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太后，不知太后在说什么。
“你从来不会主动来永寿宫看哀家，是害怕哀家说你魅惑皇上，让皇上荒废朝政吧？”
和凝埋下头，“太后恕罪。”
“哀家早已有意召见你来永寿宫，祭天之事只是凑巧碰上罢了。”
“臣妾愿听太后教诲。”
太后叹口气，喝了口茶。
“在你入宫不久因宿醉被罚时，哀家曾问过皇帝，他说他不爱你，可是他骗了他的老母亲。
与你在一起越久，他越不像从前那般冷酷无情。不仅不听朝臣之意立后，还要让你在朝廷上审案，甚至为了找到失踪的你，彻夜难眠。”
她依然埋着头，心里却有些波浪翻涌。
“哀家知道高阳王三番五次找过你，哀家也警告过皇上，若高阳王联合你来对付他，不仅性命堪忧，整个萧氏王朝都将面临覆灭的危险。”
“臣妾不敢！”
太后点头。
“很好，你是个乖孩子，哀家知道你不会对付皇上，你在后宫也不爱惹事生非。可是你的存在，现在已经威胁到大梁的安危，他的统治。天下百姓皆知他爱你爱得深沉，你怎担得起妖妃的骂名？”
“御膳房每日盛上的每道菜，皇上最多能吃两口，为的就是让别人无从得知皇上喜欢吃什么。你独宠后宫多时，高阳王拉拢不了你，就会对你下毒手。他爱的桓知画死了，连孩子也没留，你觉得你能撑到何时？”
她埋着头，脸上没什么变化，可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她承诺过莫琼树，不会再动情。
可是这种感觉，有些，痛彻心扉。
“臣妾愿为皇上分忧，为太后分忧，让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你会怎么做？”
她抬眸看坐着的太后，太后眼中一丝悲悯划过。
“国师卜卦，臣妾不祥，满朝文武肯定会上奏皇上，请求将臣妾除掉，到时臣妾会自我了结。”
医妃身份该消失了。
她的心在疼，或许是知道他爱她，却难以相爱。
“是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太后站起来，双手将她扶起。
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看她。
“当年的桓知画都不及你得到的爱多，不要让皇上再心痛一次了。”
“臣妾明白。”
“把我的那把玉如意拿来，赏给月妃。”
“谢太后。”
.
御书房。
皇帝召见给事中东方靖。
“臣参见皇上。”
“免礼。”
东方靖站起来朝皇上看一眼，也不知皇上急着召见他是为何事。
皇帝埋头批阅完一本奏折，才抬起头。
“爱卿可信鬼怪之说？”
“臣不信。”
他东方靖要是信鬼怪，那才真见了鬼。
“朕，要立月妃为后，爱卿认为该当如何？”
东方靖双眼大睁，毫不掩饰惊讶神色。
现在国师说月妃不祥的传闻人尽皆知，皇上这个时候立后，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转眼又思量一番，月妃娘娘也没做错什么，医术高明，民间有些声望。可惜出身太低，家中无父无母才会被抓住话柄。
他自是不信月妃娘娘不祥的。
“臣以为，可让月妃娘娘认一名门望族的宗亲，以此改头换面，便可填悠悠众口。”
但是月妃娘娘在京城谁都知道，达官显贵若是听闻她的名字，多少会顾及一下国师的话。
毕竟这些名门望族在京城根基深，不会轻易涉足宫中事务，给自己添麻烦。
“这事你来办，不要与他人知道。”
东方靖埋头，“臣遵旨。”
这事，难办。
.
东方靖离开后，皇帝看到兵部尚书的折子，流出锋锐神色。
“来人，传檀道济。”
“是。”
檀道济来到御书房，行礼。
“参见皇上。”
“朕念你近日来巡查严谨，营救皇妃有功，封你为左金吾卫。掌管禁卫、扈从等亲军，行先驱后殿，日夜巡察，止宿时司警戒之责。”
檀道济略微惊讶，自从先帝驾崩后，便无金吾卫一职。
这左金吾卫可是从二品，兵权比统领更高。
为何皇上会突然升他的官？
不过升官是好事。
“谢皇上！”
.
夜晚，长乐宫中枯草零星还开着些坚韧的花朵。
她等了几日消息，但并未听说朝臣群起攻击她，也未听闻皇帝被惹恼，要给她降罪。
百无聊赖中，拿了刘绫宫中的绣布来玩。
宫人提着灯笼，照亮枯草上晶莹的霜。
身着黑色龙纹长袍的男子，外面多加了件裘衣，显得高大威武。
“皇上驾到！”
她在正殿内行礼。
皇帝将裘衣脱下，把她扶起来，双手温热，是有好好穿衣的。
“爱妃在做什么？”
她看向桌上的女红，惨不忍睹，连忙收起来背在背后。
“臣妾闲来无事，找宁嫔要了些针线，可惜女红拙劣。”
皇帝笑着看她。
“给朕看看。”
她迟疑地看他。
“皇上真要看？”
是不给他的意思？
皇帝作势要抢，将她抱住，夺了她手中的物件。
只见白色绣面上，绣着一个古怪的人，头上无发，两眼呆滞，动作诡异，旁边还有朵长着人脸的花。
皇帝皱眉，“这是绣的什么？”
绣的是植物大战僵尸。
“是臣妾胡乱绣的，皇上莫见怪。”
他看她眉目流转的模样，心里在想鬼主意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爱妃从未给朕绣过东西。”
没空。
为何要给你绣？
“臣妾愚笨，绣不好。”
“那就把这个绣好给朕。”
“？”
一想到他带着这僵尸绢帕出门，还不被群臣诟病？
“不，不如，臣妾还是找时间多钻研钻研，再为皇上绣吧。”
皇帝搂住她，毫无征兆地吻了她的唇。
宫人皆退下，关上了殿门。
他怎么还没有对她发作？
他将她抱住，双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二人伫立殿内，未有动作，只是静静抱着。
“皇上？”
“嗯。”
“听说祭天时卜卦不详，”
“不用管，朕自会处置。”
处置是何意？
“可是国师大人曾经预测皇上登基，在列国中颇具威望，他的话举足轻重。”
是，他知道，不过大梁怎么样，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萧氏皇族覆灭，正和他意。
“朕登上皇位，岂是凭国师一句话的事情？”
其中曲折，一言难尽。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
“朕会护着你，不必担心。”
殊不知，她最怕他这样。
到时离开，才难分难舍。
她来了葵水，他也在长乐宫睡下。
二人依偎在一起，她从未感觉如此温暖。
好想就这样一直依偎在他怀中，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