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韩老师来看我，你的好意我收到了，请回吧。”
“程泱，你……”
程泱只是给了他一个平静的表情。
他又抿了抿薄唇，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摇摇头。
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还很年轻，一定要好好活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一声，我会全力以赴，老师在首都，还是有人脉关系的。”
“我会的。”
韩宙出了门，内心却一直不平静，大半夜地开着车，鬼使神差地回了医院，不知不觉，来到了会议室。
没有开灯，夜色凝重，宽大的红木会议长桌椅子，整个会议室严肃庄重，他沉静地看着，白天的董事会结束得很晚，会议上的点滴都历历在目。
第二天八点，离上班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院长傅直松就赶来了。
他已经六十五岁了，一头头发几乎全白，到了退休的年龄，去年在青大办了退休，辞去青大医学院院长一职，现在全身心执掌着医院。
医院实行的是双院长制，他和文仲机一起，共任院长，他主要负责医院行政类工作。
他的身体不好，昨晚又加了班，如果不是有重大事情，不会这么早赶来医院的。
看到韩宙，他大吃一惊：“韩教授，你这是……没回去，一直在这里？”
他的脸色苍白透青，眼睛上布满血丝，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透着沉沉的疲倦。
他是医院的副院长之一，也是青大的教授，肩负着院长一职，手上还有重大实验。
这样的人，日理万机，经常休息不好，疲惫是常态。
但他这样子，就有点吓人了。
“我没回去。”说着，他转身，正对着他，目光沉重凝视。
他又是一震：“你一整晚都在这里？”
“是。”
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被他看得怀揣不安：“出什么事了？”
“吞并大泱，是医院的意思吗？”
他身体一晃：“你……你说什么？”
“将大泱医院吞并，纳为附属医院的一部分，这样，就可以让医院依然是首都第一医院，全球知名的医院。”
“这倒底是谁的意思？董事会成员谁的主意？还是老师您自己的？”
他情绪激动，直接称呼他老师。
两人不仅是同事，更是师徒。
韩宙如今所走的路，都是他曾经走过的，青大医学院的院长，是他一手培养提拔的，就连这个副院长，也是如此。
傅直松神色大骇，神情严厉，压着声音，但语气却还是提高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疯魔了不成！”
表面上这么说，眼里却浮过一抹闪躲和震惊。
他想到了和其他董事会成员中的一些谈话，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他义正严辞，声音铿锵。
“不是咱们要吞并大泱，咱们跟他们互不干涉，清清白白，是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机关部门希望咱们能出以援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将大泱医院纳入旗下，在提知这个提议的时候，他对大泱医院，就势在必得。
但他的野心，绝不能被这个学生知道，更何况他现在是这样的立场。
“韩宙，你身为医院重要的一员，在医院呆了近二十年，这是你的另一个家，你怎么能如此想？”
“你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试图强势抹灭他的想法，却几乎没有动摇他的想法。
又或许，是他太相信程泱了。
“是吗傅老师？当医院研究了他们的新药，新器械，无法聘请到“程医生”和我们合作的时候，难道我们想的，不是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吗？”
他的语气也不由加重了，对着自己曾经最敬重的师长，怒目而视，怒气迸发。
更多的，是气他自己，因为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韩宙！”傅直松更是暴跳如雷。
这可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学生，晚辈，对他从来都是恭敬有加的，他对他寄以厚望，还指望他退休之后，他能接替他，保证他在这个领域的地位和权益。
他现在竟然敢这般对他。
一声大喝，韩宙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了。
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仍然是那位慈爱可敬的师者：“我不知道你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但你仔细想想，这可能吗？”
“咱们还能插手它大泱的事？还能去干涉机关部门？”
“你这孩子——”
“你一定是最近太辛苦太劳累了，导致精神不济，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能够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觉，尤其是你这样的脑力工作者，你快回去休息吧，医院的事，还有同事。”
他抬眸，重新看着自己的老师，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话冒犯了他：“老师，对不起。”
他是如师如父一样的人，他不能这样伤了他的心。
傅直松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没事，你是老师的学生，老师不会生你的气。”
他心中更内疚了。
“快回去休息吧。”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鼓励。
“嗯。”他转身，出了门，往走廊里的电梯去，一身疲惫，腰背都有些挺不直了，更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
这场谈话，不仅没有打消他的疑虑，怀疑的种子，更是在他的心间疯长。
他回家之后，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他明天的手术，以及其他相关工作，都被医院其他的同事接手过去了，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医院。
北方的冬天来得比较早，一场寒流，气温骤降，跌到零下，这个冬天来了。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映着青大的校园，却没有温度，学生们都穿上了羽绒服，毛皮大衣，呼吸成雾，涌入校园。
今天大一有一堂心理学导论课，这门课程不是基础课程的内容，学校安排了这样的一堂课程，是为了让学生们了解心理学，如果有需要的同学，可以在今后的学业中，去学习，运用。
临近上课，教室里一片喧哗。
“程泱还没来上课呢，她已经被逮四十多天了。”
“我听说，她被判死刑了！”
“什么？死刑！”惊讶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大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教室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是真的吗？消息可靠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可是从内部得来的消息。”
“内部？哪个内部？你，不像啊！”同学们审视着说话的同学，在年级里，她的身世背景和学习都显得平平无奇。
经过了四十天的沉寂，除了程泱一直没有来学校，并没有太多的消息透露出来。
但她被捕是大事，同学都一直在关注着，也有人一直在讨论她，不仅他们大一的学生，还有大二，大三等高年级的学生，包括一些师职人员。
现在突然听到她被判死刑，直接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