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都差点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味觉出现了障碍。
“你干什么？”
付菁华不满地撂下筷子。
“这是我给暮儿炖的。”
暮铭虽然怕老婆且怂，以往付菁华只要一个眼神，他就吓得立马将碗放下了。
可偏生今儿个像是见了鬼一样，不但没放下碗筷，反而沉着脸一言不发将自己碗里堆得跟个山丘似的牛肉给吞了下去。
暮阳狗头疑惑。
见了鬼了，他爹农奴翻身把歌唱了，腰板直起来了。
“二少爷！”
彩星恭敬朝着悠哉悠哉走进来的暮兴行礼。
暮兴痞里痞气的，吊儿郎当看了眼饭桌，看到了暮阳也没和她打招呼。
而是兀自坐下。
“哟，牛腩汤啊！”
他也拿了个碗自己呈了一些，银筷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随即，好看的桃花眼眯起。
嚼得嘎巴响。
于是，暮阳眼睁睁看着她爹和她二哥哥，俩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一言不发，把她面前大半盆牛腩汤喝光了。
连块儿骨头渣子都不剩！
暮阳：“……”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家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向淡口的她爹和二哥，如今口味变得这么重。
一顿饭落下尾声，期间，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暮铭神情有些慌乱站起身来，“夫人，为夫还有要事要办。”
说完，便急吼吼地走了。
暮兴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阿娘，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帮爹的忙。”
说完，紧随其后也消失了。
俩人几乎是逃开的。
暮阳不解，总觉得她爹和二哥哥今日太过反常。
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语气简单粗暴。
“阿娘，我去上个茅房。”
王妈妈扑哧笑出声来。
“小姐年轻的时候，跟夫人可真像，尤其是这性子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复制出来的。”
付菁华看着三人仓惶逃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看了看桌上仅剩的半勺牛腩汤汁。
这边，暮阳跟随她爹和二哥哥晃荡出了假山，就看到了不远处微微喘气的俩人。
暮铭急得不行，“阿福，去给我和少爷弄点解渴的汤饭来。”
他年纪大了，扶着暮阳的那个小池塘的护栏，整个人有些狼狈。
暮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脊背绷直，此刻却微微有些弯腰。
嘴上却仍旧不正经。
“爹您为何要吃这么多咸牛腩？”
“那小鬼爱吃，怎么不留点给那小鬼？”
暮铭虎着脸骂暮兴。
“别一口一个小鬼的叫着，那臭丫头是你妹妹，日后还要嫁人呢，你这一口一个小鬼的，让她以后去了夫家如何自处？”
暮兴一脸无所谓，“嫁不出去正好，大不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养她一辈子。”
他又将话题引了过来，“爹您还没回答我，干嘛一个人在那儿强撑着吃这么多牛腩？”
其实原因暮兴知道。
暮铭一是怕拂了付菁华的面子，二是不想让暮阳强撑着吃下这许多不好吃的牛腩。
那丫头喜欢吃的，暮铭不想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暮铭冷哼，“你说我？那你又干嘛吃这么多？”
方才暮兴在饭桌上那架势，生怕别人给他抢一样。
暮兴沉默了。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为了自己在乎的人，首次无话可说。
他们的爱或许笨拙，但却闪耀着光芒。
暮阳愣在原地。
暮铭是为了她和付菁华。
而暮兴，却多为了一个暮铭。
爷俩都是那种嘴贱说得少，明明很在意却要将爱意隐藏的性子。
爱得很笨拙却热烈。
暮阳笑了笑，从假山后退开。
回到正院的时候，王妈妈却守在了院门口，抬手拦住了暮阳。
“小姐，夫人说，让您回紫竹院等她。”
暮阳疑惑地看了眼王妈妈，但还是离开了。
紫竹院烛光闪烁，暮阳略微有了些许困意。
她歪在自己的小躺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是被饿醒的。
因为方才暮铭和暮兴和她一个劲儿抢吃的，所以她没咋动筷子，现下居然被饿醒了。
鼻尖传来一阵饭香味儿。
暮阳看见付菁华站在摇曳的烛火中，手中还端着个精致的小型锅炉。
这个瓷白玉锅炉比方才小些，但是满满的浓香味儿，勾得暮阳味蕾大开。
“阿娘？”
暮阳轻轻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角。
付菁华将锅炉放在暮阳的小桌子上，吩咐王妈妈递过来碗筷。
“新炖的，尝尝！”
付菁华给暮阳盛了一小碗。
“方才在饭桌上见你没怎么吃，想着你等会儿会饿，我便重新做了一份儿。”
付菁华将汤碗塞进暮阳手里。
暮阳在烛光中低下头，用汤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
“怎么样，好喝么？”
付菁华期待地看着暮阳。
“这次我先提前尝过了，不咸了。”
暮铭他们太过一反常态，原来暮阳他们离开的时候，付菁华偷偷尝了一下，当即就被齁到了。
暮阳搅了搅汤勺，昏黄映衬着她棕色的瞳眸。
里面水波粼粼。
暮阳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
“很好吃！谢谢阿娘。”
半晌，一大盆土豆牛腩汤便被暮阳喝了大半。
付菁华坐在她的小床上，就这么深深地望着她。
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冲暮阳笑笑，“暮儿，过来。”
暮阳看着付菁华的大腿，猛然想起来她小时候就喜欢枕着付菁华的腿，像只小猫儿一样趴在她阿娘的腿上。
她今晚突然想撒撒娇。
暮阳走过去，窝在付菁华腿边。
付菁华泪眼婆娑地擦了擦眼泪，
“我听你爹爹说，夕颜公主是由着大禹的臣子护送回辰国？”
暮阳有些不安，“阿娘，我主动揽了担子，所以我可能会离开京都一段日子。”
“这段日子，您要注意多保重身子。”
想到付菁华浓浓的鼻音，暮阳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付菁华慈爱的眼神看着暮阳的脑袋瓜儿，她抬手，轻轻替暮阳顺了顺头发。
“去吧，注意安全。”
“我的付菁华的女儿是九天翱翔的鹰，阿娘不求你收敛羽翼，只求你孤身一人之时，岁岁平安。”
暮阳眼角流下一滴泪，她将脑袋埋在付菁华温暖的大腿上。
晚间，暮兴的房门被敲开。
暮兴一脸不耐烦看着暮阳，“什么事？”
暮阳笑眯眯从背后掏出个瓷碗。
碗里盛着满满的牛腩。
“二哥哥，深夜投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