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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楚之江遥遥望向正在往城楼行进的叛军,眉宇始终紧紧地蹙着,好似在叛军中寻找着什么人。

胡盛提醒道:“将军,咱们该出发了。”

他听不见一般,目光突然定住,兴奋地张了张嘴,余光却扫见走上城楼的两道身影,他忙收回视线,行礼道:“小侯爷,陶将军。”

“不必多礼。”

赵无陵亦是穿了一身甲,长发高束,面色冷峻,身姿挺拔如松,不似往常那般矜贵儒雅,倒是像一位不苟言笑的将军。

褐眸睨向叛军方向,不动声色提醒道:“叛军将至,楚将军,今日成败,全仰仗先遣队伍了。”

此话,便是将先遣队架在火上烤,楚之江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多谢小侯爷倚重,我等拼了命也要守住弗城!”

陶唤兴奋地高喝:“好!”

他上前拍着楚之江的肩膀,武将之间,总归是惺惺相惜:“楚将军年少有为,必然凯旋,待这仗打完了,我与你不醉不归。”

楚之江定然一笑:“好!”

与二人道别后径直下了城楼,他的步伐太快,胡盛如何也追不上,陶唤瞧见了,笑赞道:“年轻就是好啊,瞧瞧这楚将军,健步如飞,生得又是俊朗,喜欢他的姑娘定是不少。”

回过神才发现赵无陵压根没听他说话,他习以为常,赵无陵本就是喜怒无常之人,所幸他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并不因此而恼。

他此次驰援弗城,为的是守住弗城,所以,他直接道出心中忧虑。

“这个柔然人,当真信得过?”

赵无陵反问:“将军有何疑虑?”

“此人可是胡子延的心腹,是叛军的军师,竟在开战前夕找我们寻求合作,这实在颇为古怪,怕只怕,万一中了他的奸计。”

赵无陵冷冷道:“他别无选择。”

闻言,陶唤欲深问,赵无陵已然下了城楼去,他挠了挠头,心情烦躁,同文化人说话就是麻烦,听也听不懂,猜也猜不透。

——

出了浠水岭,行军速度便就加快了,楼渊却并未朝前去到刘永康身侧,反而慢悠悠地在队尾晃荡前行,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萧玉遥望城楼,皑皑白雪下,朱红色城门巍峨伫立,父兄在边关打仗时,应是无数次进出边关城门,却是不知他们每一次的出征,是何种心情?

保家卫国的将士,却殒命在自己人手里,可悲,可笑。

楼渊看了她一眼,笑问:“想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楼渊,讥诮道:“我在想,你究竟欠了胡子延多少人情债,到如今还没还完。”

“你真的想知道?”

她轻嗤一声,语气平淡如水地平铺直叙:“如今柔然与汉云交好,双方都不希望再发生战争,你倒好,一个柔然人,竟然是叛军的军师,若是柔然的大汗和汉云的陛下知晓了此事,无人关心你多知恩图报,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马蹄阵阵,敲震着楼渊的心,他深深地看着她的侧容,久久说不出话。

萧玉睨了他一眼:“不说话,想必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哈哈。”

他倏地发笑,眸中有什么在闪动:“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国内叛乱层出不穷,真正有影响的却是少之又少,总归是不伤及根本,百姓仍可安居乐业,可若是因故使得原本交好的两国出现裂痕,性质也就全然不同。”

她看着前方,十分严肃:“有些恩可报,有些恩可不报,你若同时得罪了两朝,就再也不能踏足柔然的土地,似我一般,家已非家。”

话音刚落,前方接连响起惨叫声。

出浠水岭至城楼的一段道路,并不算宽敞,两旁是高坡,莫说是人,即便是马,也难以逃脱,是以,当刘永康反应过来中了埋伏时,已是为时已晚。

泼天的箭雨毫无征兆,他们毫无反击之力,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刘永康与副将调转马头往回撤,马受了惊,疯也似地踩着士兵逃跑。

他一边挥剑挡箭矢,一边大喊:“有埋伏,撤,快撤!”

乌央央的步兵挡在前方,如何能跑得掉,他不管不顾地往回跑,凡是挡了路的士兵,他毫不犹豫地杀了平路,等他抵达骑兵阵营时,握着剑的手一颤,满脸不敢置信。

他们竟遭遇了前后夹击,后方骑兵亦被打得落花流水,看来,大势已去。

“别,别杀我.......”

他的瞳孔里,映着那个俘虏的模样,方才在浠水岭,这个俘虏还是虚弱不堪的模样,如今却拉满弓对准了他的面门。

他绝望地大喊:“楼渊!!!”

萧玉勾了勾唇,余光觑了眼正在一旁看热闹的楼渊,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

眸子忽地冷冽,她仰着头,眼里满是杀意。

嗖地一声。

箭矢裹挟风雪,刘永康转身便要逃,马儿却突然瘫倒在地,他的肩膀剧烈疼痛,箭矢射穿了他的肉骨,他惊骇,好厉害的箭术。

颤颤巍巍站起身,紧握着剑冲了过去:“老子跟你拼了。”

看见萧玉下马,楼渊刚要起身过去,一抹身影猝不及防挡在她前面。

“师兄。”

萧玉捏着楚之江的手:“师兄不必担心,他不是我的对手。”

楚之江的身体骤然一顿,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叮嘱道:“无须脏了你的手,师兄自会亲手杀了他。”

言毕,倏然松了她的手,持剑迎战。

萧玉往后退了几步,目光扫视两侧,运功飞向左侧高坡,还未站定便与一人四目相对,她惊诧一瞬,顾不得许多,转身朝叛军大喊:“缴械投降者,归顺不杀!缴械投降者,归顺不杀.........”

声音掺杂着风雪,却是无比铿锵有力。

听见喊话,前方骑兵犹豫着渐渐停了手,她露出片刻欣喜,随即回过头,盯着“藏在”山上的人,她竟没有察觉,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又暗暗观摩了多久。

褐眸微微一眯,无情地告知她:“此次平息叛乱,本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人。”

她沉了沉气,走到他面前,眼神坚定:“你会的。”

似是听了个笑话,赵无陵凝着她,质问:“手下留情是为善,可若是叛军心不死,岂不是留下无穷后患?本侯可不稀罕劳什子好名声,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他的话,她深信不疑。

犹记他在锦州时,锦州街头日日不太平,他绝不是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