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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这一声,所有人纷纷投目望来,檀靖知脸色铁青,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羞恼地撇开头。

徐琳儿脸皮子薄,哪里受得了那么多人的眼光,便转身跑了出去。

“琳儿!”

檀靖知追了出去,将她拦在门口:“琳儿你别走,我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徐琳儿咬唇欲哭:“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檀靖知吗?”

檀靖知哭笑不得:“我当然是啊。”

“不,你不是。”

徐琳儿心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他以前的样子:“我认识的靖知,眼里干净纯澈,从不为名利所蒙了眼,甚至有些清高,可他始终是个心中有大义的人,而不是一味地攀比,一味地计较得失,檀靖知,你变了,我完全不认识你了。”

“琳儿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没变,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檀靖知啊。”

任他怎么狡辩,徐琳儿的眼里只有失望,宁愿闭上眼睛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当初那个宁愿饿死也不接受她“施舍”的骄傲的檀靖知,已经消失不见。

见她毫无反应,檀靖知心中万分焦急。

“琳儿........”

“啪,啪,啪。”

檀靖知回头,脸色瞬间变了,扶着徐琳儿肩膀的手慌乱地放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笨行为,覃风自然懒得多看一眼。

檀靖知恭敬地唤道:“二哥。”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将徐琳儿挡在身后,徐琳儿睁开眼,朦胧见瞥见一抹墨绿色,施施然上前来。

瞧他前倨后恭的模样,覃风幽幽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未来妹夫,当真是叫我看了一出好戏,也不知道我那傻妹妹知道她未来丈夫背着她私会别的女子,会怎么想。”

不等檀靖知狡辩,他又说道:“哦,我怎的忘了,咱们两家的婚约,是我们覃家逼着你答应的,你压根就不想.......”

“不是!”

檀靖知咬牙垂首:“覃家没有逼迫我,是我自愿的。”

闻言,覃风扯了扯嘴角,眸子继而看向徐琳儿,徐琳儿从一脸错愕,再是自我嘲讽地苦笑,这种场景,堪比戏台子上的表演。

这一番对话,让徐琳儿彻底意识到檀靖知是怎样的一个人,绝望至极的她留下一句“告辞”后便离开了,檀靖知不敢去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飞走。

覃风冷嗤:“舍不得?”

“当然没有。”

檀靖知一脸苦涩,却又不敢轻易得罪覃莹莹这位二哥,他在京城吃得很开,与众多世家公子交好,若惹恼了他,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更是没想到,他已经做得这般隐蔽,还是被发现了。

覃风哂笑着提步离开,檀靖知识趣地跟了上去,搜肠刮肚想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去,覃风知道他的心思,却也懒得和他弯弯绕绕。

“徐二小姐脾性温和,是比莹莹听话,更好拿捏些,不过,你自以为的游刃有余,还是失策了。”

檀靖知瞬间顿住,后背一阵汗涔涔。

然,说话之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事:“倘若我没喝多的话,方才你说,宋清源是二甲传胪,而你是一甲进士,朝廷本应该更重视你,更该对你委以重任,是吗?”

沉默片刻后,檀靖知点头道:“是。”

覃风突然变了话题,问他:“你觉得我爹为何会选你?”

檀靖知脱口而出:“因为我是探花郎。”

“没错。”

覃风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直言不讳道:“正因为你是探花郎啊.......”

檀靖知何尝不知道此事,正因为他长得是最好看的,覃莹莹才对他起了心思,覃詹事完全是为了女儿才选他做女婿。

覃莹莹喜欢他,对他好,可覃家其他人却不是,尤其是覃风,早在外面将他的私事传得沸沸扬扬,偏偏他无权无势,不能将覃风如何。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覃风的确是不顾他死活,即便当着他的面,依旧不会给半分薄面。

“我的好妹夫,就因为一场科举考试,你便笃定宋清源不如你,他如今所得皆是因为他有个国子监祭酒的父亲,当真是这样吗?”

他不紧不慢的询问,却令檀靖知心头一颤。

“你虽不是京中人,却也自小在京城长大,应该知道宋清源自小品学兼优,五岁便敢独自面对圣上,七岁便对诸子百家侃侃而谈,这样的人物,怎会比不上你呢?”

堪堪两问,便将檀靖知问得哑口无言,思虑良久,他才不甘地说道:“那又如何,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一甲进士探花郎,前途却不如一个二甲的。”

覃风摇了摇头,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方才说得如此清楚,你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吗?”

檀靖知当真是不知:“还请二哥指明一二。”

“我方才说,宋清源自小品学兼优,定不会比你差,偏偏你是探花郎,而他只是二甲传胪。”

覃风一脸正色,不苟言笑:“只要他愿意,别说探花郎,榜眼他做得,状元郎他也做得,你猜猜,他为何故意藏拙,只考了个二甲。”

此言并非是发问,而是赤裸裸地告知他真相。

“越是惹眼的东西,风险就越大,如今宫里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纷纷笼络人心,宋清源这般的人才,哪方都想争取,宋大人乃中立派,自然不愿意儿子参与党争。”

檀靖知这才恍然,可他依旧不明白:“如果不想太引人注目,为何又要为他安排高职?”

“呵呵......你以为,一个国子监祭酒就能只手遮天,想封谁做官就封谁?即便是徐琳儿姐姐徐颖儿的公爹吏部尚书也不能,除非........陛下亲自点头。”

“这......”

檀靖知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不该被如此对待。

覃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叹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妨再与你多说些,正如你所想,我不喜欢你的为人,但我不会阻拦你与莹莹的婚事,当然,我也阻止不了,既然我们注定要成一家人,我这个二哥有些话要跟你说。”

丢了徐琳儿,还有覃莹莹,檀靖知自然高兴:“二哥请讲。”

覃风突然狠厉警告道:“只这一次,莫要让我再瞧见你与徐琳儿会面,否则,我定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也别想翻身。”

猛然心悸,檀靖知低眉顺眼:“我明白。”

覃风自嘲道:“我爹为官多年,自有他看人的一套准则,我这般的他自然是瞧不上,所以放任我吃喝玩乐潇洒自由。”

话锋一转,他讥讽檀靖知:“而你,他仍然是瞧不上的,不是因为你自甘堕落不上进,而是你好高骛远,心思不正,我之前还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我爹果然说得没错。”

“你的老丈人不愿为你谋个好官职,撑不起你探花郎的面子,你便起了歪心思,贿赂朝中官员不成,便想到被你抛弃的徐琳儿,你还真是丧心病狂。”

覃风摇了摇头:“你太心急,便会失去本心,可不是甚好事。”

檀靖知独自一人在巷子里呆了许久,覃风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耳畔,他扶着墙,亦步亦趋地走到街上,街上一片繁华热闹,瞧得他眼花缭乱。

他喃喃自语:“我当真是......变了?”

回到覃府,覃怀信正在前堂与覃应宣商议事情,覃风欲装作看不见赶紧路过,却还是被覃怀信瞧见了,忙将他喊了进去。

覃风慢吞吞地进去,敷衍地行礼:“父亲,兄长。”

覃怀信拧眉问:“又喝酒了?”

说时迟那时快,覃风不应景地打了个嗝,空气里都是酒味,覃应宣嫌弃不已,摆了摆手道:“既然喝了酒,那就回去歇着吧。”

“是,父亲。”

转身正要走,覃怀信再度叫住他。

“父亲有公务在身,明日就要离京,你莫要贪睡,起来早些,与我相送父亲。”

提起这事,覃风突然想到,过几天就是楚之江大婚的日子,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回道:“兄长放心,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免得明早起不来。”

覃怀信念叨两句后便放他走了。

回房间的路上,夜风轻轻地刮着,脸上一阵阵凉意,他深深地拧着眉头,心烦意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