃，紫檀纹木柄。
此时再看，剑刃之上，灵药汁液已经消失不见，如同渗入剑中一般。
“真气，可以侵染灵物，剑本铁器，而随我杀伐于大荒之中，沾血无数，我又以灵药寖泡，使之沾染灵性…”俞明略待几分自得，悠悠说道。
真气，本质上也带有侵染之力，能对物体进行侵染，最终完全掌握，运用随心，甚至将之化为自身肢体一般。
这极为类似修真小说之中的祭练法宝、仙器。
只是，愈是有灵而无主之物，则就侵染得愈快。
愈是凡物，则往往需要漫长岁月侵染，才能完全祭练。
并不能算一种真正的祭炼法器之法，而仅仅只是一种笨办法。
李全当初就依靠吞吐真气，侵染光阴之环和魔种，并成功将之炼化。
而之所以能成，完全取决于神器本身就有灵性，且并不抗拒，甚至主动迎合李全的侵染。
这才能在短时间内，初步勉强炼化神器，在神器之中，留下自己的气息印记。
俞明在离开青丘之后，没有落脚之地，就只能混迹于妖族之中，成为陆地一支妖族的宾客打手。
并不可避免的被卷入妖兽之间很常见的种族之争，这些年间，他参与了至少数十次大规模妖兽战争。
有同类之争，有种族之争，也有与天空妖族与海域妖族之争，他最开始除了真气外放之外，再无任何对敌手段。
几乎算是炼气士里面，最弱的那一批，几乎数次险象环生，很多次差点被其余妖兽打死。
直到他放弃参悟玄之又玄的种种法术，转而专门开发研究各种实用的技击技术、短距离刺杀、辗转闪避等等。
参悟法术，需要天赋，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天赋。
而转而参研技击之术之后，他简直得心应手。
再加上赵全深留下的的这柄剑，他的近战搏杀技能直线飙升，杀敌数量也不断飙升。
到最后在战场之上，往往能一挑三、甚至一打十。
许多成名已久的大妖，甚至都来不及用出天赋异术，就饮恨在俞明剑下。
久而久之，俞明渐渐在大荒闯出了名气。
而这柄无名的剑器，也随之斩杀妖兽近百，而斩杀的妖族兵马更是无以计数。
可以说，这几年之间，俞明之所以性格气质大变，完全是杀出来的。
而他，也渐渐走出了自己的路子，即近身搏杀、短距离刺杀、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行走蛮荒，只靠这一柄剑。
托身白刃里，杀身红尘中。
搏杀之术，飞速增长，后来，也就是数月前，他就离开了落脚的妖族部落，转而游走大荒，一边寻找灵物养炼剑器，一边找机会厮杀。
所以说，直到现在，俞明也没有练成任何法术。
除了真气，就只剩下这套剑术。
但自从研究出这种近身搏杀之术之后，到现在，他还从没有遇上过对手。
包括一剑之敌都没有。
饶是俞明为人，性格上已经足够谨慎谦虚，但每每说到此，也难掩胸中傲然之气。
李全虽然无法观测到所谓的“杀气”“煞气”之内的东西。
但也确实能感觉到，俞明这人，与以往不同了，顾盼之间，锋芒毕露。
另外，对于这种祭剑之术，倒是无形之中，也给了李全些许灵感。
二人又往山中走不久，远处数里之外，隐约可见一方云雾缭绕的山崖绝壁。
云雾之间，隐隐有丝丝异力传遍四周百里。
山脉之中，一道道远超普通生灵的气息，正往那山崖赶去。
而俞明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有些许兴奋道：“灵物就在那山上，被许多妖兽视做囊中之物，咱们俩联手去取了，若是数量多，则与你平分。”
他的兴奋，倒不是因为上乘灵物出世，而是附近许多强大妖兽气息出现。
好的灵药，对于他养炼一口灵剑重要，但好的敌人，对他修炼剑术，更重要！
剑可以不要，但强敌不能没有。
相比灵物，与强敌厮杀，才更是他的目的。
“好，要是俞兄你修炼剑术要紧，灵物就全给你吧。”李全欣然应允。
二人言语之间，仿佛视周遭妖兽如无物。
而对于俞明口中，若是数量多，则平分。言外之意，要是只有一株，就不要同他抢的话。李全也并未在意。
对于李全而言，目前修炼真气的速度很快，并不需要外物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