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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在远山环绕之间仰望天际,诺约总疑心自己正置身于无比广袤浩瀚的轮回星空之中的一粒微尘般的小点之上,轮回星空如同一个巨大的椭盘不断旋转,他仿佛看见过去被这个巨硕无比的星盘碾压粉碎,化解成断肢残骸。看着时光如同雪絮飘落,他屡屡潸然泪下。

尘世惘然如梦,不知何时,恍如隔世。诺约试着去分辨真实,试着希冀解开那真实的一切并未沦为虚妄,消逝的曾经依然存在,这样他就能看见她,并且希冀自己能够亲手按下轮回星空吞噬和粉碎尘世那个过去世界之前的按钮,阻止那个悲剧发生。

但许多年过去了,天空依旧飘落时光的粉屑,覆盖在尘世上,厚了一层。诺约他知道轮回仍在继续毁灭所有被迫沦为过去的时光里的全部一切存在。——没有谁能阻止它。

无数次尝试,诺约经由梦里坠入异度空间,看见浩瀚广袤的星盘,轮回星空的全貌赫然呈现眼前。猎户,英仙,人马,秒距,四条熠熠生辉的星臂不断挥舞。他开启遥不可及永远无法实现的永生诺言。

无尽的虚空之中轮回星盘似乎震撼了一下,杳暝不见的深处有一颗黑色的洞星如深渊般上浮,像冰冷的眼睛一般深邃。他周遭的世界刹那尽皆黑暗,日月星辰全部被吞噬,所有光芒悉数湮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浮空。正中间,黑色的洞星爆射出骇人的光芒,空间也为之扭曲。那里,是被称为银河中央的地方。当黑暗将一切都湮灭,诺约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超白等离子形态,一股怆然油然而生,内心深处浮现出一段体悟——生等同于死,罪等同于荣耀。而巨大的黑色的洞星离他仅几尺之距,斑斓诡异的洞星样子森然凛冽,宛如没有克星制衡的磁珠,磁芒霹雳作响,周身弥漫白色的电流。

那无数道电流猛然增大,喷射出来,形成极速的激光,他诺约踏在那道光上,风驰电掣而去,瞬间就把洞星远远地甩在身后。等离子光不停地飞向过去,冲开时光的结节,隐约再现尘世过去的海市蜃楼。天地轰鸣,时光倒转,万物不停地复原,瞬息万变,一草一木,一水一山,都在神奇地还原。不知多久,身后的洞星已经变成虚空中一粒游移的小点,几乎难以辨见。时空正在收缩倒流,时间正快速地倒退,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正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回溯。这一切,宛若一场梦境。

蓝天白云,熟悉的时代,尘世之外的景象已然消失。诺约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尘世之中。仰起头,只看见孤独的恒星太阳静静地照耀着地球的万物,已经看不见天外的世界。他茫然地环顾周围,扫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明白自己正伫立在仙炉峰的山顶。眼前是繁华的都市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耀眼的太阳之下,此时竟细雨飘洒。他想起那时候,彷徨于是否舍弃弥足珍贵却不应拥有的爱情时苦苦挣扎不已而做出的抱恨的选择,他静静地矗立在峰顶,长久地凝视远处,虽然看不出反应,内心却惊涛拍岸,所有的光景与曾经毫无二别,那时候就是这样,站立在离别的前夜。

诺约站在群山环绕之间,无意地回头看向天际,发现天空宛如被锋利的小刀划开一道口子,那颗黑色的星正从愈合的空间中消失。诺约看见它最后凝视着自己的样子。莫非时光真的倒流了?诺约呢喃着,心底浮现起未来的景象,无数个漫长孤独煎熬和痛苦的夜,滂沱夜雨下悔恨与寂寞的眼泪。他的确想起自己来自曾经,先于芸芸众生往返过未来的世界。此时,时间重新回到中点,他拥有了先知之能。但他来此不再为了旁的,只为她而来。

生等同于死,罪等同于荣耀。那句谶语又无端地浮现在他的脑际。他匍匐地跪在地上,朝着轮回星盘与那黑色的星叩拜很久。天空宁静而湛蓝,这就是诺约他唯一在乎的世界。

漆黑的夜空下弥漫起无边无际的细雨,万籁俱寂的世界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心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寂寞。她踩着高跟鞋出没在灯红酒绿之间,眼神迷离,长发垂肩,窈窕细长的小腿一袭黑色的短裙,手腕依然戴着那条红色石榴石手链,偶尔不经意在光线之下掠过一道深色的光芒。胸脯上还是系着那条心形项链,倚靠着她温暖的体温,仿佛欲与白皙的脖颈互较美白,星眸朗目,一颦一蹙,都是如此的摄人心魄,教人难以将视线从她姣好的面容上移开。她习惯性狐媚地嫣然一笑,正当人看得痴醉时,她的眼眸逐渐冰冷,看的人笑容便那时僵住,她再莞尔一笑。——也许她喜欢这样戏弄别人。

不知从何时起,不知何故,面对纸醉金迷的日子,她已心生厌倦。但是,无法摆脱眷恋。她还是言不由衷需要依靠酒来麻醉自己,看尽声色犬马,身不由己,只能在最无可奈何的时候找自己那个不靠谱的闺蜜诉说内心的苦水。闺蜜自顾自地秀着指甲,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对她的辛酸完全无动于衷。那时候她俩都正属豆蔻年华,芳龄曼妙,像两只蹁跹的蝴蝶飞舞在蛛网暗结的花丛上,又像丛林里美丽的麋鹿警觉地穿梭于野兽蛰伏的密林中。幸运一次又一次地降临在她们身上。

闺蜜除了秀指甲,每天都在等着那个男子上门。对待爱情,她无比靠谱。她显得尤其谨慎,生怕自己不小心被花言巧语甜言蜜语所俘虏。同时又落落大方,生怕万一对方绝望了,从此销声匿迹,四海之内再难相见。不久以后,闺蜜就和那男子手牵着手双双逛街去了,留下她目瞪口呆独自凌乱地守着店。

“我就这么一个闺蜜,也被人拐跑了,让我怎么独自面对凄冷的寒夜?”她自怜自艾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那时,她无端地从脑海中掠过一个人,残缺的场景里只余留他消失在雨中的身影,脑海里回响起他的话,——“让我在你心里成为一颗种子。”她模糊地记忆住这些片段,随即又都疏淡了。闺蜜一有酒席,就会十万火急地传呼她,她是全场的明星,夺目耀眼,散发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大杀四方,把在座男女老少都纷纷挑下马来,个个落败,狼狈不堪,她最喜欢那种满脸不服却拿她无可奈何的骄傲感。

尘世间的一朵娇艳的花,绽放在红尘中。她醉后踉踉跄跄摸到巷子后吐得稀里哗啦,舒畅地揉一揉肚子,回到住处被窝一钻,沉重的酩酊大醉之后迎接另一个明天。

有时她会做梦,掐着闺蜜的枕头笑着说自己最适合嫁给酒鬼,随后又抢被子,闺蜜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杏眼圆睁,怒气腾腾地看着她,拼命想把属于自己的被子拽过来,她的修长美白的腿压着被子,闺蜜气力又小,拽不动,整夜在那里心如死灰地看着天花板发呆,早晨就有了黑眼圈。

闺蜜身材瘦小,或者不如说苗条,正在为脸上的青春痘烦恼。为了和青春痘做殊死搏斗,她不惜一切代价抹了一层很厚的粉,完全遮住瑕疵。她美滋滋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陷入了惊喜。

她平静地看着闺蜜,正言道:“只要青春不要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是最棒的。”闺蜜闻言,喜笑颜开。

她缓缓地继续说:“我们这个月已经迟到14回了,到手的那点碎银子不够你下个月买化妆品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勇敢一点,不要哭。”

闺蜜闻言,悲从心来,嚎啕大哭。

“碎银子那么少,入不敷出,都没有了,还让人不要哭,有没有天理?”

她诧异地问:“你上个月剩的805块呢?花哪里去了?”

闺蜜说:“陪相公逛街,给他买几件衣服,还吃点烤串,就花没了。”

她沉忖道:“相公?你这么快就认准大宝了?”

闺蜜认真地点点头,对她说:“嗯!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这么痴心绝对?!”

闺蜜说:“嗯!我爱上他了。”

她笑容可掬,说:“那我祝福你幸福美满,多子多孙呵。”

闺蜜点点头,说:“谢谢。”

她无助地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这还是我闺蜜吗?”

那一年冬夜,瑞雪飞舞,经过巷口补铁丁的杂货铺前,那人家用报纸封住玻璃破碎的窗棂,路过时她无意瞥了一眼报纸,记事着西元纪年1991年1月11日,好像有一个小孩掉入没有盖子的井里,卷冲河里去了,后来有惊无险得救了。

闺蜜浓妆艳抹,有时候上淡妆,显得格外玲珑精致,笑眯眯约会去了。她打烊回家,独自在住处一个人喝酒,第一次感觉酒为何那样之苦,简直难以入喉。钻入被窝,又感到十分冰凉,冻得她直打哆嗦,想起这一切都是拜闺蜜所赐,她恨得咬牙切齿。

闺蜜后半夜才回来,特有的脚步声,屋外隐约传来她男友悄声的辞别,闺蜜嘘地一声,蹑手蹑脚地摸黑进屋,到漱洗台忙活半天,才踮起脚尖,猫着身子来到被窝。她假意睡着,她闺蜜才放心地睡下。挺久之后,她睡意卷来,也慢慢沉入梦境。

无穷无尽的梦里,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所在,白雪纷飞,眼前有一座巨大的宫阙,矗立在云端之上,上书“白雪迷宫”四个大字,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块血红色的石头,走近看时,那石头是心形之状,细线纵横,心冠交汇处有一个很小裂缝,从裂缝里长出一颗种子,初萌幼芽,托着一滴露珠。随后她听见锥子锤石的声音,她顺着声响的方向探视,看见不远处一个人背对她正蹲在地上凿着石头。她走过去,到他身后低下头看他在凿什么,由于头发太长,不小心垂到那人肩上。那人正专心致志地在一块璧石上凿着字,那石头并非别物,竟是三生石。那男子不停地凿着字,却是《上邪》,可是古怪的是,字一凿完,立刻慢慢消失不见,回复原状。可是那人还是手不停歇地凿。

她并不惶恐,而是熟络地问他:“这是哪里?”

他回答道:“白雪迷宫。”

“你在做什么?”

“我在三生石上刻字。”

“你刻什么字?”

“《上邪》。”

“刻《上邪》做什么用?”

那男子迟疑一顿,回答道:“用赎罪换一个东西。”

她好奇地问:“换什么?”

他回答说:“轮回。”

她站起身,看向身后,问:“那么,那边那石头是什么?”

他回答说:“那是心石。”

“心石又是做什么的?”她继续问。

他陷入沉默,反问道:“有没有看见那株嫩芽?”

她点头,说:“看见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不是旁的,那是我种在你心里的种子。”

她这时才仔细端详那人的样子,惊讶地抬起右手的食指,脑际飞掠过万千形象,她终于脱口而出地喊到:“是你!?诺约~~”

须臾之间,大雪狂飞,瞬间把他掩埋,他依然保持着拿起锥子凿字的姿势,却一动也不能动。她猛然地梦里惊醒,坐了起来,恍惚了许久,却想不起梦里的任何影迹,努力想了又想,全是空白。她悻悻地搔了发际,转身又睡下。闺蜜被她惊醒,却不敢做声,继续佯睡。天渐渐发白,散发出淡淡朦胧的幽灰暗蓝。

她乏力地又坠入另一个梦里,那里的梦无穷无尽,看见星光驶向无穷无尽的宇宙深处,驱驰无比之久,途经恒河沙数星河,终于看见星光的尽头,—— 一朵泛着红晕的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