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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人在,静安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借口将覃风带了出去。

在静姝坟前,静安才问起此事,覃风只是随口扯了个理由:“上树的时候不当心挂到了袖子,我没注意,一用力便就扯到了伤口。”

静安自是不会信的。

“可是与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有关?”

“没有。”

覃风摸了摸鼻子,紧接着在静姝姑姑的坟前摆了祭品。

静安无奈地看着他:“你撒谎也不背着人,我常常见你腰间别着一把匕首,那匕首一看就不是中原的物件,是刚才来的这个叫楼渊的小子送的吧?”

噗。

覃风一口酒喷了出来,神情鬼祟。

如此一来,静安便都明白了:“难怪他专门跑来这里找你,你怎么从来没提过这事,你师父玄真子和三师伯黄天闰道长,他们知道吗?”

覃风一头雾水,结识一个江湖朋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告诉师父和三师伯?

“没有。”

他不解地摇头。

岂料,静安突然激动地指责道:“你与男子定情,怎么能不告诉长辈呢!”

吓得覃风面色扭曲,一个激灵从地上蹦了起来,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定情?”

惊诧一瞬后,他连连摆手,急得面红耳赤地解释道:“什么定.........情,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只是朋友,师太您别误会了。”

见他这样,静安突然就冷静了下来,稍加思索后,笃定他是不知晓的。

覃风尤为难堪地站在一旁,夜风袭来,他的思绪愈发混乱,掏出腰间的匕首思忖良久,抚着上面刻着的柔然字,伊娜说这是楼渊的名字。

醍醐灌顶一般,匕首突然就烫手得很。

“师太,莫非是这匕首........”

“你当真是不知道啊。”

静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才道出实情:“就是这把匕首,柔然男子的匕首上都刻有自己的名字,有心悦的女子并与其心意相通时,便以匕首为定情信物赠送给心仪的女子。”

定情信物?

这匕首居然是定情信物?!

覃风更觉不可思议,也想起那时将匕首送给伊娜护身时,她怎么都不肯接受,那时他以为伊娜是怕楼渊不高兴才不肯收下,原来竟还有这层寓意。

伊娜没有直接说,难不成是因为看到他是个男子的模样........

却听静安突然感叹道:“其实柔然也挺好的,天高海阔,无拘无束,而且,楼渊这个小伙子满眼都是你,你如果肯放下过往,远离京城的是非随他去柔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天下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去得,若我想去,一人便足以,若我不想去,千万人也说服不了我。”

他望着静姝姑姑的墓碑,呢喃道:“虽已无家,心中有家。”

遂,弯腰屈膝,虔诚三拜。

十五的月光倾洒人间,为回去的道路铺了一层银色的美景,覃风走在静安身边,听着两旁的蝉鸣清脆作响,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许多人。

父亲和母亲常上尘相寺看望静姝姑姑,如今三位长辈都已不在人世,自己却孤身一人来了。

前几年的中秋,都是同师父和师兄们一起赏月共度,而今,大师兄去了西南平叛未归,师父他老人家这会儿大抵又在思念远走的弟子们吧。

自从离开江宁后,便不再与伊娜和顾善通信,他们二人应该过着隐姓埋名的幸福日子。

........

回到寺里,覃风便去寻楼渊,想把匕首还回去。

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便打算先回自己房间,路过赵无陵的院子时,发现大门敞着,院里有烛光很是亮堂。

侧目望去,院中坐了两人,正在下棋。

正是赵无陵和他在找的楼渊。

现在进去打扰定是不好,他便想着明日再来找他单独聊聊,抬脚就要走开,谁知赵无陵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手捻着棋子,嗓音清亮如月。

“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

盯着棋盘的楼渊抬起头,方才发现门口站了人,看清来人,他欲起身去迎接,覃风已经自己走了进来,恭敬地朝二位行了礼。

“你我不必客气。”

楼渊一把将他拉着坐在自己旁边,已无心下棋,满眼瞧着覃风。

“今天是你们中原的中秋节,月亮果真很圆,不如我带你下山,咱们骑马进城去,城里有烟火表演,一定热闹极了。”

覃风何尝不想下山,奈何有伤在身。

便又拿出哄骗小厮的理由来:“我还需诵经几日才能下山,瞧你坐在这里也挺无聊的,不如你就进城去吧,城里热闹些,你等会,我去取火把送你下山.........”

“不必了。”

楼渊面色讪讪,拒绝道:“我不是中原人,对中秋没有什么情怀,就不去凑热闹了,今晚我就住在寺里,明日也去诵经拜佛,去去心里的晦气。”

覃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与楼渊挨着坐,赵无陵坐在对面,眸子始终盯着棋盘,好似对他们的对话漠不关心。

下棋是有些无趣,楼渊又不肯放他走,他便四处张望,此处的院子与静姝姑姑的院子大差不差,只是多了些人气罢了,庇荫棚下还有个小亭子,供人午休小憩。

他一眼便看见亭子里摆放的吃食,眼睛看见了,肚子随即有了反应。

回来后便又去了静姝姑姑坟前祭拜,来的路上总想着归还匕首一事,一直在寻找楼渊,便忘了自个儿还没用晚膳。

恰逢楼渊落子时,赵无陵才稍稍抬眸,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微蹙的眉宇有所松缓。

“那是佛祖赏赐。”

闻言,覃风回头看他,他亦望着覃风,眸子里的清冷月光逐渐降落人间。

望着此刻的赵无陵,覃风不由想起在锦州时那个处处令人避而远之的赵小侯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赵无陵竟没有了以前的疏远与戒备。

如今见面,也不过仅有几分的小心翼翼。

他不奇怪自己能杀了赵无陵,奇怪的是,他居然听懂了赵无陵话里的意思,这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只不过,此情此景,容不得他思考太多。

楼渊抬起头时,他将目光收了回去,起身走到庇荫棚下去。

桌上是几道凉菜,还有两碟糕点,一壶果饮,解开盖子闻了闻,是桃花的味道,香气并不浓,饮子入口是淡淡的桃花清香。

见他不顾形象豪饮,楼渊打趣道:“佛祖的赏赐你也敢吃,不怕消受不起吗?”

覃风不以为意,玩笑道。

“不怕,佛祖还要夸赞我能吃是福呢。”

“哈哈哈.......”

楼渊看向对面之人,笑意逐渐消退,压低嗓音哂笑:“小侯爷的心思还真周到。”

下一瞬。

白子落下。

赵无陵抬眸,幽幽地凝着他,他脸色一变,低头看向棋盘,拳头越攥越紧。

输了!

“承让。”

赵无陵眉宇轻扬,拂了拂袖,矜贵地起身走向庇荫棚,一袭月白长袍拖曳夜色而去,眉目俊逸,尤似谪仙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