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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刑部,他才得以畅快地呼吸。

沉默许久的赵无陵也终于开了口:“新帝初登基便出现这等令人咂舌的案件,视为不吉,你兄长,只怕是凶多吉少。”

覃风侧目瞧他,忽地讥诮道:“新帝手上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不差我兄长这一个。”

说罢躬身钻进马车,雪是越大大了,马车行驶得更慢了些,覃风所幸闭上眼睛,指腹轻柔着眉心。

太突然。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他本是来收拾行李道别的,不成想却遇上这等“好事”。

回想覃怀信说的话,心里一团乱麻,始终理不清。

回到覃府,府上已经乱了套,父死兄入狱,覃莹莹受了打击一下子动了胎气,医师在房中为其把脉调养,只有檀靖知一人管着偌大的府中大小事务。

不过一日,便将他熬得疲乏不堪。

“姑爷,二少爷回来了。”

听得下人回报,檀靖知急切切地去迎,死水一般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光芒。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见他这般模样,覃风顿觉惭愧,自己好歹在覃家做了一年的潇洒少爷,如今覃家出事,他却没有及时出面,关键时刻,倒是被父兄嫌弃的檀靖知顶住了这个家。

“靖知。”

他拍着檀靖知的肩膀:“靖知,辛苦你了。”

“二哥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

“突然出这么大事,多亏有你,对了,莹莹怎么样?”

“她.......不太好啊。”

长长的一声叹息,覃风便知大事不好。

覃莹莹肚子里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留住,医师无奈地摇头时,覃莹莹抱着被褥失声痛哭起来,外头听着的人无不动容,檀靖知伏在榻前不停地安慰,直至哭声越来越小。

失子之痛,犹如剜心之痛。

覃风强忍悲痛,将医师送走后,独自站在空旷的府宅里,回想这一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相比大门大户的勾心斗角,覃府实在简单朴素得很,兄长时不时的唠叨,莹莹的大小姐脾气,还有自己的浪荡性子,覃父都一一包容。

这些时日发生太多变故,他总是早出晚归,最后一次见到覃父,还是在前日,覃父穿着朝服要入宫上朝,瞧见他要出门,便言简意赅地嘱咐了一句。

“京中最近不太平,出门当心些。”

当时他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是照常敷衍两句。

覃父瞧出来了,也不再说什么,弯腰进了马车,车毂滚滚驶向皇宫,那时他抬头看过天,灰蒙蒙的,大雪将至。

“二少爷。”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绪,头目望去,是覃莹莹的陪嫁丫头小珺。

“小珺,怎么了?”

小珺回道:“二少爷,小姐不见二少爷,便又哭起来了,姑爷赶紧让奴婢来寻二少爷。”

一见到覃风,覃莹莹抱着他的胳膊哭个不停,覃风于心不忍,以往覃莹莹对他很是排斥,二人也总是不对付,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亲密过。

“莹莹,别哭了,有二哥在,会没事的,孩子以后还会有........”

“二哥,你能救救大哥吗?”

覃莹莹眼睛哭得红肿,鼻头红彤彤的,捏着他的胳膊更加用力:“二哥,你救救大哥吧,你去求求皇上,新帝登基理当大赦天下才对,何况,何况大哥他是无辜的啊。”

大赦天下是没错,可这档子事偏偏出在新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乃是被视为不祥的征兆,纵然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轻易了事。

覃风没有说出心里话,因为覃莹莹现在的状态根本听不进去,说多了,更添她的堵。

便宽慰道:“放心吧莹莹,大哥不会有事的,你好生歇着,我这就去周旋此事。”

遂起身要走,覃莹莹始终不肯松开手。

“莹莹?”

覃莹莹泪眼汪汪,悲拗至极:“二哥,我怎么也想不到,父亲居然做出......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他可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啊,怎么能那样对待母亲,还将她活活逼死!”

“我一直以为,是你自己调皮才走丢的,是你害得母亲伤心欲绝,所以,自从见到你回来,我就很讨厌你,直到昨天我才知道真相是什么,对不起二哥,是我误会你了。”

“希望你不要怪我,我现在能倚靠的也只有你了,二哥,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不管。”

说罢便又低低地抽泣起来,覃风抚了抚她的头,心中五味杂陈。

真正的覃风并没有回来,也许,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而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享受了本该属于覃家二少爷的一切,也不知,若是真的覃风,会怎样处理现在的局面。

“莹莹,莫哭了,二哥从来没有怪过你,更不会不管你,你瞧,虽然兄长暂时不在府上,但你还有丈夫,靖知一直未合过眼,都在操心着你呢。”

覃莹莹抬眸看了眼檀靖知,檀靖知随即上前捧住她的手,覃风见状便侧身离开,让这对小夫妻说话。

后厨正在熬药,见二少爷来,也没停下手里的事,二少爷不比大少爷规矩多,万事都随意平和,下人们也都自由得多。

覃风一边帮着扇风,一边说:“傅妈,你知道兄长喜欢吃什么,多备上一份。”

“知道了二少爷。”

“好。”

覃风把蒲扇还回去,便要走,傅妈将他叫住,眼神惴惴不安:“二少爷,咱们府上,不会真的要散了吧?”

覃风一脸严肃:“谁说的?”

“我听别人议论的,好些人已经想好了去处,我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问问二少爷,这事可是真的。”

“没这回事。”

覃风斩钉截铁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着,覃家也不会沦落到要遣散下人的地步,即便是有那个时候,我也会想法子将你们都安顿好。”

傅妈眼泪婆娑:“我老伴儿和孩子都死了,离开了覃府,我压根不知道该去何处,为这事昨晚我一直睡不着,总是担心这担心那,这回好咯,不用担心了,多谢二少爷。”

人间疾苦,各不相同。

覃风苦涩地笑了笑,扬长而去。

路过覃府的住处时,他正打算进去瞧瞧,却迎面撞上一个慌慌张张的丫鬟,丫鬟手里一屁股跌倒在地,手里的被褥也掉落在脚边。

覃风拧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丫鬟受了惊,小鹿般怯懦地回道:“回二少爷,奴婢在打扫老爷的屋子,二少爷若是没什么事,奴婢要忙去了。”

说罢便急急地抱着被褥走了。

覃风走进去一瞧,里面还有两个丫鬟在收拾,屋子里的陈设已经消失,崭新得好似一间新屋子。

问及才知缘由,覃莹莹知道今儿和父亲苟且后,嫌此处脏,便让人吧父亲的屋子都清理了,就连门槛,也要擦上个百八十遍才肯罢休。

提到这事,覃风揉了揉眉心,事情太多太繁琐,他倒是忘了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今儿。

回来这么久了,倒是没见到今儿。

“今儿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