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璃从小顽劣，八岁那年随父兄到盛京为朝文帝贺寿，却甩脱看守误闯冷宫，被濒死的冷宫宫妃所制。
“那宫妃已然活不成了，大抵因心绪不平临死前想找个垫背的。就在她露出獠牙准备咬向燕璃时，燕瑛出现了，他推开了弟弟，自己便被那女人咬了。
等燕璃逃出冷宫找来侍卫，燕瑛全身上下都是血，脖子上一个血洞，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偏生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这番活着还不如死了！”
苏岱顿了顿。
“听丫鬟说郡公府大公子如今不人不鬼；而嫡长子这幅形容，更惹得郡公夫人姜氏垂泪黯然，没有一年也就去了。
郡公府私底下都在传燕璃生而不祥，害了大哥，还克死了母亲。燕标不喜欢这个儿子，早先想把人送到庙里住着，偏生老太君偏心才留下，可这厮还是不争气，日日放浪形骸眠花宿柳……
宁姐姐，你千万要离他远一点。”
难怪昨夜燕璃早早离开除夕家宴，今日众人集体去拜见燕老太君时也故意缺席……
辛柚宁突然有些理解燕璃混迹花丛的行为了。
至亲骨肉都不待见自己，不若醉生梦死游戏一场；况且自甘堕落，也侧面表达了主动放弃郡公府继承人的决心。
这何尝不是对无力结局的消极抗争和逃避？看来燕瑛的病，也是埋在燕璃心中的一根刺。
“发生那样的事，燕璃不过才八岁，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想必他也不愿的。”
“宁姐姐，你果然帮燕二说话。”
苏岱又不高兴了。
“我帮他说话，又无法改变什么，不过是闲人碎语，这你也要计较？”
苏岱想想也是。苏家家学教育第一条女子最忌嫉妒，现在他成了男子，断不能小肚鸡肠惹宁姐姐不快！
于是苏岱再度绽放笑颜，和辛柚宁高高兴兴放烟花去了。
直到满屋子的存货都被消耗干净，几人才散。
分明夜已经深了，辛柚宁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苏岱提到咬伤燕瑛的宫妃露出獠牙，这岂不是与燕离每月十五发病时症状雷同？
难不成那宫妃与燕离患的是同一种病？只是燕离寻医问药尚且还能控制，而冷宫妃却被病症折磨后自生自灭。
燕瑛变成现下这样子，莫非是因为宫妃咬了他，类似病毒感染？那他会不会也现出獠牙竖瞳的形容？
而自己也曾被燕离咬过……
辛柚宁扯下衣袖，手臂肩膀上的齿痕已经无影无踪，而她现在周身也并没有任何不适……
是因为燕离吸的血还不够多；还是她尚未到发病时期；亦或是她体质特殊，没有染上病毒……
一个个问题让辛柚宁愈发清醒，小猴子如意挨着她的枕头躺着，听到她翻身，也试探性地睁开眼睛瞅着主人。
生怕下一秒又被扔下床，如意抬起两只手掩耳盗铃般虚虚捂住眼睛。
辛柚宁被逗笑了，在它脑袋上点了一点。
“去看看燕璃睡着没有。”
如意愉快地吱了一声，三两步跳下床。
对，她这是为了自身后遗症考虑，才不是为了那骗子燕离。
等待的功夫，辛柚宁不断做着心理建设。终于，一炷香后如意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张卷起的纸。
辛柚宁展开一看，下一秒就气笑了。
无故扰人清梦，辛乡君打算向燕某自荐枕席吗？
辛柚宁手边没墨，干脆执了描眉的眉黛，在纸背面写下“有事，梅林见”，塞给如意。
因在新年，双虹阁中的檐角梅梢都挂了不少红灯笼，衬着枝枝红梅，摇曳生姿。
燕璃一身玄衣，百无聊赖地摘着红梅，花瓣一片片从他指尖飘落，被风卷起纷扬上旋在燕璃周身飘荡，令其本就不凡的外表更添几分魅惑。
“好看吗？”
“你想听我说好看还是难看？”
“只看辛乡君衣冠不整就急着来见燕某的形容，答案只可能是前者。”
她衣冠不整？
辛柚宁忙打量了一下全身，分明穿得严严实实好不好？出门前连头发都简单梳理了一下，她倒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只是公事公办严肃容颜不给人误会！
“骗你的！”
扇柄在辛柚宁额角敲了一下，辛柚宁拿眼瞪他。
“你不想要解药了？”
“没有解药，辛乡君一辈子当我洗脚婢也可以。”
得，也是个嘴上不吃亏的。
辛柚宁不想和他打嘴仗，立马言归正传。
“咳咳，是这样，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你大哥的病……”
“这事不是你能承受的。”
眼见燕璃变了颜色，辛柚宁心中奇怪。按理说，有靠谱医者主动来寻，患者家属应该感激涕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对，怎么燕璃的样子，竟是避讳莫深？
“我师门一脉传承的是神农医典，以百草为媒诊病；我不知道九域巫医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听说它并没有让令兄病情好转，你们就不想尝试其他办法？难道你不想让你大哥恢复如初？”
辛柚宁滔滔不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口水几欲说干了，见燕璃始终不为所动，无奈卷起袖子。
“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曾经遇过和咬伤你大哥类似病症的患者，也被咬伤过，或许你大哥的今日就是我的未来……”
“你不是神医吗？”
“医者不自医。”
本是一句附和式的感慨，没想到燕璃竟正了颜色。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辛乡君你真的愿意趟这趟浑水？”
辛柚宁一听有戏，立时双眸骤亮。
“燕某想知道，辛乡君是出于好奇还是真心想为家兄医治？”
“二者……有区别吗？”
燕璃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看得辛柚宁都有些紧张起来。
“九域教非刘兴这等庸医凡徒，辛乡君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