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老脸一红，讪讪道：“不是，我跟杨叔开玩笑的，您就别当面揶揄我了，我羞愧。”
“是么……”
赵无陵扬了扬眉，拱手礼道：“杨画师，时安这厢有礼了。”
杨吾鸣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打量。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坐吧。”
赵无陵颔首：“叨扰了。”
进屋后才发现不对劲，萧玉眼睛红红的，杨吾鸣“更胜一筹”，哭过的泪痕犹在，吃醉酒的脸通红，十分狼狈。
孙姨嫌弃地瞪了杨吾鸣一眼：“一把年纪老不正经，小鱼儿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当着她的面，吃这么多酒做什么？”
杨吾鸣又羞又恼，小声提醒：“阿姐，有客人在，你给我点面子。”
二人血脉相连，孙姨嘴上嫌弃唠叨，不过是担心他在赵无陵面前失了态，不好收场。
这般直接明了的挑出来，万一杨吾鸣不当心说错了话，也有转圜的余地。
赵无陵身在朝堂，哪能瞧不出端倪，一笑置之便罢了。
“喝茶，喝茶。”
许是因为刚才的事心虚，萧玉倒了茶后，借口有急事便要出去。
赵无陵端起茶，抬眸睨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多谢。”
好生诡异的笑。
萧玉脊背一凉，扯了扯嘴角。
“……不客气。”
外面黑漆漆的，她无处可去，心里乱七八糟，不想回去面对赵无陵。
好似一被他盯着，就觉得心里发毛，瘆得慌。
更是无端想起杨叔说的话，以及此前发生的重重，以至于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玉钻进鸡窝里蜷缩着，随手抓了一只大公鸡抱在怀里取暖，对着公鸡唉声叹气。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怯懦？”
“你真是小人之心，度了人家的君子之腹！”
“可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你这种做法也没错……”
“哎！”
她将脸埋到鸡身上，喃喃自语：“他的身世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怜，我当初真是混蛋！”
记得在尘相寺的那一晚，他突然提起自己的母亲，那时她只想着下山去，便随意敷衍。
如今想来，是他吐露心事的时刻，只可惜，她并未真的在意。
如果那时她没有着急忙慌地走，留点耐心与他交谈，是否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难怪他经常看我不顺眼。”
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公鸡突然猛烈挣扎，扑腾着翅膀从她怀里逃走，一束光亮出现在鸡窝外面，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
赵无陵拎着烛灯站在外面，颇为无奈地望着她。
“躲起来做什么，有什么话，出来说便是。”
“我没躲！”
萧玉故作从容地出了鸡窝，一身的鸡粪臭味，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平常，就喜欢跟这些鸡啊鸭啊的说说话。”
“你跟它们说了什么？”
“……”
或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又或许另有缘由，她这回没有胡诌乱扯，只是沉默地往回走。
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赵无陵还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夜黑得犹如泼天的墨，一盏烛灯勉强照亮周遭灰蒙蒙的景象。
她回头望去，才恍然发现赵无陵清瘦了许多，素来深邃的褐眸添了几分不知所因的愁绪。
“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他的声音并不低沉，柔和更甚。
她拧了拧眉，问道：“你一次次的救我，是因为董家对你的恩情吗？”
夜风袭来，拂过耳畔，她偏过头躲避，耳中落入直接明了的回应。
赵无陵回：“没错。”
她没表情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没了话可说。
二人之间，难有如此沉默的时候，此次见面太过突然，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赵无陵。
直到赵无陵提及一事。
“箭上涂的究竟是什么毒？”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果不其然，赵无陵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早就知道是自己下的手，这会子才想起来找她。
“太医院不是查出来是天香剧毒了吗，毒都解了，你为何还特意跑来问我？”
赵无陵停在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前几日陛下突发疾病，太医才发现陛下体内还有一种剧毒，此毒隐藏在天香剧毒之下，二者相生相克，天香剧毒一解，该毒便开始扩散。”
她暗暗庆幸。
结局如她所料，除非有大罗神仙，否则李英玉必死无疑。
“我想，大抵是李英玉中毒太深，而太医院又查不出什么来，所以你才深夜前来问我的吧？”
她撇开脸，神情淡漠：“实在抱歉，我并不知晓，您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好。”
无论赵无陵是何立场，她都不想自己的计划被破坏。
赵无陵揉了揉眉心，叹道：“你不必如此防备于我，我此番来，是有话与你说。”
“嗯？”
不是为了李英玉的事而来，那是为了什么？
“楚将军临危受命攻打烈城，不破不归。”
“什么？！”
她万分吃惊，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烈城易守难攻，这也是先帝为昭王精心挑选的地界，想不到真走到了这个地步。
李昭哥哥在城内防守，师兄在城外攻打。
这个局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你可要去救？”赵无陵突然发问，声音沉得可怕。
“不救！”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且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自古成王败寇，非我一人之力所能扭转乾坤。”
话音刚落，她突然反问道：“如果是小侯爷你，你会怎么做？”
“不救。”
她粲然一笑。
“渍，咱们俩不谋而合，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赵无陵冷笑一声，将手心摊开来，竟是那只突然消失不见的猪儿铃铛。
她眼前一亮：“我说怎么没见着，原来被你收起来了。”
铃铛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她拧了拧眉，赵无陵不是无故拿出这个铃铛。
果不其然，听他问起：“你当真不记得这铃铛？”
完全没有印象。
她狡猾地抚着下巴，装得煞有其事。
“这么一看，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她为难地摇了摇头。
“想不起来了，我这人素来蠢笨，还请小侯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