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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白墨质问对方时,身体刻意朝着门边靠去,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已寻到整间屋子唯一可以逃跑的出口,想着找到机会就逃,“你到底是谁?”

“我主人给我赐名为孤影。”那人说,“千年前,因你而生。”

白墨心想这家伙莫不是疯子:“你知不知我是谁?”

千年前因他而生?

千年前他都还没生呢!

这也太扯了点吧!

“我知道……”孤影又说,“是你……不知道你是谁……”

白墨反应了好久才从这句话中给绕出来,失了耐心:“我没心情跟你在这里打哑谜,你到底抓我来做什么?”

孤影神情寡淡,目光犹如秋风中的一片孤叶,满是吹落枝头时的萧瑟,半响才开口道:“千年前,我主人助你去往人间时,你曾嘱托他在你重返零界后,要我特意安排你到银楚宸身边,助你……”

“等等。”白墨被这话吓得不轻,立即打断道,“什么叫特意安排到银楚宸身边?”

孤影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当你身体变成女人时,你唯一会怀疑的人,唯有银楚宸。”

白墨盯着眼前人,目光微凝,这点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当时他的确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银楚宸搞的鬼,原因很简单,在他被偷袭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正是银楚宸。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人身体内?”白墨问。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正好,他倒要听听他怎么解释。

“魂归本体。”

“什么?”白墨听对方干脆简短四个字,脑子却是一抽,犹如晴天霹雳落在头顶,震耳发聩。

“你只是魂魄回到了自己身体中。”孤影解释道。

意思是这具身体是他的?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白墨不信这人说的:“那我是如何……来到这副身体中的?”

“一旦你的灵魂离体,便会回到本体。”

“你什么意思?”白墨不明白。

“死……”孤影答。

“你是说,我已经死了?”白墨愕然。

“不错。”

果然,如银楚宸所说,他真的被杀了!

“你不死……”孤影顿了下,才道,“永远都出不了御峰峡结界。”

不用再问,白墨即便再傻,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当下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真想杀了眼前这人。

“我的身体在哪里?”白墨强压自己内心的怒意,补充道,“我是说我男子身体。”

孤影凝视着眼前一脸惨白的人,沉默须臾,回答道:“你无法再回去……”

白墨大惊:“为什么?”

“真正复活你的乃你前世魂元,若无此物,岂能复生。”

“……”

这时,白墨觉得他无法用简单的操蛋二字,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勉强抑制住想要炸掉这个世界的冲动,继续追问:“在那之前你为何不现身,而为什么现在来找我?”

“在那之前,你必定不会信我。”孤影道。

“那你认为此刻我就会信你了?”白墨眼帘微阖,恶狠狠说道。

“依然不会。”孤影说。

白墨哭笑不得,心想眼前这人莫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若是谎话,就一定有破绽,若是假的,就一定真不了,他决定静待此人表演,就一定能知道此人究竟是人是鬼。

孤影神情如常,可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他既然现身,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诚然道:“为保你躯体千年不腐,主人在你死后为你种下千日香……按照计划,在你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你的魂魄引渡回这副身体中,其次便是解开魂元上的封印……”

孤影停顿了片刻,眉间隐有苦涩:“可想要解除封印,需要一样东西。”

白墨根本就不在意那什么封印,可他知道千日香,这个人既然能说出来,说明他的确与这副身体有着某种关系。

越是这样,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这个人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而他自己到底又是什么?

想要弄清楚这些,他只能耐心听下去。

孤影似乎也读懂了白墨眼神中的诧异,继续说:“你利用银楚宸为你劈开了灵云煞气,安全归来……只是第一步。”

“我利用他?”

白墨本不想打断对方,可是实在是忍不住,这太令他意外了。

“他是你上一世的师弟。”孤影回道。

“……师弟?”

白墨感觉像是陨石砸到了自己头上,而只砸到了他,周边所有的一切都毫发无损,那种巧合足以震惊整个宇宙。

那个冷冰冰的家伙是他师弟,不对……是他上一辈子的师弟?

白墨险些惊掉下巴!

“那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他师姐了?”

这是白墨的第一反应,既是同门,怎么可能不认识,可银楚宸为什么不相认?

不相认也就算了,怎么还对他那副德行,像是欠了他很多钱没还一样。

“不是。”孤影补充道,“你以这副身躯出现,又多出一颗魂元,而且身中千日香之毒,这一切都会促使他记起你是谁。”

“他把他师姐忘了?”白墨觉得很诧异。

“千年……”孤影专注着那双沉澈眼眸,有些意味深长,“足矣淡忘一切。”

白墨回忆了下,开始他用这副身体遇上银楚宸时,对方的确没什么反应,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些不爽,好歹同门一场,居然就这样把他忘了干净。

还真是如大家所说,这人真的无情。

又想起在麟凤堂,银楚宸伸手按在他心口处的神情……

是那个时候记起的吗!

“所以,他记起了我,才会一路带着我?”

“不错,一旦怀疑你的身份,银楚宸必定对你的复生,产生怀疑,所以……”孤影看着眼前的人,平淡的眼眸中生出了些读不懂的情绪,“他将你留在身边,是为了查明你为何死而复生。”

白墨心下一沉,原来银楚宸将自己留在身边,并不是为了追查那个所为的凶手,竟是这个原因。

不知怎地,白墨突然觉得有些胸闷,像是被谁堵了一团棉花那般,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关系好吗?”

或许是因为银楚宸对自己的种种行为难以理解,又或者单纯的好奇,白墨忍不住问道。

“听主人说过……你与这个师弟冰炭不投。”孤影说话时,眼底几不可查地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东西。

合不来?

他们的确合不来,说是上辈子的仇人,白墨信,转念又回过味来,他与银楚宸的不对付,当真像是上辈子有仇一般。

孤影所说的话,白墨认为暂且都说得通于是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既然合不来,又怎么能利用他?”

孤影一时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与他认识的那人,终究相差甚远……

“他感应到你的魂魄在人族转世,所以擅自去了人族,也由此为你打通了重返零界的路。”

“我在人族转世,他为什么一定要来?”白墨觉得不能理解,这跟利用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我与他不和,他还去做什么?”

“因为他一直在追查你上一世的死因。”

“我上一世怎么死的?”

“自戕。”

“……”白墨心下一震,自杀吗?“为什么?”

“这个答案我给不了你,不过以后主人可以告诉你。”孤影态度非常诚恳,像是对白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一个字都带着严肃无比的语气。

不知怎么,白墨没有继续追问:“我心中还有几个疑惑。”

“你说。”孤影道。

“按照你刚刚所说,从我出了御峰峡开始,你就在我身边,”白墨顿了下,“对不对?”

“对。”孤影答。

果然,白墨脸色阴沉了下来,很不爽地追问道:“魂元到底是什么?”

“你前世的狐丹。”

“那我把那魂元拿出来,会怎样?”

“你没有能力拿出来。”

“那谁有能力?”

这次,孤影没有开口回答。

白墨看着神色显然冷下去的人,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于是又问,“那你说说麟凤堂的事?”

自从五旗门来人之后,白墨就猜测麟凤堂多出了一个人,这人又承认一直在自己身边,那必定清楚麟凤堂中所发生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孤影反问道。

“我想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都做了些什么?”

白墨端着考量的口吻,他自然不会蠢到告诉对方,他究竟在怀疑什么,却想试探对方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说那样,一直在他身边。

房外,突然炸裂开一束绚丽的烟火,自那镂空的窗棂处可以看到璀璨耀眼的轮廓,而屋中两人谁也不曾朝外看上一眼,只四目相对,探究着彼此,那束烟火照亮了彼此那半张脸庞,绮丽且眩晕,又在转瞬暗淡了下去。

“确保你的安全,”孤影回答他,“隐藏你的身份。”

“那你如何保证我的安全,我可记得我在麟凤堂差点死掉!”白墨不依不饶地问道,“又是如何隐藏我的身份?”

“若不是我将你及时从豢养场救出,只怕你已死了一次,”孤影朝白墨靠近了一步,在第二声烟花炸响之时,又道,“你的身份本就是主人事先安排好的。”

白墨想到名册,又想起自己占着的这副躯体,问:“真有白墨这个学子吗?”

“没有。”孤影答得没有半点迟疑。

“既然事先安排好的,又为什么多此一举盗取名册?”白墨觉得这说不通。

“盗取名册只为拖延时间。”

“为什么拖延时间?”

“为了制造混乱。”

“为什么?”

白墨死追不放。

“我若想将你的魂元打入心脏,必定要使用魂力,而麟凤堂自来设有结界,若我擅自催动,喘息间就会被察觉到,所以唯有此举,才能令他们打开结界。”

“那你可以在我进入麟凤堂前做这件事。”

“若如此,不出三日,你的身份便会被麟凤堂的人查出,还不等银楚宸记起你是谁,你就可能已经被杀。”孤影继续说,“按照计划,你必须引起银楚宸的注意,让他对你产生怀疑后,我再将魂元打入你体内。”

“……”白墨又被惊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当真惊悚。

原来麟凤堂自始至终并没有多出来一人,可突然就觉得不对,立即追问道:“既然我已有身份,为何还要我遇上那柏山?”

“柏山是个意外。”孤影说,所以才有后面他对柏山下手,但他还是没有主人缜密,也没有主人狠辣,竟将那柏山杀了灭口。

白墨脸上在一瞬间,尽数褪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如雪,又问:“那起血案与我有没有关系?”

“有”

砰……

啪……

轰隆隆……

一时此起彼伏的烟火炸裂了天空,渲染了灵柩,溢满了整间屋子,绚丽夺目,五彩的光穿过灵柩直击入白墨心脏,令他眩晕,并瞬间起了一身鸡皮。

那绚丽的和煦的光烘暖了屋子中的一切,却独独没将白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烘热。

麟凤堂发生的那起血案真的与自己有关,也就是说……那六名惨死的女子都是因为他……

“那你也不该杀人。”白墨恶寒道,可那双纯澈的眼眸,像是被窗外的烟火染红了一般。

“她们注定要死,”孤影冷冷说着,“我只不过承人之怨,定当还之。”

白墨自然不明白他这句话何意,不过对于那句注定要死,却是不能苟同,谁又是注定该死的,白墨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缓了很久又才继续追问:“那你也一定去过离叶居。”

“去过。”孤影答。

“勾离是不是你所杀?”

“不是。”

“那是谁杀的?”

“我只去过一次,”孤影道,“在你被人偷偷掳下山时,我将你送回去的时候。”

“我被人掳下山过?”白墨不信,他可是一点都不记得,“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并无意识,”孤影道,“所以并不知晓。”

白墨想了想,认为这个回答依然说得通,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没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对方的能力,自己刚刚也看到了,想将自己带去哪里都是转瞬间的事情,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掳下山又有什么难的。

白墨还想知道的是:“在看到有人要杀我时,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孤影诚然答道:“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你。”

白墨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追问:“你凭什么肯定,他们要杀的不是我?”

孤影回道:“离叶居住的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年因一个异族女子被他父亲逐出族亲,虽说他与异族相爱遭人唾弃,但好在那异族女子已死,那世人便不会再为难一个弃徒,何况他的修为在整个零界也不可小觑,谁又会主动与这样的人结怨。”

“你好好想想,在你去离叶居之时,可曾见到那异族蛇女……”孤影目光深邃,看着白墨那一脸的冰霜之色,继续说道,“自始至终,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离叶居中的一举一动,只要那蛇女出现,躲在暗处的人自会现身。”

白墨蓦地垂下了眼帘,这一刻他再无心情去探究对方眼里的虚实,导致红叶修为被毁的人终究是他……归根结底,要不是他先鲁莽行事……

悲愤的情绪再次涌上白墨心头,令他心情差到了极点。

“在御峰峡谷口设阵的人也是我。”孤影说。

白墨惊悚地看向孤影,他记得自己险些就死在了那个阵里:“你什么要这样?”

“你与另一魂魄同体,银楚宸必定会尽快想办法将其分离,可他魂元受损,若真的带着两个毫无修为的人,横穿御峰峡谷,必定会耗费一些时间,但我担心时间长了对你不利,所以干脆将蛊鸟赶到谷口,为他所用。”

白墨此时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可孤影也没给他这个时间慢慢想,继续说:“你可知你为何会经常发烧?”

白墨瞳孔骤缩,眼前这个人突然令他有些害怕,单单这一句话,就已经让他无法将这个人,再当作是个疯言疯语的疯子来看,战栗道:“为、为什么?”

“因为你体内的魂元,每次苏醒都需要吸纳血精,而你这具身体目前只是一具活尸,根本没有血精,所以才会高烧不退,”孤影说,“你必须得到前世留在青丘的东西,才能彻底复活这具身体。”

孤影目光深深:“所以,在你高烧时,银楚宸给你喂下的是……他自己的血精。”

那血丸竟是银楚宸的血精?

“什么……”白墨几乎是颤抖着问出声的,那张绝丽的脸上带着森寒的白,他从来没有想过,被红叶视为起死回生的药,是银楚宸的血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