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面皮本就生得出色，现在眉眼染笑，清冷便陡然簌簌褪去，留下些风流写意，极是吸引女郎注意。
成衣铺里来往的女郎们三三两两的，都忍不住偷看好看的郎君。
偏偏沈澈毫无俊俏郎君出门的自觉性，仍然站在女郎堆堆里，他目光专注，挑选着明月珰，修长的指节拂过玲珑精巧的耳坠，便仿佛是抚摸上某个女郎的耳朵上似的，专注又深情。
那神情……受不住。
“官人，再帮我挑对耳坠吧。”言语卿忽地起了坏心眼，她就是看不惯沈澈那样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个月的家用，你还没给我呢，正好抵了。”
女郎娇嗔，似是埋怨，又似调侃。
说话声不大不小，沈澈听到了，旁边的女郎也听到了。
俊俏则俊俏，原来是个已经成婚的，真是太过可惜了。
“还是个抠门的，家用都要家里的娘子催来催去才给，真是白费了这张好面皮……”
“可不是么，还不如我家的大牛，每月按时交家用，也可有余钱奶孩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
“漂亮的皮囊果然是唬人的。”
被“抠门”的晋王殿下当然听到议论，他扬眉，瞥了言语卿一眼，只见她眉目划过风流灵巧，里面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娘子教训的是。”沈澈长睫微敛，笑意清淡。
晋王殿下当然装不出交不出家用的普通郎君那样愧疚表情，他坦然无比，就连没钱好像也是天经地义似的，毫无面红之意！
女郎们鄙夷之心更是盛了，就没看到这么大言不惭的。
“官人下个月可得注意了。”言语卿顺杆子往上爬，咳咳两声，正色道，“若是没钱补贴家用，家里的仆侍、姨娘、侍妾我可是要全赶出去，一个不剩的。”
沈澈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女郎们纷纷唾弃无比，原来交给娘子的家用里，还包括了姨娘、侍妾的月钱，这年头可真是负心汉太多，到街上都能遇见个把。
沈澈面色平静，淡淡地看着面前作祟的言语卿。
言语卿走上前，嘴上道着歉：“哎呀，官人，不会生气了吧？对不起呀，可别生气，开个小小小小的玩笑。”
眸光里全是潋滟笑意，明媚又璀璨，哪里有丝毫抱歉与愧疚之意？
“女郎请随我入里间量身。”正巧裁缝走了出来。
言语卿正要心满意足地走进去，沈澈却挥手，“不必。”
他漫不经心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大掌揉了揉了她的腰，接着掐住，淡然道：
“娘子的腰身，我再清楚不过。”
言语卿：“……”
裁缝讶异：“郎君知道？”
言语卿想捂住他的嘴，沈澈拉住她，低声报出一串数，果然见裁缝变得更惊讶了，他做了这行多年，能一眼看出来各人的身材：“郎君果然是熟悉无比。确实分毫不差。”
言语卿咬牙切齿：“沈澈……”
他到底有多熟悉！！
沈澈眉眼含笑，目带风流意蕴，叫人勾心，“娘子身材极好，过目难忘。”
言语卿恼得面颊发红，听到旁边的议论开始变味，变成了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家那位都不知道等等奇怪的方向。
“寻常夫妻黑灯瞎火地上床，囫囵地结束，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
“是呀是呀！也是纳罕了。”
“可不是么，若是娘子身材伤眼些，那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一问三不知了！”
没想到这郎君看着是吃软饭的，对自家娘子倒是上心。
“你说这郎君不会是裁缝吧？否则哪能那么清楚？在哪儿量的呢？”
“郎君给自家娘子量身段，你说在哪儿量。”
“能在哪里量，不就是夫妻的那张床上嘛。”
“看郎君身材如此高大，女郎如此娇小，也不知是否遭得住哟……”
言语卿：“……”
要疯了，她麻了，这是什么可怕的虎狼之词！
偏偏她们议论得太大声，简直和大声密谋没有什么区别，让言语卿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花神之夜，那密道里两人的亲密。
说到遭不住，沈澈看似端方清冷的郎君，如高山皑皑白雪般无法企及，可是动情发狠地吻她的时候，她确实很是遭不住……
啊！都怪这些女郎，议论这些干什么，害得她现在看沈澈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娘子过来，看看这个耳坠是否合适。”
沈澈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欲死，将她带到了一旁的耳坠柜选品。耳坠琳琅满目，确实是时下女郎们最时兴的款式，而沈澈给她选的是最简单的那款。
款式最简单，价格最夸张。
他似乎偏爱这些很简单的款式，方才选的缎子也是一样。
言语卿有些回避他的目光，嗯嗯啊啊了一阵，“那、那就这款吧。”
围观的女郎们还在欣赏她的身材，甚至已经讨论到郎君应该用哪种姿势这种无比邪恶的话题了。
她不要做人了，她要马上离开这个世界，原地爆炸升天。
求求了姐姐们，话题遭不住啊。
偏偏沈澈是个淡定的，嘴角微弯，也不知道把那些女郎们的讨论听到耳里没有，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他长睫微敛，瞧着她的耳垂：“耳朵怎么那么红？”
言语卿捂着耳朵，后退一步：“天、天气热。”
沈澈瞧了一眼外面呼啸的北风，促狭一笑：“原来如此。”
他长指拨开她密密的乌发，将耳坠挂入她小巧的耳垂上，最后还恶劣地弹了一下。
明月珰泠然作响，极细的，但清泠如玉石相击。
言语卿一怔，抬睫看他，面前郎君神色极为专注，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耳垂，因神情专注而显得深情。
仿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言语卿心中猛地一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玉容，旁边人的议论渐渐不再听清。
沈澈伸手抚摸她的耳垂，修长白皙的手在小巧的耳垂上面缠绵，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上面温暖的热意和微微的痒意。
“娘子真好看。”
他压低声音，似是只跟她说，鼻尖与她的肌肤相触碰，气息落在她脸上让她脸颊不住发烫。
也不知道他在夸耳坠，还是在夸她，还是两者皆有。
为了驱散热意，言语卿只得后退一步，对店家说道：“那那那就都要了！成衣，耳坠，都给我包起来！”
沈澈轻声笑，向一旁已经看呆了的随侍示意，随侍连忙上前给店家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