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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金光殆尽,才看清原本端立的新阁主,正张开双臂仰望苍穹,像在渴求着什么东西。

“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吸纳神棺中的神奉。”

白墨微微朝序临侧头过来,两人隔着面纱,序临却好像看到白墨脸上的疑惑,说道:“只有干净的灵魂,自愿奉出性命,神棺才能被开启。”

“这太不人道了。”白墨心惊肉跳,不敢相信刚刚那两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你说的没错,”序临目光回到神棺上,“不过,要人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谈何容易。”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

红叶身边一位胡须老者,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句:“是他。”

红叶看向老者,只见眉眼微蹙,神色凝重:“你认得?”

“此人就是我跟踪到黑翼千圣洞的那个神秘人。”这老者便是北明乔装的,他与天阁相熟自不愿叫人认出他来,所以乔装了下。

红叶随即神色一凛,眉宇冰霜突降,没想到那正如北明所料,先前离叶居发生的事,天阁当真脱不了干系。

可怎么也没想到那日神秘之人,会是戒日新任的阁主。

北明:“这人自霍氏消失后,再也没追查到他的踪影,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想到这么大来头。”

“你从何认出是他。”

“你瞧他耳畔处……”

此时红叶在金光散尽后,细瞧过去,只见耳畔后一块黑斑,足有鸡蛋大小,可瞧得一清二楚。

“那日,我虽没有见到他的容貌,却记得这块黑斑,绝不会认错。”

只见高台上的新阁主,接收日月神棺的沐浴之后,双臂垂下,对着众人朗声道:“昊天长存,日月同辉,百灵至尊,万寿之源,通天神阁,神域法旨。”

高台之下,众口一致跟随着新阁主齐齐呐喊。

“昊天长存,日月同辉,百灵至尊,万寿之源,通天神阁,神域法旨…….”

声音响彻天际。

“尔等请起。”

众人齐齐站立起来,庄重、虔诚道:“阁主承恩!”

新阁主威仪高台:“云飞道常不才,荣为天阁效力,特邀诸位见证,我云飞道常自戒日起,定当铭记上神警言,恪守执法,誓死为保零界太安。”

“鸡飞蛋打?”白墨嫌弃道,“怎么取这么个名字…….我怎么瞧怎么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序临连忙出手欲要去捂住对方出言不逊的嘴,却被白墨很是嫌弃的拍开,低喝道:“干嘛!。”

“嘘……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你是怕没人注意到你?”

“我这么小声,除了你,谁还会听见?”

“姑奶奶,你就消停下吧,”序临提醒道,“这种场合要是引起公愤,恕在下无能护你周全。”

高台上的人讲得慷慨激昂,一行自我自荐后,又义正词严道:“继前任阁主无辜被害后,天阁之中搁置不理的大小事宜,全已经交付审查,而罪不可恕的问罪诏中,自是百君之死,其次背离天阁警训者三人,皆已擒拿归案。”

只见天阁众人,十分有序地将长街一分为二,站立在上街两侧,将正对高台的主道让了出来。

“为什么要当众问罪?难不成天阁中每出一次这样的事,都会邀请这么多人来?”白墨问。

实则是白墨不了解天阁制度,但凡从天阁修真而出之人终身均受天阁制约。

序临神情变得十分凝重,再没有玩闹之心,肃然道:“这次不一样。”

白墨没有朝序临脸上看,盯着下方被押解到高台之下的三人,这三人身上均被一条捆仙绳锁住,神色愤恨,衣衫凌乱却无半点畏惧之色。

云飞道常正颜厉色道:“尔等皆是天阁大者,却违背天阁警训,私下勾结魔族作乱,伤及无辜,祸害凡界,理当处死,若能醒悟忏悔各自罪行,念及善念未泯,只废其丹元,留其性命逐出天阁。”

“伤及无辜?祸害凡界?你听过他们干了什么坏事?”白墨侧首低语。

“不知。”序临盯着前面跪着的三人,眉宇间不知不觉地收紧。

这三人他认识,皆是天阁德高望重的大者,左边是清风大者,中间鲁城汉大者,最右平克风大者,他们三人性情相投,休戚与共,早已名声在外。

当年银楚宸在天阁修学时,也曾受过三人指教,没想到一千多年不见,竟会是用这样的方式见到。

为何会勾结魔族中人?

又做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序临不知情,但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三位大者跪在高台之下,青砖之上,满眼猩红,臼齿凿凿,欲似咬碎,似乎对高台之上的新主,不屑一顾。

“…….死不足惜了”云飞道常一声令下,“…….来人、处以碎天罡……暴掠四肢。”

众人神色皆变,一片哗然。

碎天罡乃是天阁之中,对付十恶不赦的奸邪之徒,所用的酷刑,没有之一。

这东西可以说在座的粥粥众人,均未曾目睹过,就连高坐在长廊之上的揽星宫宫主,狐凌岢芨的神色都起了变化。

这时,北明对红叶低声道:“这三人可不是大恶之人,想当初我被人追杀,幸得左边那位清风大者出手相助,不然只怕你就看不到我了。”

“清风大者我也有些交际,此人济弱扶贫,乃刚直之人,其余两位更是令人钦佩的大善者,他们历来受人敬仰,却突然变成阶下囚……”红叶神情阴郁,看着那三位大者,忧心道,“看来戒日天阁是要大变天了。”

北明眉宇压得极低,狠然道:“如此看来,这位新阁主的手段很是歹毒啊!”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似乎对这碎天罡刺激到了,有的幸灾乐祸直言称快,有的暗自庆幸自己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幸好没人发现,要是自己遭遇这碎天罡之刑,还不如先喝下毒药,或者自刎来的痛快。

有的则很是好奇那跪着的三人究竟所犯何罪,要受此酷刑,一片骚动未平,便有好事者高声道:“这三恶徒究竟所犯何事啊?不知阁主能不能告知一二。”

整个天阁广台之下容了近万人,一听有人出头说出自己心中的好奇,顿时澹然无声,都想听听阁主怎么说。

白墨低声问序临:“碎天罡是什么?”

序临的思绪在别处,并没有回答他。

只听云飞道常高昂道:“且说此等奸邪罪行,只怕脏了众家的耳,……”说到此处,阴鸷凌厉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单凭这三位与魔族勾结,导致魔族封印解除,引疫毒外泄至昭和境内,令我狐族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这一项,就罪不可恕。”

场中顿时一片唏嘘,想起不久前,因魔族疫毒肆虐,毒害了许多狐人,个个恨不能群起而攻之,更是希望立即给那三个恶人种上碎天罡。

高台之上的云飞道常,接过一个士夫子手中的锦盒,正义凛然,目光如炬,杀伐之气横起怒怼台下三人道:“再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愿放下心魔者,点头即可免除碎天罡的啃噬之苦。”

台下跪着的三人,神色狰狞,看着台上云飞道常是满眼弑杀怒火,竟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原本还交头接耳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感觉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这种酷刑在整个零界都可谓是,毛骨悚然的存在,哪怕是心性冷血之人,都为之骇然失色。

碎天罡顾名思义,便是有钢铁一般的体魄,都无法阻挡的酷刑,这东西蚀骨为食,所到之处化骨为血,直到一副铜墙铁骨化成面粉泥人,却不得死,还要生不如死般苟活数年。

云飞道常见三人冥顽不灵,双手瞬间化出一套冰蝉手套,缓缓开启锦盒,单手取出来四枚通体乳白色,寒光流转,森冷冷峻的碎天罡。

每一枚指宽如笋,尾端白羽飘扬,看上去并不觉得可怕,十分精致,更像是仙仙君子手中的御笔雅致脱俗。

天阁位于钵盂之巅,四季皆温润如春,云蒸霞蔚难辨仙凡,唯独这凌霄殿前无余障目,霞云高浮,若不是眼前这一幕太过瘆人,这么多人济济一堂当真热闹非凡。

序临神色变得异常难看,看着即将受刑三人,心急下,传了一道秘音给银楚宸。

“速速前来……”

云飞道常目光一凛,将四枚碎天罡掷了出去,破风而去,端端打进最左边清风大者的双肩与双膝上。

顿时只见清风大者面色扭曲,脖颈处青筋突兀,而且随着那四枚碎天罡不断陷入身体,神色就越狰狞,越痛苦。

但是除了满眼的猩红,那张紧闭的嘴,依旧不曾开合一下,须臾,嘴角就溢出浓浓的鲜血来,想必痛极,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满场岑寂无声,清风颤栗的身子,慢慢软瘫在了地上。

众人均能听见,随着颤栗的身体,而从喉结处发出如猛兽哀吟声,穿透了炙热的空气,叫在场的所有人顿感背脊发凉。

白墨眉头微蹙,紧攥的双手已汗涔涔。

序临再次传音出去:“你再不来,我就先上了!”

“已到。”一个简单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答道。

“你磨蹭什么?”序临朝入口望去,仍不见银楚宸身影。

这时,端坐在对面的红叶,侧头对一边的北明说道:“你有没有觉察,有什么不对?”

北明朝红叶凑近了些,目光却看着对面,小声道:“你有没有察觉我们对面有什么不对?”

“恩?”

红叶浓眉一沉,随即看向北明所注视的方向,人海如浪中最为耀眼的一位头戴白纱斗笠的白衣人:“一个蒙面之人,隔着这么远能看出什么不对?”

北明瞟了一眼红叶:“我说的是长廊之上……”

原来在对面长廊之上,坐着一位身着天青色锦衣的女子,虽然遮着半块面纱,眉目间却十分醒目,妖媚无限,只要谁朝那边细瞧几眼,就能被这人吸引。

“狐凌白……枫?”

红叶将目光微微移了下,旁边旗帜上赫然一只灵动的蓝蝶,是五旗门中的蝶谷岐山火炎旗。

狐凌白枫两旁陪坐之人,正是妙氏兄弟,也是五旗门中唯一一个双旗主。

红叶眉头一沉,这家伙怎么会在那里?

不过立马就猜了出来,此次明白人皆知名为择主,实则问罪银楚宸,而她那么喜欢银楚宸,想来是狐菱岢及不允许她来的缘故。

北明见两位旗主,时不时对一旁的狐凌白枫附和两声,心中对五旗门更加鄙弃,又将目光落到高台上,小声道:“你这个妹妹可真是任性妄为。”

红叶却疑惑的是:“堂堂一个旗主,为何屈尊在一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下?”

北明:“兴许又是你妹妹威逼利诱的也说不准,你可别忘记了,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

这时,高台之上,云飞道常眉目寒光乍现,对着其余两名罪人冷声道:“你们可想好了?”

受下四枚碎天罡的清风,倒在地上眉尾抽搐个不停,鼻息间喘着粗气,胸腔起伏急速,一副生不如死的痛苦之态。

鲁城汉与平克风看着清风受此刑,额头青筋横突,目眦欲裂,可都没有求饶的意思。

云飞道常怒目,双手再次伸进锦盒,两手分别取出四枚碎天罡向其余两人掷出,八枚碎天罡自他手中脱手的瞬间,一道光影同时掠来,八枚碎天罡竟全部深嵌在,两尊日月神棺之上。

四下亦是一片哗然,人声慢慢盖过了云飞道常的声音。

“了不得,了不得了……”

“你们看……那神棺在动……怎么会这样?”

“神棺倾斜了……”

这日月神棺自零界封印起便立于天阁之中,巍然不动,即便是七八个人,上到神棺之上依旧不能动其半分,没想到这一招看似挡开的招数,却将巍巍神棺撼动。

只听一声——

“逐月宫……银楚宸到……”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银楚宸,已然端立在长街入口处。

在场再次掀起沸腾的热浪,所有的传言,在这一刻不攻自破。

瞧银楚宸的身手,哪里像受重伤的样子,这明明修为了得啊!

白墨心下一动,随着众人转向长街入口,银楚宸身形硕长,一身雪衣,银丝随意垂落了满背。

在场所有人都被吸去了目光,那宛如九霄之外翩然来者,如皑皑雪山上最高峰上的华霜,耀眼夺目,令人心神微动。

白墨不由得压了压眉端,终于还是来了!

高坐一端的揽星宫宫主狐凌岢芨一抹冷笑,斜乜了眼长街下的银楚宸,单手在拇指上的玄铁扳指上摩挲着,来了这么久,眼中似乎才出现了一点感兴趣的东西,微微泛起了光。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在这天阁之中,居然也能这般行事,想来传闻太过轻巧,这直接是狂妄至极。

“不是说这银楚宸受了重伤吗?怎么看样子并不像啊?”

“你看他一来就出手相助那三恶徒,指不定背后指使者就是他,这下逐月宫算是摊上大事了。”

“你们说,他是脑子修炼修入魔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且不说那百君是不是他杀,就拿他力保那三名恶徒来看,他本人不仅洗脱不掉,还连累了逐月宫,也不知道狐千媚宫主知晓此事作何感想。”

“只怕是逐月宫再难立于钵盂之巅了……”

而白墨却被这些声音吵得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