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夫君，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花茶就这么挡在她唇边，热烫的杯沿碰到了她娇嫩的唇瓣，带来痛意。一瞬间，言语卿以为沈嘉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否则不会露出那样令人恐惧的神色。
那种神色与沈澈截然不同。沈澈气质高华，光风霁月，即使是最怒的时候，身上少有这样的阴暗面。
“江枫，进来。”言语卿敲了敲门板，车外的江枫应声而入。
“怎么了女郎？”
“晚饭后消消食，你陪我下车去，我们走回王府。”
江枫盯着沈嘉的动作，伸手过去将言语卿扶了起来，就在这瞬间，沈嘉的手被江枫三下五除二移开，把言语卿带了出去。
言语卿的声音落了下来：“我说不喝便不喝。”
接着撩起帘子就跳了下去。沈嘉像是突然惊醒了起来，抬起马车窗帘探头出来对言语卿招手：“卿卿，我错了，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我脑子不清楚，你不要生气。”
言语卿盯了他半晌，带着江枫离开了马车边。似乎是知道自己无法劝言语卿，沈嘉命人驾着马车就这么跟在她们两人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
“女郎……”江枫神情复杂，盯着言语卿低声道。
江枫上马车，自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沈嘉精神阴晴不定，女郎留在身边，他就是个定时炸弹。
“不然我们去求殿下，让他想想办法吧。”
江枫嘴里的殿下自然是她的殿下，晋王了。晋王殿下庶务缠身，又准备筹备大婚事宜，她根本不奢望沈澈能够将她解救下来，先不说怎么解救的问题，他早就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了。
“趁着这段时间，我先把要知道的信息从他身上套出来。”言语卿边走边低声对江枫咬耳朵，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同路人危险而不稳定，她只能靠自己，“在此之前，还不能过于惹毛他。”
两人的身影渐渐朝着城西的五王府方向去。
是夜，五王府，听雪楼。
虽未给沈嘉做按摩，言语卿还是定时将药送了下来，盯着沈嘉吃下去。等曲莲开始按摩之后，言语卿就坐在两人旁边，观察沈嘉的状态。
“你觉得如何？”
菖蒲精油被沈澈扔了，言语卿只能拿出存货出来。现在正在使用的是最后一个阶段用的，加上了一些安神的成分。她本想着等到沈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用。
眼看沈嘉阴晴不定的时间越来越长，言语卿不得不铤而走险。
“感觉还行。”沈嘉双手交叠在腰腹处，“要是你来按摩就好了。”
“夫君莫说笑了，我还要给你针灸呢。”言语卿趁沈嘉闭眼，旁边的侍女曲莲专心干活，在针灸尖涂抹了一些东西，接着扎到了他的眉心。
不一会儿，沈嘉的神色就显而易见地变得松软了起来，不再如刚才那样紧绷。
“女郎，这是什么？”
“催眠的功效。”只是效果太过劲爆，容易伤到脑子罢了，轻易不能使用，还要辅佐以安神的药剂，不过这些都不需要让曲莲知道，“王爷，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曲莲的按摩结束了，言语卿向她示意让她退下，曲莲离开的时候带上门，只留下两人在室内。言语卿搓动手中的银针，声音轻柔，“王爷？”
“可以听到。”他虽能回答，但声音有些古怪，像是恢复了记忆，又好像没有恢复。
“从岷地押送到晋地的时候，是谁给你偷偷给你喂了饭？”
“是、是……”沈嘉眼皮一直在发抖，将醒未醒，“我不记得了——”
“给我记起来！”她出针速度快，一下又扎上了几针，十分能唬人，都靠着在实验室练出来的巧手，“若你不记起来，我便一直扎你。”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都要燃尽了，言语卿才恋恋不舍地收手。本以为今日没有什么成果了，谁知沈嘉眼皮中眼珠滚了滚，忽地从嘴里吐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狐狸纹袖。”
言语卿凑近，皱眉：“什么？你说清楚。”
“狐狸纹袖……女郎。”
走上了听雪楼二层，言语卿仍然在想沈嘉所说的狐狸纹袖女郎到底是什么。狐狸纹袖，女郎，似乎拼凑不出什么连成片的线索。
渔火给言语卿披衣，好奇地问：“女郎在想什么？练字都不安生。”
“你可知什么是狐狸纹袖？”
言语卿本没想从渔火这里拿到什么可靠的消息，可谁知渔火面色一红，凑近言语卿问：“女郎怎知这等子地方？”
言语卿：“？？”
她接着问：“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快告诉我，很重要！”
渔火拖了个凳子，一脸八卦地说：“女郎你这可问对人了。这狐狸纹袖是京都勾栏瓦舍里最大的一家，名叫‘红袖招’。里面的女郎袖口都纹着统一的狐狸纹袖。”
言语卿惊讶出口：“青、青楼？”
渔火说了句正是，“取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时下青楼不是什么不登大雅之堂的地方。虽然也有做皮肉生意，但更多的是富贵人家及达官贵人休闲娱乐、听歌听曲、作诗作画的地方。但是毒害沈嘉的竟然是个青楼女子，这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个红袖招，定然有鬼。
她要想个办法出门去看看情况，“你知道怎么出王府吗？”
渔火：“女郎，你是不是今儿出了一趟门，就觉得自己又行了？太子令里说了，除了今夜的太后寿宴，平日里，原则上也是不能出去走动的。”
言语卿站起来，来回踱步，“得快些出去红袖招查查情况。我怕宗人府那帮人查不出来幕后之手，把屎盆子直接往沈嘉身上扣。他没了不要紧，连累了我人头落地，这就不美了。”
“女郎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大。”渔火给言语卿一个大大的拇指。
“今日我问你的事，除了江枫，谁都不要说。”言语卿叮嘱道，“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让更多人的知道。”
渔火眼泪汪汪：“我果然是女郎的得力助手，关门弟子，竟得女郎这样信任！就是在殿下那里，也是没有的！女郎，我跟定你干了！”
言语卿拍了拍渔火的肩膀：“那是的，你殿下身边能人异士那么多，挑都挑不过来。而我这正是选人用人的关键时期，你好好跟我干，后面好处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