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难得一见的宝藏
黑云会对外并不是一个高调的组织。
统管全东京的极道，听起来非常了不得，但极道本身就是潜伏在社会阴暗面才得以存续的事物，经常要披上一层神秘且危险的伪装。
否则过分光明正大，很容易激起民众心中的反感，最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黑云会继承并发扬了这一特性。
对于大多数外行人，包括隶属于黑云会麾下的各个极道组织。
黑云会的高层都是一项笼罩在雾中的谜团。
他们只知道有一位美丽且危险的黑云会大小姐都岛雪绘，平时负责管理黑云会大部分的日常事务，执掌除名极道组织的生杀大权。
以及背后神秘且低调，实际上却赋予了这一切权力的总会长。
“适当保密，能够防止权力被借以各种名义滥用。”
都岛雪绘微笑道。
“黑云会对外永远是以‘黑云会’的名义下令，而非我个人或者某一位高级干部。”
“所以如果一项命令违背了黑云会与极道的整体利益，那它的错漏就会十分明显，事后纠正改善的速度自然也将大大提高。”
但反过来说。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团结一致的高层势力不仅难以被外部分化。
压迫麾下各个极道组织时，也将产生令行禁止的效果，更让人难以反抗。
“我只是好奇这位总会长是什么样的形象。”
林原修耸肩道。
他对都岛雪绘的解释不置可否，毕竟这是人家势力内部的管理事务，而且一群混迹极道的家伙，也没资格因为压迫获得同情。
他关心的是接下来的合作环节。
“总会长？那他大概跟修君的想象有所不同吧。”
都岛雪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题。
而是用一种含糊的口吻，挽着他的手臂稍稍施力，示意待会儿到了地方就清楚了。
短暂的闲聊结束后。
踏上机关撤去显露出来的园林小径。
往前深入数十米，是一段幽影遍布的景观丛林。
远处举办宴会的场馆亮着温暖的灯光，身着高档正装的男男女女们端起酒杯。
伴随悠扬的乐曲响起。
有人在会场中依偎着起舞，有人在黑暗处低声相谈，交换压抑已久的欲望与利益，作为真正开宴之前让双方会心一笑的开胃品。
与都岛雪绘挽着手的林原修，却感觉正行走在某个古代寺庙前的台阶上。
耳畔清冷的晚风与天边皎洁的明月，交相环绕在身边，都无法驱散那种缓缓踏入与尘世隔绝之地的奇妙。
直到一栋传统和风建筑出现在幽暗的尽头。
几盏造型仿古实际通电的灯火，才让林原修找回了身处现代社会的实感。
“这就是总会长在庄园中的居所了。”
都岛雪绘介绍道。
建筑大约两层楼高度，配以并不气派的瓦盖与屋顶。
与其说是堂堂黑云会总会长的居所，反而更像瀛洲乡下随处可见的自建房，最多算是某个曾经阔过的世家地主传下来的祖宅。
经过一番不伦不类的现代化改造后，也变得只剩下日常居住的功能。
“这确实是……别具一格。”
林原修勉强找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间传承数百年如同森严古刹的旧宅，或是金碧辉煌似首相官邸的城堡。
但眼前这栋普普通通的二层楼自建房，大概跟任何一种猜想都不搭边。
“总会长的风格，比较务实。”
都岛雪绘的表情同样微妙。
她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引着林原修继续前进。
推开并没有门锁的一层楼大门后，换上准备好的客用拖鞋。
两人就像普通高中生去朋友家拜访似地来到客厅，看见了一位戴着眼镜看书的中年人。
“哦？来了啊。”
听到响动的中年人将书签夹入书页，仔细整理好边角部分，确认没有留下褶皱。
这才不紧不慢地摘下眼镜。
带着温和的表情转头看向这边：
“好久不见，雪绘。还有旁边这位雪绘的朋友？请坐请坐。我是都岛浅嵩，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都岛大叔，或者都岛先生都可以。”
“初次见面，都岛先生。”
林原修用正式化的口吻礼貌道。
“我是林原修。”
“林原……”
都岛浅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然。
“雪绘，这就是你前几天跟我说过的那一位年轻人？”
“是的，总会长。”
都岛雪绘拉着林原修示意落座，回应的语气非常生疏。
不仅没有那些想象中，世家大族流行的繁重礼节，甚至她作为黑云会大小姐，都选择跟林原修坐在同一张沙发而非待在总会长身边。
父女之间的矛盾？
林原修内心闪过一丝疑惑。
印象中，他好像听说黑云会的总会长跟大小姐有血缘关系，但现在这么一看又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父女之间哪有人用‘好久不见’作为开场白。
疏远到这个程度……
恐怕不是一般的矛盾可以解释的。
林原修默默打开[交感]技能，发现带着温和笑意的中年男人就像他初次见到都岛雪绘时，仿佛一片深不可测的幽谷，难以探知丝毫情绪。
身旁的都岛雪绘却一反常态。
表情紧绷，身体隐约传来了抑制不住的颤栗。
这种奇特的反差，让林原修的好奇心与警惕心更浓烈了几分。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都岛浅嵩却十分放松。
他端起矮桌上残留着温热的茶杯，浅浅品尝了一口，像在思考某些不着边际的琐事，最后才向这边投来纯粹且不掺恶意的打量目光。
“林原先生，在开始谈正事之前，其实我想问你一个小问题，不知道伱意下如何？”
“请讲。”
“谢谢。请问你对这栋房子，有什么看法？”
都岛浅嵩的语气很普通。
就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讨论最近的菜市场价格，或者几个小时后的城市天气变化。
林原修向旁边看了一眼。
发现都岛雪绘的表情同样有几分惊愕，像是没有预料到对方会问出如此奇怪又难以琢磨的问题。
林原修这才答道：
“这栋房子很普通，适合一个人居住。”
事实确实如此。
自从进入这栋房子，林原修就在观察内部的各种陈设。
结果发现玄关与附带的鞋柜稍微占了些空间，大概是为了存放几双平时不穿的客用拖鞋。
走进房屋后。
桌上的水杯与茶壶，却显得形影单只或者数量极少，基本只够一个人日常使用。
二楼台阶暂时没有登上去观察的机会。
一楼客厅除了现代化的电视还有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旁边摆放几个大大的书柜，还有一台双开门的大冰箱存放在通透式厨房的角落。
整体看来，并没有明显的书房、娱乐房、待客空间的功能区分。
所以林原修的总结就是他观察的结果——这是一栋以日常普通生活为主题，单身男性居住的二层楼房。
至于都岛浅嵩的问题里会不会暗藏什么机锋？
这就不在林原修的考虑范围了。
毕竟他不会因为一栋普通的楼房小觑对方的身份，但也不会对黑云会抱有太多敬畏之心。
“不错，很真实的回答。”
都岛浅嵩点头道。
温和的笑容稍稍收敛，眼角处的皱纹隐约显露出几分锋利。
他带着一种怀念的口吻继续说道：
“近些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跟我面对面交谈。”
“因为每当我问出一个简单的问题，他们总会引申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解读。看得久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都岛浅嵩试图开个玩笑。
“但这里确实是一栋普通的房子。整体造价不超过五百万円，大多数工薪阶层的家庭，都能在几年内轻松建得起来的二层房屋。”
“有人会贪图那些富丽堂皇的豪宅，有人会享受在摩天大楼俯瞰城市，有人会召集一大批无关紧要的佣人把自己塞到一栋宫殿当中……”
“可惜居住就是居住，既不需要太多的空间，也不需要太华丽的装饰。只要布局合理舒适，一个人独处就是最轻松最惬意的方式。”
都岛浅嵩又品了一口茶。
“实用至上，有什么不对吗？还好林原先生是个跟我聊得来的聪明人。”
“呵呵。”
林原修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
人到中年，多多少少都有些说教的毛病。
但他觉得面前的这位黑云会总会长，似乎并不是在说教，而是话语中另有所指。
比如旁边听了这番话后脸色更显苍白的都岛雪绘。
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白得更像是山间落下来的新雪，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纤细的指节间隐隐有些发冷。
黑云会的总会长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啊……
林原修内心感慨一句。
同时没有再妄图消耗脑细胞，参与到这场光是嗅着气息，就感觉十分烧脑的阴谋大戏当中。
“叮铃～”
短信抵达的提示音响起，打破了波澜诡谲的气氛。
“抱歉，我回个消息。”
林原修歉意地笑了笑。
然后在两道意味莫名的视线中，拿出手机解锁屏幕。
[林原先生，需要什么帮助？]
与此同时还有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
稍微侧目，就能看见一双完美无瑕的素手调皮地用指尖轻触他的脸颊，仿佛迫不及待地等了许久。
正是今晚与林原修共同赴宴的玛丽小姐。
因为昨天在银座引发的骚乱，林原修回家后被担心的玛丽小姐唠叨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今天他特意提前约法三章。
哄好了担忧的玛丽小姐，并邀请她与自己一同参加晚宴。
尽管前提是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现身，进行各种冠以‘照顾宠物’之名的举动，或者擅自给他发信息提出各种问题。
但另一方面，林原修也表示一旦遇见麻烦就会做手势示意。
这时陪在身边的玛丽小姐就能与他通过手机打字交流，然后进行一系列配合。
至于具体的配合方法……
[我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你帮我看看]
林原修打字道。
他与玛丽小姐之间具备一份简单的契约，每天能从中获取一份随机的秘密。
经过几次接触后，他目前已经能将这份‘随机’的秘密，在特殊情况下变为‘定向’的秘密。
但光有这一点还不够。
因为玛丽小姐并非全知全能，她所知晓的秘密实际上都是在漫长的漂泊岁月当中，一个诡独自努力奋斗交易得来的商品。
理所当然也有她覆盖不到的地方。
那就需要她属于诡异的独特感知帮忙提供信息了。
比如现在：
[林原先生，我没有关于他的高价值秘密（表情包·哭哭）]
无人瞩目的虚空之中。
玛丽小姐握着手机的动作有些低垂，像在表达情绪低落。
不过为了证实这个回答的可信性。
她很快又打字，发来了一份补充性的回答：
[但这个人的秘密好像很多，林原先生，你可以用我的能力去看一看]
玛丽小姐的能力？
林原修先是思考了一秒，觉得刚见面就大开杀戒恐怕不太礼貌。
然后才想起来，梦境游戏的面板角落里其实有一个几乎快被他遗忘的天赋【寻心】，描述是在探索秘密时的直觉更加敏锐。
黑云会总会长身负的秘密……
饶使林原修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打开天赋【寻心】之后，映入眼帘的画面也让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或许是梦境游戏的表现形式导致。
在林原修眼里，心存秘密的人往往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倘若雾气只有几缕，就说明这个人非常坦诚，无忧无虑，几乎没有保存在内心的私人秘密；
倘若雾气深重，暗处透露着一抹幽光，就说明有高价值的秘密潜藏在此人心中。
但眼前的都岛浅嵩呢？
林原修很难用言语描绘出此刻内心的复杂。
他只觉得像是每次进入梦境般，铺天盖地的灰雾几乎笼罩了视线中的一切，而汹涌澎湃的幽暗更像是活着的诡异扑面而来。
“林原先生？”
隔着无法看清面貌的隐秘之雾，中年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
“啊，没事。”
林原修笑了笑。
关闭天赋，思维快速运转的同时。
给玛丽小姐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藏]
[如果我们通力合作也拿不下来，不如再邀请另一位商人加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