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
玥言非但没有脸红，反而有些恼火了。
卡特不在意地笑笑：“玥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现在不接受，没关系，但总有一天……”
“说完了没。”阿瑞尔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他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我欣赏玥言的雷厉风行，但我对这个蠢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让开，狗狗就乖乖缩在窝里，别挡人路。”
“你……”
卡特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在确认阿瑞尔的话语是否属实。
阿瑞尔直接推开他，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对着没有窗户的机舱壁发呆。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他从来没有试过对一个人这么充满恶意……
不过效果显着，想必一时半会儿卡特都不会和他有什么接触了。
但……这种滋味儿，真的是太不好受了。
卡特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家伙，但正是因为如此，阿瑞尔才要和他敌对，这种矛盾的心情，像是在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里挑一个吃掉一样。
可没想到，座位还没坐热，玥言居然坐在了他的右手边——隔了一个位置。
“阿瑞尔。”玥言正儿八经地盯着他的脸庞，认真地说道，“我以代达罗斯小队队长的身份，代卡特向你道歉。他不该冒犯你的，还希望你能原谅他。”
“原谅？”阿瑞尔硬撑着内心的恶心，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你们都一样，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你们做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现在暴毙，我最多也就是会拍照留念。”
“你……为什么要撒谎？”
玥言歪过头，不解地问道。
阿瑞尔额头冒出冷汗，冷哼一声：“你也配让我撒谎？我一直这么说话。”
“但你昨晚不是这样的。”玥言皱起眉，没有发现背后多了一个人，“昨天晚上……你做的事，我忘不了。”
阿瑞尔心里一惊——难道在他纠结要不要杀付梅母女的时候，玥言在暗处？
他吞下一口口水，沉声说道：“别误会，我只是为了取乐才慢慢来，不然我早就吃干抹净了。”
“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个温柔的人。”玥言把手放在胸前，平时冰冷的脸庞，忽然出现了溶解的迹象，“你做得没错，不用遮遮掩掩……抱歉，我不太会表达，但你能那么做，我真的很开心。”
“我都说了，别误会，我只是……！”
阿瑞尔恼火地转过头，目光却和呆滞的卡特对在一起。
卡特面如死灰，原本金灿灿的头发此刻像是蔫了的杂草，软趴趴地垂在头皮上。
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副梦想破灭的绝望样子：“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你们、你们，玥言！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他！”
玥言同样一头雾水，她瞪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茫然地歪过头：“你在说什么？”
阿瑞尔刚想辩解，可想了想解释清楚后，他和卡特的关系很可能会缓和……不如将计就计！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玥言的头发：“抱歉啦，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时冲动，没忍住，别介意啊。”
“你这个……”卡特的脸由绿变红，又由红变黑，拳头突然扬起，猛地砸向阿瑞尔的脸庞，“禽兽不如的混账！”
“嘭！”
一声闷响，一只大手轻松攥住卡特的拳头，那双漠然到逼近神性的眸子冷得让人发寒。
γ像是老鹰扒拉小鸡一样，把卡特拽到一边，看向阿瑞尔：“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阿瑞尔连忙摇头，在γ面前他可不敢装狠，如果他撒谎说“那就麻烦你杀了这个金毛吧”，恐怕γ真的会动手……
而且整架飞机的人加起来都拦不住。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动手了！”
列昂节夫小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无人机给他的起泡酒。
阿瑞尔蔑笑着站起身，往远处走去，还不忘挑衅两句：“没什么，你养的金毛乱叫，稍微提点了他几句。”
也就是他没学过跳伞，不然现在肯定把机舱撕开跳下去。
这种与人为敌的感觉太难受了，但这是他将来的常态，他必须习惯。
他刚才另一个角落坐下，萨尔娜就坐在了他身后的位置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阿瑞尔索性闭上眼，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装傻充愣。
萨尔娜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我是不介意你学我啦，就是人设有点冲突，建议发展点自己的风格。”
“别说胡话了，蠢……”
阿瑞尔刚想出言不逊，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抚摸过自己的头发。
那是萨尔娜的手。
拟合体的身体里已经没多少属于人类的器官组织了，那冰冷的合金让阿瑞尔心里发颤，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后，他听到了萨尔娜的、温柔的声音。
“不要学我，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不单纯是因为想让人们从我身边离开，还是因为……”
他听见萨尔娜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听到后半句。
就在他想睁开眼的时候，那双冰冷的手又轻轻遮住他的眼眸：“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阿瑞尔愣住了，刚想追问，列昂节夫就拍了两下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不知为何，列昂节夫的脸色有些可怕，像是刚刚被校领导批评过的年级主任，随时可能把火发在无辜的学生身上。
“我说个事儿啊。”列昂节夫清了清嗓子，黑着脸说道，“关于阿瑞尔和γ是异乱体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所以各位不要以任何形式外传，打字也不行，会被河图洛书监控到的。”
阿瑞尔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河图洛书就是量子计算系统，“锦”就是基于这个超强系统产生的人工智能。
居然能追查到私人聊天记录吗？真是可怕。
名叫松范的地包天缓缓举起手，疑惑地问道：“长官，异乱体……是什么？”
列昂节夫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我……刚才没说吗？”
“没有，你只是跟我们介绍了他们的名字。”松范翘着二郎腿，明显是在以让列昂节夫难堪为乐。
电子合成音恰逢其时地从广播中传出：“阿列克谢·列昂节夫议员，请注意保密协议相关规范，如有下一次泄密行为，共同体代表议会将会对您作出革职并监禁处分。”
列昂节夫拼命挽回面子：“咳咳！我这话主要是对玥言和萨尔娜你们两个说的！”
萨尔娜和玥言都没有回应，似乎是因为有个不愉快的开局，一路上大家都没什么话。
在令人不适的沉默中，两个小时悄然度过，很快，广播中就再度传出了锦的提示音。
“预计十分钟后抵达亚平宁山脉，请相关人员保持警戒。”
“这么快。”少见的，γ发出了感叹。
“那当然！”列昂节夫恢复了精气神，“这可是现在最先的一款空天飞机，我可是走后……很努力才争取来的！”
玥言斜过眼，冷冷地警告：“议员先生，动用私权可是违法行为。”
“咳咳！代达罗斯小队，全体都有！”列昂节夫生硬地扯开话题，“核查机体状况，检查行囊！”
气氛顿时变得火药味儿十足，在一阵叮当乱响的准备声中，列昂节夫终于展现了身为议员应有的专业素养，有条不紊地下达一条条命令。
“锦，扫描地形，派遣武装无人机，清除附近所有危险因素。确定着陆地点，准备构建通讯基站，时刻和空间站保持联络。”
“是。亚平宁山脉地图模型构建完毕，确认163头侵蚀体位置。200架猎隼无人机出动，饱和火力覆盖。通讯基站就绪，是否与达摩克里斯空间站构建加密通讯频段？”
“是。”
“加密通讯频段构建完毕，防干扰装置启动。已获取特殊调动权限，权限所有人：阿列克谢·列昂节夫。任务编号SpA，开始执行。”
准备好一切后，巨大的空天飞机缓缓降落在两座大山之间的空地上，除了阿瑞尔和γ，其他人都戴上了眼罩。
舱门一打开，新鲜的空气就涌入鼻腔，这是阿瑞尔从没有感受过的、自然的气息。
和大兴安岭基地附近水土流失严重的环境截然不同，亚平宁山脉到处都生机盎然，甚至还能看到翠绿的小草。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这才是人类该生活的地方啊……
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从远处传来，宛若蜂群般的无人机群迅速掠过高空，一枚枚大当量炮弹被投掷在地面上，把附近的大量侵蚀体尽数驱逐。
“警告，监测到大量依未多频段，复数侵蚀体正迅速靠近。”
终端里发出警告，玥言上前几步，厉声说道：“松范，构建认知地图。”
“是。”松范镇定地摘下眼罩，脖颈下的晶体散发出愈发明亮的光芒，“视崖装置启用，认知地图构建完毕，直径一公里内共发现17头侵蚀体，数量正在增加。”
17头……
阿瑞尔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同时和17头侵蚀体接触，哪怕是在7424号探索区，那三十多头侵蚀体也是散落在各地的。
玥言置若罔闻，身上的暗红色纹路浮动起来：“弗雅，保护好非拟合体人员，随时准备火力支援。”
“哦。”弗雅听上去兴致不高，甚至还有点心不在焉。
“左侧！”松范突然抬高了声音，“三头！右侧六头，还有正前方……”
“右边交给我！”
卡特一马当先，身体一动，右手迅速更换成一把附着着纹路的刺剑，扬起冰冷的光芒，直勾勾朝袭来的侵蚀体刺去。
阿瑞尔深吸一口气：“好，该上了！”
他牟足一口气，刚想猛冲过去，后脖领就突然被萨尔娜抓住。
“注意保密身份，菜鸟。”萨尔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现在，就先看看普通的拟合体小队……是怎么奋勇杀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