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辛柚宁总算明白了韩溪竹对她的恶意从何而来。
大乾有儒释道三教，也有从周边各国传入的九域、双赫等外来教种。
而信奉九域的教徒，则视其他教为异类，若患病也只让九域巫仙来诊治，具有较高的排他性和唯我性。
辛柚宁也不想蹚这趟浑水，从善如流拒绝。
“柚宁还有其他事，就不打扰老太君和诸位了，先行一步。”
余秀珠也称身子乏了，当即告退。她在鬼门关外徘徊了两次，众人也是理解，老太君立时放人，末了还不忘请辛柚宁再为这个孙媳妇诊一诊脉。
“这医患也讲究缘分，你既吃得对辛乡君的药，那可要对她客气一点。”
转头又交代辛柚宁。
“我这孙媳妇嘴巴最是厉害，她若是欺负了你，辛乡君尽管告诉我，老身给你做主！”
“大过年的，老太君这般埋汰我，我以后在弟弟妹妹面前哪里还有面子。”
余秀珠佯装生气，一句话让众人俱是笑出声来，方才厅中的尴尬一扫而空。
见两人走远，姜落云失望极了。
这是余秀莹与她合计出整治辛柚宁的法子。
辛柚宁有三分医术便狂妄自大，只要引得她去看燕瑛，若当场辛柚宁卖弄聪明满嘴胡言乱语，定会让崇尚九域巫医的韩溪竹厌恶。
九域教有皇族撑腰，教训一个小小的武将家义女更不在话下。届时，即便燕璃对辛柚宁有意思，也保不了她！
可惜……
走出春福楼，余秀珠没有乘轿，反而和辛柚宁一起上了马车。
“辛乡君，长房大爷那边，你不去是对的。”
余秀珠压低声音。
“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乡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你稀里糊涂吃了亏，便还是提醒一二。”
原来燕瑛自小身子康健，可在十几岁时，却突然染上怪疾，忠勤郡公府请遍天下名医都不得其法，燕瑛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整日把自己关在屋中，谁也不见。
直到指腹为婚的首辅千金韩溪竹来洛洲完婚，给他带来了九域大神看病，才有些起色。
自此，燕瑛也随妻子一起入了九域教，夫妇二人深居简出，加之九域大神一句庸医误事，燕瑛更对寻常大夫深恶痛绝，但凡家人要让大夫替他诊治，便挥刀将人打杀出去，已是到了冥顽不灵油盐不进的地步。
辛柚宁心中咯噔。
这怎么有点像被邪@教洗脑了啊？
“听三夫人的意思，瑛大爷的病还没有好？”
“好什么好。”
余秀珠轻嗤一声。
“我最后一次见大爷，还是三年前。当时大爷是个什么样子啊……”余秀珠略一停顿，一副心有余悸的形容。
“浑身上下长满了燎泡，整个头也肿大变形，见到人只会啊啊乱叫，别说是人，简直用怪物形容也不为过……”
……这哪里是治病，莫不是在进行人体改造试验吧？
“变成这样，老太君和郡公就不干预？”
“干预什么，这韩溪竹乃首辅千金，她家拜的这门九域教，也是朝廷嘉奖崇尚的。据说本朝开国皇帝曾得九域大神护佑，于是皇族便信奉九域，也是今上诸教不忌，又喜好修仙问道，才让九域教在我朝时稍显败落。”
余秀珠叹了一口气。
“再说，确实也是那九域巫医控住了大哥的病症。”
辛柚宁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不仅是邪@教，还是有朝廷背书的邪@教。
余秀珠看辛柚宁若有所思，面上不见半分害怕，反而饶有兴味，不由加重了语气。
“辛乡君，便是燕二撺掇你替他大哥看病，你也一定要推了，一旦接手，后果不堪设想。”
“谢三夫人提醒，柚宁心中有数。”
余秀珠这才作罢，转继又提起冯杏儿。
“今日琮哥来府上拜年，说他媳妇已经有了一月生孕在家养胎。先前他们一同来时，就说是乡君帮他们夫妇看好的，我起初还不相信……”
说到这里，余秀珠有些不好意思。
“等我身子养好了，乡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为三爷诞个男胎。”
这可在她业务范围之外了，先不说生儿生女完全是男人决定的，若要进行性别筛查，现代试管婴儿还能进行医学干预，可在古代，此等人工受孕完全是天方夜谭。
等等，辛柚宁沉吟，突然想起神农医典中些许片段……
“办法有一个，但胜算却是五五开，若三夫人没有意见，我可以试试。”
怀了孩子，不是男就是女，五五开，不就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吗？
可对方是辛柚宁啊，是从阎王殿中把她的命生生抢回来的人，余秀珠重重点头，声音中都带了虔诚。
“辛乡君，我相信你！”
大年初一依旧节日气氛盛隆，昨日几个人醉得不省人事，皆没有好好玩，今日便吵着要放烟花。
炮仗和烟花年前就已经备下了，见苏岱抱着如意一个人坐在院角，周遭的热闹好似和他无关，雌雄莫辨的少年周身都透着忧郁。
还没哄好啊？
辛柚宁向菖蒲打眼色，可这丫头却对她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一溜烟跑远了，青鸾和丁香见状，逃也似地躲得远远的。
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辛柚宁无语，进屋提了一盒点心走到他身边。
“阿岱，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不饿吗？”
这还是辛柚宁主动来哄他，先前他从屋中跑出去就后悔了。本打算顺其自然揭过去，可回到双虹阁偏院，辛柚宁却忙不停歇，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呼之欲出的和好话语就被苏岱生生咽下。
他也是爹娘捧在手心中的宝，无论从前做女子，还是现在成为苏家少主，都被众星捧月，辛柚宁是第一个冷待他的。
几乎生出离开郡公府的心，可一想到辛柚宁对他的好，苏岱又舍不得了。
“宁姐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阿岱是我的弟弟，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又是这个回答！苏岱根本不满意，登时激出了他隐秘的控诉。
“你不喜欢我，也不准喜欢燕璃，他可是不祥之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燕璃了？
辛柚宁正想纠正一下少年的思想，苏岱已是急急开口，把自己今日偶然听到的全盘吐出。
原来一切还和燕瑛的病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