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丝，薄薄的雨雾方才落到了她面上，让女郎姣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烛火照在上面，有一丝缥缈的悲伤。
待沈澈认真看的时候，那一闪即逝的悲伤便猝然而逝，让他几乎以为刚才出现了错觉。
“就如殿下所言。”
言语卿面色沉静，已经从方才的羞恼中回过神来，她眸光清明，烛火在其中跳动，闪烁着漂亮、聪慧的光影，她冷静地补充：
“殿下说得对，这是最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一方面，我保下了命；一方面，殿下有了子嗣的同时，又不会遭人纠缠。不过殿下也请放心，我不会拿着孩子和殿下纠缠，更不会拿着它来要挟殿下许诺我什么。”
她清醒又拎得清，一字一句说出口，令沈澈不由得皱眉。
她倒是为他考虑许多！
连后期的纠缠都想好了，他原本没有想那么多，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令人不悦与扫兴。
到底是谁不想和谁纠缠，到底是谁不乐意。
“如今时局不定，太子身体不好，和太子妃仅有一位皇长孙，秦王又在虎视眈眈。殿下开了春就二十五了，寻常百姓人家的郎君，这么个岁数，膝下早就有儿有女。有这么一个孩子傍身，在日后皇权纷争之中，殿下总有个余地。”
言语卿说得隐晦，可沈澈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他对皇权并无过多兴趣，更不屑用孩子来上位，但她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是一条后路和捷径。
她倒是为他想得那么多，只是桩桩件件毫无感情！
一念至此，他觉得有些恼，不知自己到这里来找言语卿到底是对是错。
他向来考虑周全、心思缜密，难有冲动的时候。
可如今来五王府找她，却是为数不多没有考虑清楚就实施的行动。
只是人已经来了，他便不再懊恼后悔。
沈澈长指舒展，按了按眉心：“我已经提了我的要求，你提你的吧。”
言语卿嗯了一声，思考不过方寸之间就启口，“我需要尽快受孕，还请殿下勤勉一些。”
沈澈一顿，没想到她要说这个，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你为何如此着急？”
他今日来不过是告诉言语卿一声两人的筹划，却没想到言语卿这样着急，现在就拉着他，上赶着就要利用他似的。
实际上他过来此处只是想阻止她“找另外一个男人”的行动，其他的，他并没有太多打算，至于如何和她要一个孩子，也没有具体如何付诸行动，细节之处更是并没有多想和细想。
言语卿似乎看出来了，她一把上前揪住沈澈的披风，面上有些红，但是还是强自镇定，告诉自己要冷静且面不改色，“沈嘉问斩之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时间肯定很紧急，要孩子一事宜赶早不宜赶晚，我担心在问斩之时还没有怀孕，那就白费力气了。”
她说白费力气的时候，眼睫撩起，显然是说他在“白费力气”。
沈澈很想告诉她并不会白费力气，但他还是斟酌了一下字句，皱眉回：“宗人府呈递罪状、官家发落，到问斩，从今晚算起，最少也要两个月。两个月还不够？”
言语卿显然是不知道两个月够不够的，她对这个时间没有概念，但是她看出来了郎君方才的敷衍，她有些着急，用力将他拉了过来，也敷衍道：“那差不多是够的吧。”
接下来才是重点：“不过还是请殿下勤勉一些，既然是从今晚算起，那么我们就从今晚开始。”
沈澈：“……”
两人僵持不下，气氛尴尬而古怪。
沈澈将她的爪子从披风上拉了下来，沉声道：“今晚不行，我有事，明晚我过来。”
这话听到言语卿耳里，就跟“下次一定”一样，充满了渣男且不负责任的味道。
她心中警铃大作，疑心沈澈是不是反悔了。
但女郎抓着郎君要生孩子这种事，说出去也是够没脸没皮的。
沈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抓着沈澈不让走，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她一辈子的老脸简直要在今晚全部丢光了。
于是言语卿转圜道：“行吧，既然殿下今晚有事，那明晚就明晚吧。两个月，六十日，明晚算起就只有五十九日了。为加快进度，既然时间不够，我们就提高些效率。”
沈澈扬眉，想听她还有什么见解：“怎样提高效率？”
“为避免殿下反悔，咱们公平公正公开，立个字状。”
沈澈面色微变，眼眸里闪烁着潋滟的光：“本王方才同你说的，不能落于纸上。”
确实兹事体大，方才沈澈说的那些话，若是落到了旁的人手里，这大顺朝的天恐怕都要翻了。
言语卿理解地点点头，“那就请殿下立下字状吧，就我说的要求，殿下保证能够执行就行。”
他不无不可，言语卿便坐在了书案上，碾墨，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先达成几个共识。”女郎坐在烛火前，面容昳丽且婉约，拿着笔就有了娴静的气质，几缕碎发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又被她不在意地撩开，“对了，接下来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听雪楼？”
沈澈站在她身后，听她这么问，淡声回：“我来听雪楼找你。”
确实，沈澈武功非凡，来无影去无踪，他往返于晋王府和五王府之间，比她要江枫带着要方便多了。
接着沈澈又补充：“若是需要你过来晋王府，也行。”
言语卿皱着眉，想了想那个场景摇摇头：“不妥。完事之后我还要从晋王府回五王府，到时候路上定然疲乏，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就不好了。还是殿下来听雪楼找我为好。”
沈澈：“……”
言语卿见他默然，就当他答应了，纤纤玉指在纸上写了第一点。
接着她又问：“为了保证效率，请殿下至少保证五日里过来找我四日，留一日给殿下自己安排重要事务，可以做到吗？”
五日找她四日，这是保证两人见面的次数。
沈澈嗯了一声，“可以。”
于是言语卿又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下了第二点。沈澈看着她的笔画字迹，久久不见，她的字练得竟然比之前好多了，淡声评价：“你的字倒是比之前好看许多。”
言语卿笑了一下，面上因为笑意而带着潋滟的昳丽，如桃花般灼灼其华。
一闪而逝的娇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错了。
很快言语卿便恢复了正色，她有些难以启齿，于是就只能在纸上写写画画，沈澈垂眸看去，言语卿在第三点上写到：
“为了提高效率，请殿下每晚需得七次。”
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