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行，你们在做什么？”
远远的，一道声音从言语卿天灵盖上传了过来。
她忽地回过神来，想到他们两人的行径被发现了，骇得几乎要站不住，猛地推开了沈澈，下意识地就躲在了沈澈背后。
“是谁？我们被发现了吗？”言语卿揪着他背后的衣衫，揉成一团。“怎么办？！”
“是大哥。”沈澈倒还算镇定，淡声回答。
言语卿在短短时间内，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整场祸乱宫廷、治罪赏赐一丈红的可怕桥段。
她紧张得头皮发麻，面色苍白，声线明里暗里都是偷情被抓的恐惧与害怕，“要不、要不你来应付，我先走一步？”
沈澈垂眸睥了她一眼，看她苍白的小脸渗出了汗，像只作恶的小猫咪一样躲在他背后，无助又瑟缩，他无端地兴起逗弄的恶意。
沈澈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沉着脸：“同我一起去和大哥解释。”
言语卿有一种做错事了被家长当场抓包的感觉，当下怎么也不肯过去，“他是你大哥又不是我大哥，你去解释，我先走了！”
言语卿使出吃奶的劲儿挣脱了沈澈的手，刚要溜，就听到沈澈发话了。
他面色倒是十分镇定，掐着她的下颔，摩挲着，叮嘱她，“今晚等我。”
今晚等我。
言语卿心跳极快，有些赧然，他怎么能说得那样色气！
郎君五官过于出色，骨相皮相皆无从挑剔，因为过于出众而显得有距离。
但说出来的话和外表气质却大相径庭。
这样的反差勾勒出致命的吸引感，让她简直难以招架。
她根本没有回应他，眼看着太子越来越近，她面色透红，拉起衣裙就快速奔走而去，离开了他身边。
等言语卿人影都看不到了，沈澈方才收了手，指尖摩擦着，若有所思。
他仍然回味手上留下来的触感，光滑、细腻、冰凉。
如同昨晚上抚摸的触感一样，令人成瘾。
太子面色非常难看，走到沈澈面前说：“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
沈澈回身，面容寡淡如常：“大哥，不是说在暖阁等我？”
“我要是不过来，还要被你蒙在鼓里！”沈琮压低声音，神色严厉，似乎十分不赞同他的做法，“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沈澈声音有些沉，情绪意味不明：“就是大哥看到的那回事。”
远远的，沈琮就看到沈澈与言语卿两人在假山处缠绵，两人纠葛难分，女郎一退缩，郎君就上前步步紧逼，耳鬓厮磨，情爱纠缠若落花满地。
太子摇头：“你未成婚，按理说若要玩，孤不管你，但选别的女郎。她是老五的妃子，身份敏感，如今老五被圈禁着，很多眼睛都在盯着他。”
沈澈语气冷淡：“五哥不过已经是个死人。”
“那又如何？”沈琮声音提高了些，因气急了，凉风入了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名字已经入了玉谍，以后是要供在牌位上的！她早就已经是老五的人了！你还想怎么样？兄弟共事一人？兄死弟及？你是不是在晋地和图可汗交锋多了，这些外族番邦的陋习也学来了？”
沈琮怒极攻心，就差说玩兄嫂这样难听的话出来了。
“大哥，我没有和五哥共事一人。”沈琮说了一大堆，沈澈就回了那么一句。
“你、你真是竖子！”
沈琮越想越气，又是担忧又是怒火，急火攻心，肺里一片火辣，“咳咳……咳咳！”
太子面色苍白中带着些潮红，他用宽大的袖子掩着唇，面对沈澈的沉默，沈琮咬着牙，面色黑沉沉的，仿佛黑云一样压了下来。
“大哥，注意身体。”沈澈面色微变，上前想扶住他。
沈琮通常不发火，他向来端方，又比众位皇子都年长许多，沉稳、老练，说话不显山不露水，喜怒皆不形于色。
沈澈没想到沈琮能发那么大的火。
他甩开沈澈的手，揪住沈澈肩膀，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你疯了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后知道了你们的事，会拿来作什么筏子？”
如今时局不定，他的身子又不好，若是终有一日……
沈澈是他一手教养长大，不似亲子，胜似亲子。
若他真有大去一日，无人护着他可怎么办。沈澈虽羽翼渐丰，但他夜半时分常常忧心忡忡，辗转反侧，可沈澈倒好，竟然还惹这样的事。
沈琮一时间满嘴苦涩，无法启口，心中百转千回，难以言喻。
“后党肆虐，外戚横行，傅国公前车之鉴，保不齐下一个就是你！”
“无所谓。”沈澈面色倒是平静，“没有我和她的事，皇后难道就会不为难我了？”
“你就知道狡辩！”沈琮有些不明白，“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你偏挑了个这么棘手的，你是怎么想的？后面老五处死了，她也要跟着去的，你何必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五哥处斩后，我会想法子将她弄出来。”
沈琮静默了一瞬间，似乎完全想不到他会这么坦然地说出来。
“弄出来然后呢？抬姨娘、纳侧妃？还是无名无分跟着你，等哪天被皇后抓了把柄，诉你个祸乱宫闱的罪名？”
沈澈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水池里的涟漪，皱着眉，脸色有些不耐：“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沈琮沉默了，气氛僵持不下。
沈澈知道，这样的沉默，就是沈琮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果不其然，沈琮没有再向前一步，他背过手去，站直。
未来的储君，九五之尊的威仪渗透到每个举止、每个动作上。
“孤不同意。”沈琮冷硬地下了结论，说话自有不动人心的沉稳，“你们赶紧断了。”
沈澈：“大哥，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更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同意，当然，我尊重大哥，你能赞同最好。”
“你真是胆大包天，枉顾礼教，孤教你的，你全忘了！”沈琮气得面色发白。
“我与她的情况很复杂。”沈澈面色清冷，不想多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怎么样？”
沈澈呼出一口郁气，眸光极淡：“一言难尽。”
“她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样护着她？你喜欢她？”
沈澈目光更冷了，“我没有护着她，也没有喜欢她。”
他捉住池水里的锦鲤，任锦鲤挣扎拍打，拍打了片刻，沈澈又仿佛是大发慈悲一般，陡然把它放开了。
郎君面色冷峻，与刚才纵情的模样大相径庭，“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