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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犯人们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卫潇潇和夏幽等人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也跟着人流回了牢房。

但她到了牢房后,才发现房内早有一个身影。

不是黎越,而是沈淮年。

沈淮年蹲在墙角,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卫潇潇种的月季,还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脆弱的花茎。

“真漂亮。”他喃喃着感叹,“牢里漂亮的东西太少啦。”

卫潇潇在刚看到他的身影时吓了一跳,不过她随即反应了过来——

她从沈淮年的牢房回到这里,走的是正常的路,而沈淮年凭借柔骨功和绝世的轻功,估计抄的是最近的道,所以比卫潇潇先一步到了这里等她。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间牢房?”卫潇潇问。

“这间牢房里有花香,美人姐姐的身上也有,循着味道就能找来。”沈淮年放下月季,转身靠坐在墙角,悠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

鼻子还挺灵。

“我喜欢这种香气,叫我想起当初还在京城的日子。”沈淮年凑近月季,深吸了一口,“不像水牢里,永远都是潮湿发霉的味道,洗多少遍澡也没用。”

卫潇潇心里一动,立刻将话题引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你很怀念在京城的日子,是不是?”她柔声问。

沈淮年一嗤:“不然呢?”

卫潇潇来到沈淮年身边,蹲下身,压低了声音:“你想不想回去?”

沈淮年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盯着卫潇潇,片刻后,他眼角弯起来,笑:“美人姐姐,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危险啊。”

“而且也没什么用。”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这个小贼骨头能伸缩,还擅长偷东西,只要我先从牢房里溜出去把狱卒的钥匙一偷,回来把牢门一开,大家就都能逃出去了,是不是?”

“可惜了,行不通的,姐姐你别瞎想了。”沈淮年闭上眼睛,一副已经彻底摆烂的样子,“这是水牢,咱没船的……”

“你家的船会来接你。”卫潇潇低声说。

像是猫突然被踩了尾巴一样,沈淮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卫潇潇,在寂静的三秒后,他才缓缓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姐姐,我不喜欢拿我家开玩笑。”沈淮年有两颗小虎牙,为他带来一种天真的少年感,但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中,让他的笑容无端带有了一点磨牙舔血的味道,“这次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饶过你,下次的话……”

“我没有在开玩笑。”卫潇潇盯着沈淮年的眼睛,她在心里飞速地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缓缓道,“你哥哥沈淮时……已经死了。”

沈淮年脸上的表情定格了一瞬。

卫潇潇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淮年是恨他哥哥的。

顽劣不守规矩的庶子,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子。

后者必然挤压了前者所有的生存空间。

沈淮年是个乖僻的天才,双刃剑的一面是出奇的天分,另一面便是比同龄人更低的成熟度。他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直希望得到父亲的爱和家里的认可。

可惜这些都被沈淮时牢牢地霸占,一点也没有分给他。

把沈淮年关进京郊水牢的提议,也是来自这位大哥。

沈淮年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富庶人家的小少爷成了吃不饱穿不暖的阶下囚,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凌迟的折磨。

——他怎么可能不恨沈淮时。

而在原来的设定中,沈淮时的确对哥哥有着强烈的杀人动机,这也是为什么顾霜染和太子楚云阔会在沈淮时被杀一案中调查这位庶弟的背景。

卫潇潇看着沈淮年,她在等沈淮年的反应,大仇得报后的喜悦、振奋和扬眉吐气,她等着这样的情绪出现在沈淮年的眼睛里。

然而什么都没有。

沈淮年只是低低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在得到了卫潇潇肯定的答复后,沈淮年突然垂下头。

他哭了。

*

卫潇潇完全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一时间愣住了。

她思索片刻,试探道:“你哥哥的死,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也许是再不和的兄弟,也有一些曾经温情的时光吧?卫潇潇看着沈淮年含泪的眼睛,已经开始脑补出一些画面——比如沈淮年刚进沈府时,哥哥或许曾经给过他一块饴糖,又或许带着他踢过蹴鞠……

“不。”沈淮年抬起头来,泪痕未干,但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卫潇潇的想象,“他死得好。”

“可是他为什么不死在我手上呢?”沈淮年想着想着,又难过哭了,“我会好好折磨他,让他充分地感受到恐惧和后悔再死,别人能吗?”

“我再也没有让他生不如死的机会了……”沈淮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卫潇潇:“……”

亏她还以为沈淮年是个心软的孩子。

没想到人家只是个失去了人生目标的疯批。

沈淮年突然不哭了,抬起眼睛,盯着卫潇潇:“你怎么会知道?”

“不会……是你杀的吧?”他阴恻恻地问。

卫潇潇赶紧解释:“不是!”

现在看来,沈淮年肯定恨死杀他哥哥的凶手了,对方把他想干的活儿给抢了,让他卧薪尝胆多年、一朝失去用武之地。

“我在京城……有些人脉。”卫潇潇说,“等我们一起回去了,可以告诉你详细的情况。”

“回去?”沈淮年问。

“就像我刚说的,你家必然会派人来接你。”卫潇潇解释,“你父亲只有你和你大哥这么两个儿子,现在你大哥死了,你是沈家唯一的香火,他们不可能不管你。”

沈淮年停顿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卫潇潇被这疯批的喜怒无常吓得打了个激灵。

“好啊,太好了!”沈淮年站起来,激动得在牢内转圈,“老东西现在肯定很痛苦吧,你说,如果我也死了,他彻底绝了后,会不会痛苦到要疯掉?”

卫潇潇瞳孔地震。

这么疯的吗。

以沈淮年这个行事作风,卫潇潇真的怀疑他为了报复老爹把自己也给整死。

“等下……听我说。”

卫潇潇知道,这是她必须发挥情商的时刻了。

要引导一个不稳定的疯批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这是她遇到的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不会是想自杀来惩罚你父亲吧?”

沈淮年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他可能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姐姐,你不用阻止我。”沈淮年笑了笑,“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牵挂了,想做的就是让所有害过我的人,永远活在痛苦里……”

“你父亲并不会永远活在痛苦里。”卫潇潇的声音平静冷淡,如同一杯带着碎冰的冷水,兜头朝沈淮年泼去。

沈淮年愣了愣。

“没错,他现在只剩你一个儿子,可谁说他生不出下一个?”

“更别提人的痛苦是短暂的,他不管现在多么痛苦多么痛心疾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必然会慢慢忘记你。”

“你父亲年纪是不小了,但并不意味着他绝不可能有新的孩子,如果他能够和年轻漂亮的新姨娘生下儿子,未来那个孩子能够顺利长大,十几年后挑起沈家的大梁……”

“你觉得你父亲哪怕还能想起你的死,这件事又还能让他有多大的痛苦呢?”

沈淮年的脸色随着卫潇潇的话,一点一点茫然了起来。

到最后,他低声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他看向卫潇潇,眼睛里分明写着,他需要一个办法,让他的父亲永远活在痛苦里。

——真是孩子气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从牢里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卫潇潇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活下去。”

沈淮年眸光深处微微一动。

“活下去,折磨才是持续的,你可以选择回到沈家,也可以选择不回,如果是前者,你可以表面接受你父亲的安排,学着打理沈家的家业,但事实上一直在偷偷和你父亲作对,败光沈家的万贯家财后,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父亲。”

沈淮年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一幕,眼中流露出了兴奋的光。

“不回沈家也可以,你身在外面,你父亲会一直找寻你的下落,你不时地给他一点线索,等他追来时又彻底消失,一辈子的猫鼠游戏,不是很好玩吗?”

沈淮年不自知地点了点头。

“但无论哪一种,你都要先活着离开这个水牢。”

沈淮年深吸一口气,看着卫潇潇的脸:“好,姐姐,我听你的。”

卫潇潇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只是冲过了第一关,说服了沈淮年让他愿意离开这座水牢。

接下来才是真正更难的,要说服这个思路清奇的疯批愿意配合卫潇潇的计划,让他们也一同逃出水牢。

卫潇潇在心里酝酿着说辞。

谈判的关键在于等价交换,对方答应帮你办事,你也要付出让对方满意的酬劳。

可卫潇潇手里有什么能让沈淮年在意的东西么?

显然不是钱,沈淮年喜欢偷东西只是一种心理上的瘾,偷完再还回去也无所谓,并不是真的对金钱本身有追求。

而这样一个游离在正常社会之外的人,对官场权谋这些应该更不感兴趣,她也很难拿长公主或丞相出来画饼……

按照卫潇潇的经验,如果你完全无法判断一个人的需求,那么与其自己私下里猜来猜去,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问对方。

于是她直接对沈淮年打了直球:“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和几个朋友一起逃出这里,作为交换,你可以对我提条件。”

沈淮年说:“好。”

卫潇潇等着他说出条件,然而沈淮年并没有下文,一对儿狐狸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卫潇潇,一副“我已经说完了”的表情。

卫潇潇:“……你不是说‘好’吗,那倒是提条件呀。”

沈淮年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是说要带你和几个朋友一起走吗?我说好。”

卫潇潇:“条件呢?”

沈淮年挠挠头:“难道我家来接我的船很小?”

卫潇潇:“……应该不小吧。”

沈淮年:“那不就得了,坐得下就一起走呗。”

卫潇潇:“……”

本来以为最艰难的一个谈判环节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啊!”

沈淮年突然一惊一乍,吓了卫潇潇一跳:“我想到了!”

卫潇潇:“……你想到什么了?”

沈淮年快乐拍手:“想到条件了!这样吧,我带你们出去,但你得帮我养花。”

卫潇潇感觉自己跟这个人聊天迟早得被他乱七八糟的脑回路搞疯。

“你的胭脂笔为什么养得这么好看啊?我就养什么死什么。”沈淮年说,“我在沈家的房间里还存了一些兰花和牡丹的种子,你都得帮我种上!”

他看卫潇潇沉默,以为卫潇潇不同意,立刻眉毛一竖:“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卫潇潇赶紧对这根金手指表忠心。

沈淮年满意了,他伸出手:“不许反悔,拉钩。”

——只要能控制住这个小怪人,怎么着都行。

卫潇潇赶紧和沈淮年拉钩。

牢门在她身后一响,卫潇潇回过头去,发现黎越回来了。

黎越刚在玉三娘那里打完了艰难的男德保卫战,结果一回自己的大本营,看到的就是卫潇潇正和一个不明男子站在阴影中,还疑似……牵着手。

他的脸色瞬间化作了千年雪山,冷得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