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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楚之江恋恋不舍的模样,楼渊挑衅一笑。

“撤!”

——

赵无陵在帐中看着沙盘,视线落在浠水岭的位置,幽幽地凝着。

韩亦进帐复命时,便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却又不敢多问,便禀道:“公子,先遣队伍只剩十一人,现已入城,其中一人重伤不治,其余人正在医帐接受治疗。”

“嗯。”

他抬起头来,将旗子扔到一旁,问道:“楚将军伤势如何?”

“伤势较重,昏迷不醒。”

韩亦想了想,便又说:“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便是。”

韩亦便说了:“上头有令,不可打开城门,若是殿下知道公子私自开城门,且不顾危险派人前去浠水岭,这......”

擅自打开城门,可是违抗军令,是死罪。

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忐忑地看向地面。

赵无陵却似没有听见一般,问起了他另一件事:“你率兵去接济时,可有看见其他的......什么人?”

“回公子,属下去时,只见了先遣队伍的人,其余的都是死人,有先遣队的,也有叛军尸体,瞧不清面容,并不知公子问的是什么人?”

他倏地抬眸:“活着的。”

韩亦如实禀报:“活着的十一人,都是先遣队的成员,现如今,已有一名重伤不......”

“知道了,下去吧!”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好生厌烦。

韩亦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打扰,便就退出帐去了。

两日后,陶唤领兵抵达弗城,共同商议歼灭叛军之策,不想两位将军,一位卧病在床,一位受了重伤,叫他心中焦灼难耐。

提着酒去寻赵无陵,却被告知小侯爷有公事走不开,于是他这个常胜将军便就这么被冷落了。

叛军营地。

萧玉盘坐毡毯上,平息内气,与楼渊到此处自己有几日,军营中最不乏药材,是以她的伤势得以更快的恢复。

只不过她不方便去医帐,所需药物都要经过楼渊之手,他送来药时,她正在试图运功。

“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操之过急,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运功的手停下,萧玉缓缓睁眼,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药物。

“走火入魔,怕的又不是我。”

“渍渍。”

楼渊走上前去,替她解开胳膊上的旧纱布,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想得开,的确,我是怕你走火入魔,毕竟外面那么多的人,你都给杀了,我拿什么去攻城。”

无论她跟不跟他走,他都要攻城,她的妥协,也只是为先遣队伍留下一线生机。

想到师兄身上的伤,她不禁担心起来,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内伤危及生命。

伤口忽地一疼,她回过神,对上深邃的眼睛,楼渊上药的力道微重:“你在想什么?”

她紧抿着嘴,不发一声。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楚之江,从京城跑到弗城来,甘愿和他一起死。”

“他是我师兄,也算我半个师父,待我好之人,我自会以命回报,不像某些人,只会威胁他人。”

看着她的伤,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要是有一天,我和你的关系好到,你也这般奋不顾身地救我于水火之中,那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啊,哈哈……”

萧玉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收起笑容,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

她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这个疯子,楼渊暂时离开,胸口与腹部的药她自己上自己包扎,因为长途奔波,胸口的伤流出了脓血,费了良久才处理干净。

楼渊将她带回,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楼渊的俘虏,却又都忌惮她的实力,不敢靠近楼渊营帐。

夜里,她躺在毡毯上,楼渊则睡在榻上,帐外有两队士兵替换巡逻,她觉浅,时常被巡逻的脚步声吵醒,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困了。

楼渊突然翻了个身,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睡不着吗?”

“嗯。”

她这声回答无奈又烦躁,楼渊不禁失笑,起身朝她走了过去,蹲在她身侧,观察她的表情。

她坐起身,拧眉不解:“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楼渊直接上手,戳了戳她的假脸,嫌弃不已:“你这张人皮面具实在太丑,你打算什么时候摘下来?”

“简单啊……”

她狡黠地勾起唇,与他做起了交易:“你若是能打听到我师兄的近况,我便摘下来给你瞧一瞧。”

楼渊却突然站起身,幽幽地盯着她。

“你在试探我?”

她不点头,也不否认。

瞧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楼渊也不会做什么,只是重新回到了榻上,放低了声音说话。

“你试探我有没有在汉云朝的军队里安插细作,呵呵,即便是有,你又能如何?飞鸽传书通知马稷山?”

“马稷山?”她只觉这个名字很熟悉。

“嗯,你没听错,马稷山,此人原先是个混子,并无真本事,你们的太子殿下偏偏看上了他,将他提拔到弗城做守城将军,可惜此人不堪大用,仗还没开打,他便装病在床,躲起来了。”

倘若他不说,她压根不知道弗城的将军姓甚名谁,难怪李英玉会派赵无陵前来,原来马稷山是个不堪大用的。

等等,马稷山?!

她突然回忆起一些模糊的事情,马稷山,似乎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却又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

“楼渊,你说的这个马稷山,以前是什么来历?”

帐中静谧无声。

她又唤了一声:“楼渊,你睡着了?”

账中响起一阵鼾声,明显是装的,她翻了个白眼。

这几天,账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猜测,是其他地方的叛军已经抵达弗城,正在集结。

楼渊来换药时,带来了楚之江的消息。

“昨日他就醒了,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

楼渊睨了她一眼,又说:“那个马稷山,是你父亲的兵。”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缓慢地转向他,他点了点头:“你仔细想想,你应该认得他,此人生得贼眉鼠眼,鼻子上有颗黑痣,身瘦而肚子大,同他比起来,你这张人皮面具算好看的。”

他的玩笑并不会让她开心一丝一毫,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呼吸起伏不定。

“我想起来了,我爹最后一次出征,他来过家中,说他母亲突然病逝,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儿,跪求父亲将他留下来,为母亲料理后事。”

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眼眶泛红得厉害,她咬牙道:“父亲离京没两日,我在街上遇见过他,他正在和别人斗蛐蛐,他家中贫困,且母亲刚病逝,他竟然在街上斗蛐蛐!”

那时起,不,应该说是更早之前,他就被李英玉收买了,他早就知道董家军必死无疑,所以才撒谎母亲病逝,顺势留在京城为李英玉所用。

董家被杀后,李英玉如愿当上太子之位,而马稷山已不可再用,便将他打发到弗城来。

弗城乃重兵之地,看似重用,实则不然,弗城常年发生战争,他这等蠢材不堪重用,迟早死在战场上,李英玉的隐患便消失了。

她倏然抬起头,豆大的眼泪砸在楼渊虎口处,他怔住,竟比那日被击退时的酥麻感还要强烈。

欲要说些什么,却见她突然晕了过去。

帐外士兵通报:“军师,刘将军请您过去。”

“知道了。”

他将人抱到榻上,盖上毯子,走到门口复又返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心离开。

吩咐帐外士兵:“守好了,不许任何人进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