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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听不懂赵无陵在说什么,覃风走到前面去捡盆,顺便就走在了前头,反正四下无人,若赵无陵真惹恼了他,他“失手”将人打死,然后拖到深山里喂豺狼虎豹,也没人知道。

所以,他现在并不想与赵无陵这种不会伸出援手的人同行,只想赶紧追上方叔他们。

独自走了一段,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覃风警惕地停下步子,狐疑地转过身去,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奇怪,他什么时候走的?”

“也不说一声..........”

他小声喃喃自语,颇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子,还是要继续往前走,蓦然间,她被眼前一抹白色吓了一跳,险些一掌打了出去。

高挑的白影站定她跟前,手中捻着一片落叶,眼神浓郁地提醒他。

“好好走路。”

到底是谁不好好走路?!

覃风憋着一肚子火,又生生忍了下去,扯着一抹应付的笑容。

“多谢小侯爷‘关心’。”

“关心”二字几乎是咬着吐出,赵无陵戏谑地扬了扬眉,猝不及防间,伸手过去将他怀里的木盆拿走,单手拎着便转身往前走。

“当心脚下。”

轻飘飘的一句提醒融在风里,继而不知去向。

覃风木楞地定了片刻,才抬脚跟了上去。

幽静的林中,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并肩同行,步履一致地往深处走去,穿过林子,眼前随即豁然开朗,清冽的山泉水从山崖上顺势而流,潺潺声格外清脆。

泉眼较小,所以方叔等人分成两队,覃风与赵无陵到时,有人已经拿着山泉水往回走。

两队的人数都不少,覃风正思索要去那一队排着,赵无陵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心想着,赵无陵肯定知道别的接山泉水的好地方,便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

“覃二,去哪?”

方叔看见他往别处去,出声问道。

覃风扭头看向大伙,嘿嘿笑说:“方便。”

闻言,方叔摆手催促道:“懒人屎尿多,你离远些方便。”

“放心,我不会臭着大伙的。”

覃风脸上挂满善意的笑容,走到一块巨石后,到此处,便就都是高耸的石块,好似盘古开天辟地时便伫立在此,巍峨雄伟,与远处烟雾缭绕的山峰相对,平分秋色。

赵无陵干脆靠在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疑惑地问道:“不走了吗?”

“你先方便。”

赵无陵勾着一抹笑,瞧得覃风浑身不自在,他无奈解释道:“我那是骗方叔的,倘若被他们知道还有别的泉眼,岂不是都要跟过来。”

“别的泉眼?”

“是啊,你这不是要带我去吗?”

覃风说完后,发现赵无陵的笑意更浓郁,这才恍然是自己理解错误,羞赧地撇开头望着远处,良久不闻动静,他偷偷地抬眸,却被一双深邃的褐眸擒住。

无绿荫遮蔽,日光放肆地照射大地,晒得他脑袋发涨,耳根子,两颊泛红。

“太阳真大!”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从赵无陵面前快步走过,想走向前面有遮阳的地方。

“小心........”

话音未落,覃风又直挺挺地朝前摔了,这不是柔软的土地,可都是凹凸不平又坚硬的石头路,迎面朝下摔去,他的脸指定摔个稀巴烂。

遂,他手掌运气笼着身体,倏然间翻转起身,岂料脚下一滑,身体后仰而倒,就在他欲再运气站定时,腰肢被一只大手捞了过去,眼前的风景恍然飞过,定睛时只见一片洁白的颜色。

后腰滚烫的触觉令他有片刻的怔神,直到耳边传来一阵轻叹。

“不是说了,走路要当心。”

“多谢..........”

“嗯。”

言毕,赵无陵便松了手,生怕他再晃悠跌倒,顺便扶正他的肩膀使他平稳站定,眸子瞥了眼日头,没情绪地说道:“太阳是大,你随我来。”

想是晕倒的后遗症,覃风这回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走到林荫下,赵无陵将木盆正面朝下,示意道:“坐吧。”

望着他额间的薄汗,覃风礼让道:“我不累,还是你坐.........”

话未说完,赵无陵顾自走到一旁,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掀起褐眸幽幽地睨着他,他环顾四周,再找不到第二块可以坐的石头。

赵无陵叹道:“别折腾了,坐吧。”

“.......行吧。”

他不再多作思量,一屁股坐了上去,瞬间舒坦地缓了一口气。

从此处,可看见不远处的巨石阵,也可遥望远方缭绕的连绵青峰,骤然生出隐居山林日日见此美景的幻觉,又骤生出在辽阔天地自由翱翔的错觉。

天蓝得纯粹,白云似花朵点缀,若不是有人在旁,覃风真想席地而躺,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好好地躺上它个十天八天。

事实上,他要睡着,根本用不着躺下。

刚坐下没一会儿便点头如捣蒜,被自己晃醒几次后,困意更重,感受到肩膀被轻柔地往后掰,他困顿地往后仰倒,后背竟栽进一团白云,他伸手去摸,触感十分柔软,柔软得他拽着就不想放手,生怕一眨眼云就飘走了。

“酗酒,熬夜,心中郁结,气血不足..........”

头顶是飘飘忽忽的叹息,覃风呓语一声,歪过头沉沉睡去。

薄唇轻勾,噙着一抹浅笑。

眸色深深地凝着怀里的人儿,如静安师太那般,轻柔地整理鬓角的碎发,小心翼翼地将嘴角的头发拉出,别到而后,手指难免触碰到温热的耳垂。

俊美的面容逐渐染上一片绯色,褐眸愈发浓郁。

“这就是你触碰白云的感觉吧。”

他低低地轻笑,然后掏出一粒药丸放进覃风嘴里,再轻轻地捏着纤细的手腕放到腿上,手背上还有些泛红,抹了药后清清凉凉好似风拂过。

覃风嘟囔着动了动手,伸手去抓风,却被云抓了回来。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这一睡,就是半日,覃风本不想睁眼,奈何翻身时胳膊肘被磕了一下,他才瞬间清醒。

他爬着睡觉的地方,是赵无陵方才坐的石头。

揉了揉眼睛,他环顾四周,赵无陵不见了,他的木盆也不见了!

他腾地起身往外走,正午时分,日头正盛,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眯了眯眼,猛然回神后便抬脚往回赶,方叔等人早就接了泉水回寺庙,而在泉眼旁,唯有一人负手而立,看着他走近。

“醒了?”

“嗯。”

覃风揉了揉胳膊肘,算是放下心来了,赵无陵没有携盆而逃,不然他空手而归,是要被笑话的。

二人回到寺里时,众人已经用完午膳,好在,静安师太特意为他们留了膳食,覃风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正想前去用膳,却被静安唤住。

“施主先随贫尼来,贫尼有话要说。”

覃风温顺地应声跟了上去,半个身子还没走出去,就被拽着胳膊拉回原地。

待他站定,赵无陵便收回手,稍稍整理衣袖后,姿态清贵地对静安说:“师太,不如用完膳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