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卿洗了很久。
净室很舒服，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享受了。
等整个人泡得昏昏然快睡着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这里是晋王府，不宜随便乱睡着，只好撑着精神起了身，将长发绞干不滴水。
偏殿亮着灯，言语卿很懂，这就是让她在偏殿睡的意思。
她缓缓走进去，满室清香，又空旷又没有人气。虽然燃着暖炉，但冷意就是不断从四肢百骸里丝丝缕缕渗透进来。
言语卿懒得烘干头发，趴着一躺上去，床褥柔软、质感舒适，但她闭上眼就想到沈嘉凶神恶煞的模样，睡意硬是一点儿都没培养起来。
她失眠了。
想到沈澈就在旁边的主殿里，她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到底沈澈在干什么。
他不会是忘了他们两个人的约定了吧？说好的要一起睡一张床适应的。
可硬要她这样子闯入沈澈的主殿，要求郎君一起睡一张床，言语卿面皮薄，感觉自己有点做不出来。
言语卿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到木屐踩在竹子上的声音，他来了。
她心跳加速，一下子坐了起来。
沈澈撩帘进入。他看上去也是刚沐浴完，穿着白色质地精致的中衣，如墨乌发披于身后，烛火晃晃中，眉眼惊魂绝色，身姿巍峨挺拔，无论是姿容还是气度都无可挑剔。
虽然无可挑剔，但神色神情都略显淡然了些：“药放在案几上，你自己上。”
沈澈将一个小碟并几个罐子放在小几上，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正要转身离开，言语卿揪住他的衣衫，抬眸看他：“那边情况如何了？”
沈澈倒是没有瞒她：“江枫渔火并无大碍，已经回晋王府养着了。沈嘉那边我已经让疾医过去包扎，并命人圈禁于听雪楼。至于他那两个侍从侍女……”
“那两个侍从侍女可能有问题，殿下得寻个由头，把他们弄出五王府，送到别的地方去看住。”
沈澈倒没想到言语卿如此聪慧，与他所思所想皆一致，他嗯了一声，“本王会处理。”
“沈嘉、他，他应该不会再能出来了吧？”
“不会，已经有专人看守。”沈澈盯着她的表情，觉得她表情有些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恢复得太快了。与刚才在五王府的时候，吓得无法回身、满心满眼都是恐惧的模样大相径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澈又指了指药：“早点上药，早点休息。”
他长指掠过眼前，也许是有些恍惚，言语卿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这个戒备的动作也落入了沈澈的眼里。
沈澈微皱眉，低头看她。
怕他觉得她在戒备他，言语卿心里一团乱，不想让他现在走，她恍惚着，跪坐上前，拉住他：“说好的要同榻……”
沈澈扬眉：“本王今晚没有兴致。”
他顿了顿，将他的衣衫从言语卿手中抽了出来，径自离开了偏殿，“早点休息。”
一室清冷，一片安静。
万籁俱寂之中，言语卿盯着烛火发呆。
内心的不安全感如藤蔓一样蔓延，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恐惧，分不清是欲望还是不安，室内空空的，言语卿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是空空的，迫切地需要有什么去填满。
无边的恐惧宛如海啸一样要把她吞没，她现在内心里只有一个渴求，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简单。
她想要留下他，想要和他靠得更近一些。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冲淡心中强烈的患得患失与巨大的不安感。
言语卿看到了桌案上的药，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端起小碟就往沈澈主殿走去。
主殿的灯还在亮着。
安安静静的，流萤早就退下去了，只留下沈澈一个人，侧着靠在软榻上拿着一本书卷在看。
手上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
听到言语卿的脚步，沈澈微微撩睫瞥了一眼她，“怎么了？”
言语卿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长发在夜风中带起一片逶迤的旖旎，她眉眼氤氲一片湿气，盯着沈澈，来到软榻边上，砰地一声把药放在了案几上。
沈澈挑眉看了一眼药，又把目光挪到言语卿身上。
言语卿身材姣好，窈窕纤细，在夜风之中若一朵娉婷独立的娇花。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书卷却未动，停在手中，看她要干什么。
女郎赤着脚走过来，根本就不需要脱鞋。
到他面前站定，她抬起腿，自顾自地上了软榻，而后，直接跨坐在了他的怀里，挡在了他与书卷中间，抬眸与他平视。
郎君个子高，即使是坐在他怀里，她仍只能与他堪堪平视。他长睫若鸦羽，垂眸一动不动，薄唇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在干什么？”
“背后有淤伤，我擦不到。”言语卿撩睫看他，有些理直气壮，“殿下帮我可以吗？”
吧嗒。
沈澈把书卷放下，单手握住了她的纤腰。
这就不亚于明晃晃的勾引了，大半夜的，让一个郎君给自己背后上药代表什么意思，两人皆心知肚明。
沈澈眸光深了些，握住她腰的手大力按住，淡声：“背上，还有哪里？”
言语卿拉着他的手，从背后一路逡巡到大腿、小腿，与他手掌相触的地方带起了细细密密的颤栗，她有些颤抖，但又在内心深处氤氲出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沈澈将她扣于怀中，另外的手去取桌案上的药，因扑倒在郎君怀中，言语卿整个人埋在了他脖颈与肩膀上，湿漉漉未绞干的长发盖在他胸前，一阵湿意。
几乎是沈澈的手指一碰到背后的肌肤，言语卿就娇娇柔柔地嗯了一声。
能感觉到郎君温热的指腹在背后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很耐心、很缓慢，仿佛是伤口吸引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还有哪？”他目光幽暗，声音略略沙哑。
言语卿向后挪了一点，指着大腿、小腿上红彤彤的掐痕。他的指尖在下滑，依着她的方向逡巡、摸索、摩挲，轻柔、冷淡又克制，完全没有言语卿想象中的意外和擦枪走火。
他说的没有兴致，是真的没有半点兴致了？
可他掌心这样热，几乎要烫到她，让她不自觉地感觉到羞涩。言语卿面容发热，怕他看出来，只好垂着头盯着他的动作，一动不动。
室内极为安静，只有茶水咕噜噜的沸腾声。
药都擦完了，沈澈越过她背后，将药放在了小几上，正要推开她去洗手。
下一瞬，言语卿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仰着头，把自己一整个送到了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