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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荫棚不怎宽敞,只容纳得下两人,楼渊心中郁结,便在院中耍起了刀法,与中原的剑法不同,柔然人的刀法缺少柔和的美感,更显毫不隐晦的杀意。

覃风看得有些手痒痒,一想到光荣负伤的右臂,便按捺下上前比试的冲动。

见他在瞧,楼渊阴沉的脸色渐渐染上喜色,继而得意地向他展示更厉害的刀法,覃风认得出,这是出自王庭高手的招式,那夜,他们使的便是此种刀法。

一旁,赵无陵语气怪异地问道。

“你何时对柔然的武功感兴趣了?”

“此前从未见过,今日有幸得见,果然震撼,这套刀法行云流水,招招致命,虽少了几分美感,却十分地干净利落。”

对于楼渊的刀法,覃风啧啧称奇。

赵无陵睨了睨他,对方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楼渊,眼里亮如昼星,他敛了敛眸,慢斯条理地摇晃杯中的果子饮,抬手送到嘴边,沉沉开口:“这般说来,若是你见过的,便就不感兴趣了?”

“什么?”

覃风没做多想下意识问出口,然后渐渐顿住,疑惑地看向赵无陵,赵无陵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瞧不出一丝端倪,他盯着瞧了半天,眼神愈发浓烈。

见他这么盯着自己,赵无陵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

“别动!”

覃风低声喝道,一脸严肃。

“你.........”

赵无陵面露愠色,眼眸微冷,薄唇微启,刚说出一个字,突然被一个巴掌狠狠拍了上来。

啪。

愠色更浓,死死地盯着覃风,好似要将他剥皮抽筋。

覃风眼角抽了抽,将手掌心摊开来,手心里躺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面对赵无陵无声的质问,他笑呵呵地解释道:“有蚊子,这里的蚊子可毒了,小侯爷您这张脸要是被蚊子叮了,可就遭老罪了。”

“是吗?”

赵无陵顶了顶腮帮子,感觉不到一丝高兴。

“是啊.......”

无法直视赵无陵脸上格外明显的巴掌印,覃风眼咕噜提溜转,扫了四周一圈,渍渍道:“怎么这么多蚊子,这可不行,我去找那些小尼姑们,拿些艾草来熏一熏。”

趁赵无陵彻底恼怒之前,他赶紧撒丫子跑了。

见他心虚逃离,赵无陵无奈地揉着眉心,感受着左脸颊火辣辣的疼觉,心情十分郁闷。

“来人,将膳食收走。”

覃风溜得太快,楼渊追出去没能赶上,便又灰溜溜地回到院子里,此时赵无陵的人端着餐盘从他身边走过,他抬眸望去,赵无陵依旧坐在庇荫棚下。

“既然蚊子多,小侯爷何不早些出来,当心成了蚊子的下酒菜。”

赵无陵挑了挑眉。

“如此也不错。”

“嗯?”

楼渊不明所以,只见赵无陵有条不紊地撸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缓缓放置在桌上。

片刻后,覃风拿着一把点燃的艾草走了进来,走到庇荫棚下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赵无陵的下巴、脖子和手上都是蚊子叮的红包,尤其是手上,密密麻麻都是鼓起的毒包。

骇人呐!

嘶。

覃风赶紧将艾草扔在石桌上,一把拽起赵无陵往外走。

“走走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身上的毒包太多,须得尽快处理,否则你就毁容了,静安师太已经歇下了,去我那里吧,我那里也有药。”

赵无陵低头看向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白皙纤细,却因着急用力而将衣袖拽得皱巴巴。

覃风没有注意,他亦是不提醒,转而看向身后脸色难看的楼渊,嘴角逐渐噙满笑意。

“好。”

刚踏出院门,被迎面而来的韩亦等人挡住去路。

见自家公子一身的红疙瘩,韩亦怒瞪着覃风,眼神好似在质问,覃风不想在此地与人发生冲突,便松了手,识趣地退到旁边去。

“今日是中秋不是七月半,韩公子莫这样瞧着在下,怪渗人的,小侯爷身上的红疙瘩是被毒蚊子所叮,在下正准备带他回去上药。”

被调侃眼神像鬼,韩亦愈发气愤,冷哼道:“上药就上药,你一个大男人对我家公子这般拉拉扯扯,让别人看见了,当如何作想?!”

哦。

覃风挑了挑眉,揶揄道:“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啊,只对漂亮的女人感兴趣,你家主子这种权贵,我这粗鄙之人万万高攀不起,得嘞,我先去取药了,你们慢慢聊。”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韩亦说不过,自是气结不已。

“油腔滑调的纨绔子,公子,他……”

说话间,韩亦收回眼神,突然发现自家公子幽幽地盯着他瞧,他隐隐觉得后背发凉。

莫非,是他说错什么话了?

不待他想明白,院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前几日入京的柔然三王子楼渊。

此人怎么也在这里?

楼渊走到赵无陵身侧,望着覃风离去的背影,满目笑意盈盈,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们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赵小侯爷伤得不轻呐,渍渍,别看只有脖子和下巴,其实他手臂上更严重,你们还是赶紧将他领下山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此话一出,韩亦等人果真严肃起来,纷纷劝赵无陵下山。

昏暗的院门处,赵无陵的脸色愈发阴沉,握着手臂冷笑。

“楼渊殿下莫非是忘了自己到中原来的目的?”

语气幽冷低沉,裹挟着即将翻涌而来的波涛之势,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楼渊的上扬的嘴脸瞬间僵住。

赵无陵毫不留情地揶揄道:“十来个柔然王庭顶尖的高手,都不能拦住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有你——楼渊殿下亲自坐镇,都让古哈丽公主跑了,至今未寻到她的下落,殿下却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处耍大刀,当真是一点也不着急啊。”

楼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苍白无力地反驳道:“此事不必小侯爷操心,古哈丽我自会找到带回王庭。”

殊不知,与谋臣辩论,他已不战而败落了下风,赵无陵薄唇微微勾起,运筹帷幄。

“如此最好,夜长梦多宜早不宜迟,倘若出了差池,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到时,楼渊殿下的处境会如何,不必本侯多说吧。”

——

覃风拿着药回来时,只见赵无陵孤零零一人站在院子门口,两只被毒蚊叮咬的手臂露在外面,眉宇拧着,好似很不愉悦。

走近了瞧,凸起的红疙瘩似乎更严重了,覃风冷嘶一声,连忙拿出药来,倒在红疙瘩上面,再用手掌心贴上去抹匀。

嘴里念叨着稀罕事:“我来尘相寺好几回了,从未见过有人被叮咬得这么惨,看来小侯爷是蚊虫喜欢的类型。”

闻言,赵无陵勾唇浅笑:“听你这般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认为是我太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