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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走廊并非冲积平原,只是长白山脉伸入黄海的边缘地带堆积的泥沙形成的。所以,谈不上很平整,也不算宽。时不时会有一些丘陵地带,还有一些小河流。

姜骧一边行军,一遍寻找适合打埋伏,打阻击的地形。辽东走廊,前世的他唯一知道的是甲午海战是在这儿打的。

具体地点,就在鸭绿江的入海口的大东沟(今东港市)。大东沟是一条纵向穿过东港城区的河汊子。看上去很像一条河,但其实只是很浅很窄的一条海沟,里面的水也不是河水,而是海水。跟小河一样细长的海湾,是的,大东沟就是这么个奇葩的地方。

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大清北洋舰队遭遇了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地球历史上第一次蒸汽铁甲舰队相互对轰的大海战就开始了,是的,不是东亚第一,而是世界第一次。此战之前,实际上,包括英国在内,所有国家的蒸汽铁甲舰队都是没有实战过的。而日清双方,则给世界上了一场生动的实践课,并以血的代价,证明了全甲舰、速射炮和苦味酸火药的价值。很可惜,大清北洋舰队,是作为失败案例的那一方……

姜骧知道自己恐怕走不到大东沟就会遭遇皇太极的大军了,前出的探马已经在鸭绿江对岸看到后金大军的身影,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估计已经渡过鸭绿江了。

双方相向而行,甲的行军速度是……乙的行军速度是……双方相距**公里,求双方的相遇时间……姜骧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浆糊摇出去,开始打量眼前……

眼前是一条小河,大约150-200米宽,水流很缓。找来向导一问,叫“大洋河”,丰水期水深也不到两米,换句话说,很可能骑兵可以直接泅渡。

左侧,是一个规模不算大的丘陵,目测主峰大概有300多米。这对于看惯了大山的姜骧而言,都称不上是山。但在辽东走廊这个地方,毫无疑问是制高点,如果把12磅炮加上去,毫无疑问可以覆盖小河两岸。向导说这座山看上去孤零零的,所以本地人就叫他“大孤山”。

右侧,目测不到一公里外,就是海岸线,正是黄海。

好地方啊!制高点火炮控场,半渡而击,另一侧是海,只要提前挖好壕沟,藏好不暴露,这就是送后金大军上路的绝地!

当下,再不犹豫。立刻全军行动,搬运大炮的,挖壕沟的,埋地雷的……

姜骧吩咐在大孤山直到黄海,挖了三道壕沟,并做好伪装。而三道壕沟之前,布满了地雷。引爆地雷的敢死队和重弩营、重步兵就躲在壕沟里面。这片死亡雷区的作用,就是让后金的骑兵前进无路。万一有零星的骑兵穿过雷区,重弩营和重步兵要负责砍光。

数百门大炮都上了山,构筑了炮位,全部利用树枝做好了隐蔽,稍微远一点,根本注意不到山上有几百们火炮。

几个旅的火枪兵都在山脚下挖好了战壕,所有人往战壕里一蹲,结合大孤山的背景,什么都看不到。

至于辎重部队和骑兵,全都藏到了大孤山背后。

大孤山东南方向的大洋河,有一个平缓的弧度,这里水流最缓,滩涂宽,水浅,是最合适的泅渡地点。所以,基本上所有火炮都瞄着这里。就等着后金军送上门。

打伏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不能暴露。所以,战场遮蔽很重要。姜骧撒出去了所有的侦骑,力求把后金的侦骑统统干掉!同时,为了不暴露,所有人都猫着腰啃干粮,喝水,严禁喧哗。

耐心等待了一个时辰之后,后金大军出现了。一众将领都骑马停留在大洋河边,忧心忡忡。

“这条河,我们来的时候经过过的。骑兵直接就能涉水过去,但是辎重和大炮不行,要用船。”

“我记得,船用完就拖上来藏到那边树林里了。派人去找出来!”

还好,几条小渔船被找到,渔民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砍死了,整个辽东走廊又没什么人,所以藏好的船并没有人动。见找到了船,众人送了一口气。

孔友德却皱眉看着对面的大孤山,莫名其妙地感觉心悸。

“我总是感觉咱们这一次回军,大大的不妙啊……”

范文程看了他一眼,

“别再说这些了。我们都能看出来,但是有什么用呢?人在屋檐下,你我啊,得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身份有个毛用!”

……

大军终究在豪格的指挥下开始了渡河。后金骑兵率先过河,一个是他们可以直接泅渡,另外一个,也是过河建立保护的意思。

骑兵集群无惊无险地过了河,还好,此处水的确很浅,最深的地方,也知道成年人的胸口。这下步兵也可以直接泅渡了。当下步兵也开始泅渡。同时几条小船,开始一门炮,一门炮的运送红衣大炮过河。

埋伏在对岸的横山军都在等着姜骧的二踢脚。然而姜骧还在等最佳的时机。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呢?一般而言,半渡而击,趁对方立脚未稳,已经过河的部队尚未构筑起防线的时候开始攻击是最合适的。

但对于姜骧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他根本不怕对方的阵型摆好,防御做好。他要的是对方的主力都过来,进入包围圈!

最终,等火炮全部运送过来,河对岸只剩其他辎重的时候,姜骧果断点燃了手里的二踢脚!

早就把整个包围圈土地网格化并调整好火炮仰角的数百门大炮直接打响……

左侧的炮声一响,身经百战的后金将领们就知道上当了。数万人,站得整整齐齐威武雄壮的队伍,瞬间被撕碎。因为是在列队而不是行军状态,队伍无比密集。往往一颗实心弹直接带走数十人的生命……惨……太惨了……

炮弹不认人,贝勒王公跟小兵一个待遇,凭运气躲炮弹。结果,第一轮炮弹就砸死了孔有德,这个理论上的后金炮兵司令(其实也是大明原本最会使用火炮的人,当然要剔除掉横山军)。

清醒过来的高层做出了不同的决策。豪格身边全是后金最精锐的铁骑,不管什么包围圈,他不相信自己的铁骑会冲不出去!战刀一指空无一人的辽东走廊,冲!冲出火炮射程!

而后过河的耿精忠则知道自己的步兵跑不掉的,所以,他的决断也是冲!但是方向,是大孤山。他明白,不敲掉这些火炮,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只要冒死冲到火炮阵地,就有一线生机!虽然他知道大概率火炮阵地是有步兵保护的,但自己麾下的汉军旗步兵也算精锐,起码不输辽东军,何惧一战!

范文程、洪承畴等几个文官则干脆长大了嘴发呆,这样的火炮集中运用、集火打击,是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的。

这些年,这些文官以实践证明了,大明根本就不是后金的对手,野战必败,就算兵力多一倍都不行。

而后金现在有了大规模的红衣大炮,甚至比宁远城头多10倍,以后大明就算守城都守不住了。而朝鲜之行也证明了,红衣大炮一出,再无攻不下的坚城。

虽然辽东大变让他们赶到恐惧,但毕竟没有见过多尔衮是如何被围歼的。姜骧有大炮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火炮又不是什么新东西,大明都用了很久了。什么时候火炮竟然能密集、强大到这个程度?!

只一轮,一轮啊!最精锐的后金骑兵,就残了!

然而,又怎么可能只有一轮呢?!三发实心弹之后,开花弹又来了(人群没那么密集了,实心弹杀伤效率降低),一轮一轮跟不要钱一样……

孔友德的炮兵完了……一炮未放,就被重点照顾,集火灭了个干净……

远处的豪格好像要突出去了,再来个几百米,就可以冲出火炮覆盖区域了!然后,他们确实冲出去了……不再有火炮打击……虽然剩下不足两千骑兵,但命还在不是吗?

豪格恨恨回头望了望,决心先撤远一点,再想办法通知尚可喜用水师来接自己。于是带着残部打马而去……

忽然,豪格又听到了爆炸声……不是跑出火炮覆盖范围了吗?……没等他想明白,他感觉自己飞上了天空……身边还有好多儿郎跟自己一样在乱飞……

他得不到答案了,意识在瞬间沉寂。

刹不住,或者只想拼命冲出去的骑兵冲过了第一条壕沟……然后是第二条,又一堆上天……然后第三条,终于没人了……

寥寥十几骑跃过第三条壕沟的时候,看见下面黑压压地全是人……

等他们一过去,这些人站起来了,手里全是弓弩……

神奇地没有被炮弹炸死的洪承畴,默默看着豪格那边最后一名重甲骑兵满背射得象刺猬一样掉下马……另一边,也快了吧……

洪承畴看了眼旁边没有了脑袋的范文程,为自己,以及还在试图冲进姜骧火炮阵地的耿精忠下了定论。看豪格那个方向的埋伏就知道,耿精忠这边,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他没有猜错,耿精忠根本没能接近火炮阵地,因为他在100米的距离,遭遇了史上最恐怖的排枪枪毙……整整几千名冲锋的步兵,面对着对面几千把火枪,一轮齐射下,割麦子一样,倒下了7、8成。剩下的那些以为终于可以冲上去肉搏了,结果对面居然掏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手铳,可以连发六颗子弹……

结局洪承畴想到了,但这个过程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是什么?!火铳?怎么能打这么远?威力还这么大?!那个能连发的手铳怎么回事?竟然可以打死人?关宁军的三眼铳不是只能打花人家的脸吗?……

有一枚二踢脚升上天空。所有的火炮和火枪都停止了轰鸣。已经没有有价值的集群目标了,包围圈内全是散兵游勇,不需要浪费火力了。

大孤山后面隐藏许久的骑兵出场了,一部分轻骑兵直接泅渡去对岸,收拾那些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的辎重部队,对了,皇太极的担架还在里面。

其他骑兵则开始收割战场……

洪承畴见一员大将奔自己而来,能率领这么庞大重骑兵的将领(哪怕只是一部分)最少也得是个总兵吧?那应该听说过我!

“吾乃……”

噗呲!一刀枭首!猛如虎撇撇嘴,“嚎个屁!”

纵马奔下一个目标而去……

许久后,战场打扫完毕。大军渡过了大洋河,行进到大东沟扎营过夜。

皇太极被抓住了,姜骧没打算弄醒他,直接下令砍了脑袋,跟豪格他们的脑袋放一起,石灰整整好,回头送给崇祯乐呵乐呵……

看着眼前这条奇葩的海湾……话说海湾论条还真是有点无语。

姜骧心说,这一仗之后,大东沟就不会再有出名的机会了啊……未来,人们只会记得有一个改变了历史的地方,叫做,“大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