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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股气流能量沿着脊椎一直流窜,从骨髓灰质流经大脑,瞬间开启沉睡的开关,诺约从梦境醒来。

依稀记得昨夜吵闹的酒馆,喧哗到后半夜,以至于梦境似乎都是打打杀杀的场面。

睁开眼睛,阁楼里的房间是如此黑暗,没有一丝光线。从床沿坐起,双手按着床边,晃了几下脑袋,还是满身酒味。

待脑袋恢复清醒,他站起来打开卧室边的卫生间,按了一下开关,卫生间登时明亮。

他洗了一下手,看向镜子前的自己,昨夜居然是和衣而睡。无意发现左手手腕嵌着一颗白色珠子,像一颗果实,虽然嵌入很深,却没有丝毫不适。

他完全记不起来何时开始手腕嵌入这颗珠子,专心地刷牙,偶尔瞥向镜中的自己。

却发现脖颈间还系着一颗彩珠,由一条串满花叶和细珠缀成,颜色奇特而又纯净。

他试着将项链脱下,却始终绕不出脖颈,试了半天,最后懒得再试了。

刷完牙,开始慢慢洗脸,他又想不起究竟何时开始系戴这条项链,难道是有人趁他酒醉的时候戴上的?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刷牙洗脸完毕,他开始冲澡,把一身衣服都扔进洗衣机,倒入洗衣液,按动旋钮,开始自动放水。

他走向喷洒,试了下水温,温暖舒适得很。不知为何,除了昨夜隐约和什么人拼酒以外,所有事情全部想不起来。

涂抹沐浴露,一顿搓洗,他把水温调到最低,当喷洒再次喷水时候,浑身打个冷颤,牙齿捉对儿相碰。

好不容易洗完,他用浴巾擦干身体后,猛然打个喷嚏。舒舒服服换上新衣服裤子,一身休闲。

拉开窗帘,没想到窗外已经是夜色。看了下时间,已经7:47,景致似乎有些陌生,昏暗的夜光下,一个中年男人蹬着脚踏车载着也许是他的妻子从阑珊的霓虹灯中缓缓驶过。

诺约离开窗帘,走向楼梯,那里无比黑暗,楼梯铺着一层黑色的地毯,他按了旁边的灯,看见楼梯折了个弯,拐到右边去了。

沿着楼梯下去,每踩一步,空间似乎泛起轻微的动摇,犹如猫爪轻轻踩在柔软的海绵上的一瞬间。

来到楼梯尽头,是一堵墙,右边有一扇木门。咿呀一声推开木门,蓦然所有往事如光芒一般涌入,瞬间将诺约淹没。

深夜酒馆孤独地坐落在这条街的尽头,此刻正细雨弥漫。

城市的中心离它仅有一街之隔,深夜酒馆的背后,就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所在。

不知何故,深夜酒馆不愿融入城市的繁华,当它出现的时候,城市的繁华还远未开始。

走入深夜酒馆,映入眼帘是一个庞大的吧台,陈列和倒挂着各种各样的酒,紫罗兰色,琥珀色,蓝水晶色,深红荡漾的色,薄金色,丹色,透明白色,翠绿色。

每一种调出的酒,都有它的名字,比如,冰火相逢,情人的眼泪,醉解千愁,心底之谜,呢喃,梦中摇篮,比莉琼斯的孤独,爱情之鱼,叹息者,梦幻,含泪的微笑,最后一次相爱,旧日重现,等等。

吧台后面,是玻璃幕墙搭成的一圈圆形的包厢,上空有一个巨大的彩色摇摆灯,包厢下方十米,是一个巨大的舞池,前方是歌手演唱的舞台,舞池两旁坐落桌子沙发。

四面墙壁仍然是玻璃幕墙包厢,穹隆顶端是巨大的中央空调管道,整个深夜酒馆都异常冰凉。

舞台两侧,是两个吧台,陈列着满满的酒。舞台后面,是歌手的工作室。还有服务员的更衣室。工作室和更衣室下方,是储酒地窖。

从外面看,深夜酒馆并不大,从里面看,其实空间分为三、四层,足够容纳一千多人。

深夜酒馆接纳全国各地的流浪歌手,乐队和明星,社会上名气不大,圈子内名气很大。所有流浪歌手,乐队来到这座城市,都会光顾深夜酒馆。

她们一般会演出几天,再到别的城市去。带来最新的流行音乐。后来出名的乐队,歌手也有许多。

音乐种类也很多,钢琴演奏,吉他场,几乎都囊括其中。

深夜酒馆是会员制。不乏社会名流,富二代,小资新贵,暴发户,官家,也包括音乐才子,时髦女郎,更包括许多孤独买醉的人。

少数孤独买醉的人,身无分文,无需付费,拥有会员卡,酒馆会提供适量的免费酒水。无论多久,这样的服务会一直持续下去。

每年都有一些新办卡的人,却从未遇到退卡的人。

从侧门进入吧台,寂静空荡,此时尚未开张,或者正在打烊,吧台后面传来服务员玩闹的笑声。

正当诺约百无聊赖地来到吧台里,端起酒瓶看的时候,门外走进一个穿着华贵,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蓦然瞥见他,睁大白眉毛下的眼睛,瞅个不停。

蓦然,他叫出来:“你是诺约?!”

诺约看向他,那张脸有说不出的熟悉,一时惊讶,说:“你是。。。”

那人竖起脸,说:“律行!”

这个名字掠过心头,诺约陷入沉思,多么熟悉的名字。。。

那人拉过他的手,说:“别在这里,到我家里去说。”

两人互相凝视,一瞬间,诺约恍然大悟,说:“对了,你是律行。”

可是此际,犹如是二十岁的自己无端地看着五十年后的律行一般。律行也是一样,犹如自己看着仍是五十年前的二十岁的诺约一般。

律行摇头说:“你真是怪物,一点也没有变老。”

诺约诧异地说:“你为何一眨眼变了这么多?”

“一眨眼?”律行无奈地说:“你是忘了时间还是失忆了怎地?对了,你无缘无故失踪了两回。”

诺约笑着说:“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律行拉着他,说:“别记了,到我家里说。这里等会就吵死人。”

诺约说:“好。”

走过当年雨雪霏住过的小巷,诺约不觉地停下脚步,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条小巷还在,只是两旁的建筑都已经拆除,变成了居民楼,小巷的石墙边,依然隐约地残存着类似于垃圾燃烧以后的痕迹。

律行问:“是不是觉得这里有点熟悉?”诺约点点头。

一辆车驶来,停在他俩旁边,那辆车看着宽敞豪华。律行说:“走累了,我们换车回家。”

两人钻入轿车,坐在后座。律行支着拐杖,不停地打量他。司机缓缓地行驶,只看到他的抓握方向盘的手。

穿过闹市,来到一处庄园前,旁边植被浓密,对面一条溪流,沿岸围着石栏。溪流过去似乎是一条山涧或者人工森林,隐约看见高大整齐的枫树。

律行动了一下拐杖,说:“这一大片都是我的。”话未讫,庄园大门缓缓打开,轿车驶入,朝远处的别墅蜿蜒驶去。

律行说:“老了,不爱吵闹,所以居住在这里,贪图幽静。”

庄园甚大,一大片草坪,养了不少宠物,到处追逐奔跑,有松狮犬,羊驼,波斯猫等等,还可以看见各种花卉。梅兰竹菊等等。

来到别墅前,四层半高,典雅洋气,庄园也不仅只有一栋别墅,其余四栋各自分布东南西北方位。

轿车稳稳停下,律行牵着他的手,说:“来来来。”两人于是下车。

走入大厅,金碧辉煌,异常气派,巨大的水晶吊灯像缀满黄金,悬挂上方。

地板的砖也显得少见特殊,自带天然花纹,瓷光柔和而饱满。

诺约问:“莫非是卡布奇洛?”

律行说:“你真逗。像我这种身份怎么会用那么低端的砖?”

司机说:“老爷,这砖还真是卡布奇洛,最早那套天价不知为何,您拒绝了。”

律行说:“好啦,这里没你的事了,去把车洗洗。”司机听从地出去。出去之后,律行笑着对诺约说:“你看,是有套天价,我给忘了。”

来到茶室,已有女佣进来,幽静典雅,两旁皆是冰柜,都装满了各种茶叶。

两人坐在一起,女佣专心地展示茶艺,律行又拍拍他的手,说:“大活人,这些年去哪个仙洲方岛了?”

过了一会,两杯茶都放在他俩面前的茶盏上,律行说:“请。”

诺约喳了一口,唇齿留香,点头说:“好茶。”律行对女佣说:“等下给他打包五十斤。”女佣点点头,又若无其事地看了诺约一眼。

诺约说:“我不记得了。”

律行说:“其实我俩差不多同岁,还是发小,你不会忘了吧?”

诺约说:“我只记得你,至于所有故事,都没有印象。”

律行缓缓地啜饮一口茶,说:“看来,你确实失忆了。”

诺约笑着说:“何来失忆?是不是酒精喝太多了?”

律行淡淡地说:“二十年前,我就劝诫过你,不要喝那么多酒。把脑子喝坏了。”

诺约说:“遗忘了也好。”

律行幽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说不定,我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认识你的人。”

诺约陷入沉默,说:“也许吧。”

律行说:“哪一天我凉透了,你诺约就成了这个人世最大的谜。”

诺约说:“有什么谜?”

律行哭笑不得,说:“我俩岁数一样,你忘了?而且从五十年前到如今,你竟然没有任何变老的迹象,还和二十岁那时一样。”

诺约说:“发生了乜事?”

律行说:“这得问你了。要是有仙丹,也给我吃一颗。”

诺约说:“仙丹这玩意,没地方弄去吧?”

律行说:“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就横竖说不通了。”

诺约说:“从来无人在意我,你为何如此上心?”

律行说:“改天验次血,血型相同的话,给我输一管,看我能否也像你这样,长生不老。”

诺约笑了,说:“长生不老?开玩笑。”律行严肃地说:“我是认真的。”

诺约笑着说:“我的血又不是神仙血。”

律行说:“可以试试,拿根针来。”女佣起身去拿针了。

诺约说:“当真要扎我?”律行说:“又不疼。”

女佣很快就把针拿来了,细长无比。

律行说:“请吧。”

诺约沉思良久,还是接过针来,往左手中指一戳,律行和女佣都愣住了。

诺约的中指,沁出的是如同花树身上的白色乳汁。

诺约也感觉很惊讶,说:“我的血变异了?”律行赞叹说:“血都和所有人不一样。”把细针蘸了一点血液,放鼻子下一闻,有一种相当奇特的芬香。

诺约擦掉中指的血液,说:“怪事。”

律行问:“你曾经有否感觉什么不适?”诺约说:“不曾难受。”

律行说:“搞不好,你的血就是宝贝。”

诺约说:“还是说说,被我自己遗忘的过去吧。”

律行说:“五十年以前,你来找我,说受了你女友雨雪霏的嘱托,和我研究挣钱,那时我们喝得痛快,我还送你回家,记不记得?”

诺约说:“雨雪霏?”

律行说:“后来,我想了一想,合伙开了深夜酒馆,主要我在经营,你也忘了?”

诺约说:“我好像记得雨雪霏这个名字。”

律行说:“那时候我们三人很熟,她还有个闺蜜,前两年病死了。”

诺约说:“你继续说。”

律行说:“那一晚你们去找她闺蜜,她约会去了,你们便在那个租房里等。后来,电线失火,房子着了,你俩无处可逃,也许是雨雪霏为了救你,把你从三楼推了下来,而她在火中烧死了。

你从三楼坠落以后,被送去急诊室,昏迷了十年。后来深夜酒馆挣钱了,我把你送至国外,医治了一年,你才苏醒。但是,那时候起,你仿佛就失忆了。”

诺约闻听,蓦然想起白雪迷宫神庙的大火,说:“我印象中是有一场大火。”

律行说:“回来以后,你就天天酗酒,也不回燕雀巢邸住。每晚深夜,拎着酒瓶不知哪里去。我是说了你几句,你居然就彻底失踪了。整整失踪了二十年。”

诺约说:“有这种事?”

律行说:“现在这些,都是酒馆挣的。后来你又回来了,像一个野人,跟乞丐没有区别,还非常凶狠,我只好送你去精神病院。你在那里住了三年。

嘴巴不是念叨着雨雪霏,就是耶妮娅,我怀疑你是精神病无疑。但是三年后,你又无故失踪了。”

诺约说:“耶妮娅,同样一个熟悉的名字,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律行问:“那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诺约说:“我只记得一个像白雪的迷宫。”

律行说:“回来就好了,改天陪我去验血,不过,你变化很大,——我是说,你几乎没变。

深夜酒馆已经有专业团队经营,你也是创始人,虽然从来没有参与。不过,我们是有合同的。”

于是,律行起身,出去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拿来一张陈旧的纸,那是五十年前两人合作的合同。

诺约说:“我徒劳无功,合同你还是撕了吧,深夜酒馆什么的,你都拿去。那本来就属于你的。”

律行说:“那怎么可以?我会让会计算下你应得多少。你看,我都垂垂老矣了,和你没办法比,你还年轻。”

诺约说:“我不是和你同岁吗?”

律行说:“该给你的给你,你只需验下血,看与我是否血型一致,我也沾你的光,托你的福,多年轻几年。”

诺约说:“你为何如此执着?”

律行说:“富贵已经有了,就缺长寿,在死亡面前,富贵就是浮云。我若能像你一样,富贵才会长久。”

诺约说:“闻所未闻。我的血如何能让你长寿?”律行说:“凡事总得试试。”

诺约说:“我估计你是《封神榜》看多了。”

律行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诺约说:“我总觉得你这种想法很离谱,超出了人类想象的范畴。”

律行说:“只要你答应,我会让你满意的。”诺约说:“我已经说了,深夜酒馆与我无关,反而是倒欠了你不少酒钱。”

律行说:“当时你也投资了一半本金,不可能说你倒欠酒钱。就是你把深夜酒馆的酒都喝光了,也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

诺约说:“这相当于不劳而获。”

律行笑着摆摆手,说:“这是商业规则。”

诺约说:“我突然想起,我似乎还真当过一段时间野人。”

律行说:“我是《封神榜》看多了,你是《史前人类》看多了。”

诺约说:“真是费解。估计我是喝坏脑子了。”

律行说:“如果你再失踪几年,回来我估计就去见我太公了。”

诺约陷入沉思,说:“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乜事?”

律行说:“我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了。”

诺约起身,说:“我确实对这里很陌生,我到处去走走。”

律行叫人拿来一只手机,连同充电器,递给他,说:“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拿着,方便联络。再派一个司机,专门服务你出行。想去哪里,和他说就行。”

诺约说:“好吧。”

另一个司机,已经恭候在别墅门口,诺约上车,说:“回深夜酒馆吧。”

司机点头,又送他回到深夜酒馆。

诺约并没有进去,因为里面很吵闹,原本是打算继续睡觉的,一看情形,更睡不着了。

他让司机自己安排活动,已经不需要用车了。独自一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随便转悠。

也许,这世上,曾经确实有过一个名字叫雨雪霏的女子,在烈火和陨落中让他成为了一个酒中英雄。

被遗忘的无数个细雨弥漫的深夜,独自拎着酒瓶走过清冷的长街,只有偶尔经过此地时,才会停下脚步。

小巷静静地存在于那里,无视往来的人群。沿着轻微弯曲的斜坡,小巷是那样的漆黑与幽暗。

故事都不见了。诺约凝望那小巷的深处,疑心所有的岁月都从此处流走,时间正是在此消逝。

刚刚慢慢走向小巷,影子逐渐被黑暗吞没,故事似乎又从里面传来。

一种莫名的痛苦从心底连续震颤着传来,如同酒醉以后那种极度的痛苦一般。

他攥起拳头,已分辨不清真实,不知自己是否醉生梦死太久了,或者原本一切都是真的。

巷子很深,奇怪的是,应该许久无人来过这里了。这里已被遗忘。

穿过巷子的夜风,异常清冷。诺约找不到回忆,也想不起曾被遗忘的诺言。

离开小巷,重新回到深夜酒馆。服务员看见他到来,立刻提起五瓶红酒放在吧台上。

诺约连自己是否会喝酒也忘了,说:“我平常就是这样喝的吗?”

旁边高挑的兔女郎穿着兔女郎服优雅地走过,搭着他的肩膀说:“为何不来一杯醉解千愁?”

吧台的调酒师说:“你和他拼拼酒量。”兔女郎花容失色,说:“和谁喝,都不和他喝。”又优雅地甩着膀子走了。

诺约不解自己为何纸醉金迷,为何醉生梦死,调酒师也好,兔女郎也好,看似与自己无比熟稔,但自己却完全不认识他俩。

他低下头,问:“这是什么回事?”

调酒师超酷地把不锈钢杯甩来甩去,令人眼花缭乱,倒入高脚杯,深情地嗅了一嗅,说:“绝品。——比莉琼斯的孤独。”

诺约二话不说,就拿来品了一口。

浓烈的酒香,散发着迷人的香味,酒杯摇晃,荡漾起红艳无比的色泽。

前来的人络绎不绝,吧台后面传来摇滚,还有那熟悉的歌声,震撼激烈,深情泛滥,仿佛那并非音乐,而是被命运拽入看不见的深渊的情感的共鸣。

那也并非命运。仅仅只是不愿遗忘的回忆,不愿回忆的遗忘,在半醉半醒之间摇曳,照耀过去,让孤独在生与死之间日复一日。

诺约拎起酒,独自坐在最边缘的角落,翘起腿,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大口大口地灌着红酒。

那里,似乎是他的专座。只有一把空空如也的椅子,放在桌子旁边。当他诧异地指向那把椅子的时候,服务员说:“这是您特意吩咐的,您忘了?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可以坐这张桌子。—— 还有,这张空椅子是您特意为她留的。 ”

诺约皱起眉头,心头掠过黑暗,暗暗想到:“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