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燕雀巢邸旁穿过一片落叶打林声的竹丛,细长的竹叶已经长得老高。竹林下一条青石铺垫的过道,约半步之远,蜿蜒于一个台阶之前。沿着台阶步行而上,499步,就看见隐禅寺的檐角,伸出于右侧的树林之外。及到寺中,供奉有释迦牟尼,珈蓝菩萨,观世音菩萨,土地,弥勒佛诸天佛神,香火缭绕,晨鼓暮钟,遇到佛诞时节,更是人潮鼎沸,烧香拜佛祈愿者络绎不绝。闲时无事时,偶尔会遇见寺中住持俗家僧不归天绝演习醉罗汉功夫,诺约偶尔也去吃斋,偶遇不归天绝,两人互相稽首,久而久之,成为师友,两人聚首虽少,性情却都乐山爱水,不归天绝半俗半僧,自称尘缘未了,所以不曾受戒,藏有乌丝一缕,《大藏经》半部,文能讲经授道,武能横扫千军,煞是了得。两人相处甚笃,由于皈依佛门的缘故,诺约不免问些虚无缥缈的问题。

“可有轮回?”诺约问。

不归天绝答曰:“实有轮回。”

诺约问道:“何以知道?”

不归天绝回答道:“人生我,我生人。生生不息。”

诺约又问:“宇宙有起源?”

不归天绝笑着说:“必有起源。”

诺约问:“何以见得?”

不归天绝指着眼前答道:“君不见,眼前的一草一木,乃至天地乾坤,来自何处?”

诺约应道:“未曾思量。”

不归天绝笑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其小无内,其大无外。浩荡哉虽恒河沙数不可细数;杳冥兮虽近在咫尺而不可见。此物非旁,乃宇宙是也。”

“起源之地具体如何?”

不归天绝摇头道:“非我所知。”

诺约说:“大师才学,非同凡响,俗人我受益匪浅。”

不归天绝说:“言过,言过。”

又略问及旁门邻事,两人促膝长谈,相谈甚欢,不觉日沉西山,月上梢头,诺约才稽首道别。不归天绝亦不远送。

回到燕雀巢邸,雨雪霏正好烹饪好晚餐,两人如寻常一般坐在一起用餐。雨雪霏问他刚才去往何处,诺约说:“方才向不归天绝大师学习一些知识。”

雨雪霏说:“适可而止,不要把自己搞成出家了。”

诺约说:“怎么可能,为了你,我也不忍心出家。”

雨雪霏突然把筷子一放,说:“吃不下。不吃了。”

诺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走向内屋。他操起筷子夹着菜吃着饭,心里狐疑,嘴里念叨道:“哪里不对劲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约莫一炷香光景,雨雪霏又拎着两瓶葡萄酒从里面走出来了,她说:“睡不着,又有点想睡,喝点酒提提神。”

诺约那时已经吃得撑饱了,听她这样说,差点没把饭浆喷出来。他激动得唇齿不清说到:“您可真会挑时机。”

雨雪霏轻松地耸下肩膀,说:“不差这点事。”

荔枝树下,两人在那里来回划拳,兴致勃勃,三战两胜,诺约看她架势,料想她是出剪刀无疑,于是出个布去接,连续九个回合,把把都是雨雪霏胜了。原先开始还挺开心,情势一长,雨雪霏就察觉不对劲,把脸一沉,问到:“你故意让我是不是?”诺约连忙否认,说:“怎么可能?”

“好,再来一把。”

诺约还没出拳,雨雪霏说:“好啦,你已经赢了,我输啦,到我喝啦。”

诺约嗫嚅着说:“我没看见你出的啥。”

雨雪霏解释道:“你没看见,关我什么事?那不是我的问题,总之你赢啦。”

诺约说:“这么诡异?如此波谲云诡?难道是这里光线太暗了?”

雨雪霏点头说:“对对对。”一边赶紧一口气喝下一杯酒。

几杯酒下肚,渐渐略微醺红,雨雪霏拍着他的肩膀,开始称兄道弟,诺约见状,说:“打住。”

雨雪霏不管不顾,一定要他表演下江湖义气,诺约双手一甩,大喊着“救命啊~”,顺着荔枝树旁的电柱子滋溜滋溜窜了上去,双腿盘着夹住柱子。雨雪霏追到柱子底下,看见他那副德行,笑得前仰后翻。恰在此时,诺约撑不住了,又从柱子滑了下来,雨雪霏抓到机会,追着他满庭子跑。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两人的影子逐渐湮没在夜色里。山风吹打竹叶,沙沙作响,跫鸣声此起彼伏。夜色又回归自然态的宁静。

她的发丝总是隐隐散发着一股幽香,诺约搂着她的肩头,和她聊着宇宙起源之时的样子。雨雪霏并不如何乐衷,也不怎么排斥,这也许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

诺约隐约察觉在遥远的过去必有一个时代,那个遥远的时代是存在的。在天外,有无穷无尽的天河,星光璀璨。而在这一切形成更久以前,一定存在一个纪元。

那个纪元是属于早期的宇宙,它也有一个名字,称作:“无生宙。”

在诺约的意识深处,眼前蓦然呈现出一些景象。寂静无声彻底死寂的寂武场,倒塌的创世之柱,那里在经历一场浩劫之后片瓦不存。还有如同大脑形状一般的回光返照之境,像一座巨大的深渊横亘在虚空之中的造化芒星,还有冰川一样飘浮在时空之中的阿赖耶世,以及阿赖耶世那株参天的永生巨树。

沿着时光不断回溯,那里的终点,是宇宙的起始之处。一团炽热的纯能量汤不停地聚集搅动,周围的时空为之扭曲。

惊世骇俗的一击,一个密度无限大,体积无限小的宇宙奇点瞬间以宇宙量级的程度猛烈爆发,时空于须臾刹那之间形成凝结,浓密的纯能量汤弥漫荡漾整个时空。

继之之后,无限的正负粒子互相捉对湮灭,两者互相湮灭的结果,胜出的一方即决定了宇宙的命运。这种同归于尽式的湮灭,持续了2亿多年不曾间断。

等奇点爆炸初期10万亿°的高温逐渐冷却,残存的正负粒子的决战也已经到了尾声。中微子向外逃逸。

那时候的天地,物质若湮灭,则世界无以形成也不复存在。负粒子若湮灭,则有今日演化而至的世界。

湮灭的结果,以百亿分之一的正物质粒子存在而惨烈获胜。无数种未然可能也随之湮灭。

听得久了,雨雪霏狐疑地看着他,虽然挺欣赏他诺约滔滔不绝的讲述,不免也心生疑惑,她于是问:“学这些有什么用?”

诺约回答说:“我不知道。”

雨雪霏黯然地说:“原来你心底并未真正有我。”

诺约诧异地睁大眼睛,反驳道:“胡说!”

雨雪霏黯然神伤地解释道:“真正有我不会是这样子的。”

诺约陷入沉默,扪心自问,最后居然回答:“你说的,是对的。真正心里有你,确实,不会只是这样子。”

雨雪霏嫣然一笑,“这么快就瞬懂开窍了?”

诺约说:“我只是能隐约感受到你的心情。”

雨雪霏说:“孺子可教。看样子你并不笨。”

诺约说:“我只是穷,并不算笨。”

雨雪霏说:“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诺约把头扭过去,神色黯然地说:“侮辱我的方式有许多种,你偏偏和我提钱。”

雨雪霏眨眨眼,认真地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诺约说:“话糙理不糙。”他喃喃自语:“钱~~,钱而已吗?”

他突然振作,信心十足地说:“不就是钱嘛!小意思。”

翌日,他诺约来到死党律行的办公室,一番寒暄,律行说:“哟哟哟,是什么风把我的稀客吹来了。”

诺约说:“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律行说:“稍等,我换件外套就来。你先坐。”

等了片刻,律行西装革履来了,看得诺约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他疑惑地问:“你为何穿得这么正式。”

律行说:“稀客光临,蓬荜生辉,我觉得这样还稍嫌不够。”

诺约恍然大悟,说:“只要你不难受,难受的就是别人。”

律行笑着说:“怎么会?礼之用,何足贵?!”

诺约说:“长话短说,我有一事。。。”

律行突然打断,说:“稍等。我去去就来。”

诺约问:“又何事?”

律行说:“实话实说,拉链卡住了,我不处理一下不行。”转眼一溜烟消失了。

不一会,律行又出现了,诺约苦笑,:“让我好等。”

律行说:“那日一君别,今又梅花飞。所谓光阴,简直是飞得比驹还快。”

诺约说:“又如长江流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律行竖起大拇指,说:“果然是哥们,搭调。”

诺约点点头,说:“我们是一伙的。我有一件事要请教你。”

律行说:“打住!谈什么事,你们之间还用谈事吗?马上开喝,三杯落肚,小弟我听你讲到天亮。”

诺约诧异地睁大眼眸,:“你是认真的吗?”

律行叹了一口气,说:“在这世上,能够让我醉的酒,值得让我醉的人,寥若晨星,——你懂的。”

诺约赶忙摆手,说:“不,不,不,我不懂。”

律行拉住他,往门外走,说:“不,你懂的。你明明懂的。”

昙花酒馆。

菜,三荤四素;酒,五花八门,很快就上齐了。照例,律行会调戏下那个女服务员。

“美女,美娇,快来试试这些菜咸不咸,来,我喂你。”

美娇压根就没理睬他。

酒下三盏,箸过一巡,律行咂着舌,说了一声,:“爽。”一边给诺约夹菜,诺约赶紧说:“你筷子都是口水,我自己来。”

律行翻起白眼,说:“见外了不是?”

诺约说:“我没那癖好。”

律行说:“是了,是了,理解万岁。”

接着反诘问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事?”

诺约说:“如何搞钱?”

律行笑了,说:“你算是问到行家了。”

然后他说:“我也不懂。”

诺约诧异地睁大眼睛问:“你不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吗?怎么可能不知如何搞钱?”

律行说:“那是道上谣传。其实我只是比穷人富那么一点点。”

诺约问:“一点点是多少?”

律行笑着说:“也就是能多买卧龙神树坪基地一只猫而已。”

诺约啐道:“卧槽,你买的是熊猫啊~”

律行拱起双拳说:“惭愧,惭愧,承让,承让。”

诺约说:“你家有那么多竹子吗?”

律行摇摇头。

诺约说:“那还养个芭蕉。”

律行说:“君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钱这玩意,天生长脚的,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难自由。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诺约说:“可是你嫂子已经下了懿旨,让我非搞钱不可。”

律行狐疑道:“真非搞钱不可?”

诺约沉重地叹了口气。

律行说:“既然嫂子已经下达懿旨,我岂有落井下石,雪中送炭之理,我一定全力以赴,成人之美。”

诺约苦笑道:“我觉得你的成语还可以再提升提升。”

律行尴尬地说:“读书少,见笑了。”

然后正襟危坐,道貌岸然地说道:“既如此,我就不遑多让,献丑献丑了。”

诺约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律行说:“说到搞钱,需知太极两仪生四象,其实,钱也有四样。哪四样?乃正,横,偏,歪四财而已。所谓正财,也就是合理当得之财,譬如薪水,买卖所得。所谓横财,乃是意外之财,譬如中奖。所谓偏财,乃是不可得而得之。譬如捡到他人财物。所谓歪财,乃是不义之财。虽是如此,钱财可顺为顺取,横得横失,也可逆取顺守,至于不义之财,自当慎之又慎。这种财,凶器之物,得之不祥。劝君莫惜金缕衣,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懂的。”

诺约说:“我似懂非懂。”

“至于正财,努力辛勤精进即可。抱一而为天下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用多作他虑。至于横财,就只能看老天爷赏不赏脸咯。至于偏财,不可为首。最后那个不义之财,不好评介。大富大贵者有之,身败名裂者有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大概道理如此。”

诺约点点头,说:“妙!”

律行环顾四周,扫视一圈,问道:“这里有猫吗?”

“是妙!不是喵。请注意。”诺约提示说。

“对不起。”律行说。

“那依阁下的见地,我如何起始?”诺约问。

律行答:“那一来,得看你如何想和行了。其次,看运薄还是厚了。”

诺约闻言,叹气道:“世路崎岖,坎坷难行。只能勉力而为。”

律行说:“不要那么悲观嘛!人生本是修行,造诣自在个人。”

诺约说:“你这么说,我突然有些释怀。”

“对对对,喝酒,喝酒。”

那一夜,两人喝得畅快淋漓,律行吩咐驾驶员送他俩到燕雀巢门口。

律行深情地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已经送你到门口了。”

诺约叹气说:“你这么诙谐,很容易寂寞的。”

律行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诺约说:“妙!”

目送律行车辆离去,驶离视线,夜风清冷袭来,酒意骤然醒了大半。凝视着漆黑的夜,遥远而渺小的天星,峰峦模糊的轮廓,诺约独自徘徊。荔枝树下,萤火虫孤独地飞舞,希冀另一只萤火虫能够看见自己的萤火,这样,也许,“它”就不会迷失在黑暗中,不会寻觅不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