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江枫渔火的住处，言语卿有些心不在焉。
渔火给言语卿倒了杯茶：“听说九公主和荣寿郡主来了？”
言语卿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是，她们还在青川如镜。”
渔火愤懑：“九公主来找殿下就算了，荣寿郡主来凑什么热闹？谁不知道她和皇后关系好。”
今天林宁夕这个坎儿就过不去了。
不想听谁的名字，谁的名字就无数次入她的耳。
言语卿有些烦躁，瞥了渔火一眼：“你怎么比我还要激动。林宁夕怎么你了，她以后保不齐就是你的主母，说话客气一点。”
江枫此时及时插了一句话：“殿下已经说我们两个是女郎的人了，荣寿郡主管不到我们这。”
言语卿：“是，我也不想把你们两个交出去，给主母嗟磨。”
渔火看到言语卿打趣的神情里有一些心不在焉，知道她心里有事。而这个心事十有八九还是林宁夕带来的。
“女郎和殿下的‘交易’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言语卿就更加觉得烦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实在不知道，她应该去青川如镜还是不去。
时间已经一日一日地过下去，她和沈澈还是没有进展。
在加上今天林宁夕来了，恐怕两人都没有兴致。
沈澈看上去就对这个事情不太热衷，五天四日，他都嫌多。
沈澈此人，清冷又风流。又重欲，又寡欲。
全凭他主动和乐意。
动情之时，仿佛海边燥热的风，吹得她酥麻温热，浑身酸软，在情欲风波里上下浮沉。若清冷之时，淡薄寡欲到极致，硬撩也无动于衷，说抽身离开就抽身离开。
“沈苌和林宁夕都来了，今晚这事应该要被耽搁。”
言语卿歪在软榻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瓜果。
“女郎不知道，殿下在晋地就已然炙手可热，再回京都，多少女郎翘首以盼。别以为只有一个荣寿郡主，她只是经常在殿下面前晃你才知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几许。乐游巷王家的那个王二娘、卢侍郎家的卢千金……这还都是我知道的。以前，我听说他们还为争夺殿下当街打架。多体面的世家女郎，互相泼墨水，搞得全身脏兮兮地回家。”
言语卿皱眉：“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女郎大概是太不主动了，不能每次都等着殿下去找你，你得主动去找殿下。”此时情感大师渔火上线，“别看郎君们个个外表端方、矜持，你就冲上去，说我要你，他们全都一秒破功。”
言语卿：“……”
“你搞错了，你们家殿下和别的不一样。他天生骄傲，从小到大被女郎们惯坏了，多少女郎上赶着凑上去受他冷眉冷眼，我要这么也冲上去，肯定是沦为炮灰。”
“也要分人。”渔火说，“不喜欢的女郎凑过去，那是麻烦。喜欢的女郎凑过去，那是美满。”
言语卿怀疑渔火最近惫懒都是因为偷摸着去看话本子去了。
“所以，这种事，其实，女郎也需要主动。”渔火摆摆手，将鸳鸯秘谱又拿了出来。
“千万别，你别拿出来了。”言语卿一看到这个书就有些脑壳疼，“我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不必看，全部了然于心呢。”
江枫：“女郎，这些都是工具书，江枫觉得，女郎还是要付诸以情。”
言语卿哂笑：“付诸以情？凭什么？他在里面和林宁夕卿卿我我，要我付诸以情？”
江枫：“你不去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卿卿我我。”
江枫这个话倒还是靠谱一些。
言语卿慢吞吞地起身，向两位情感大师请教：“所以我要以什么理由过去？”
“送喝的？”渔火试探性地问，“女郎不是最近在捣鼓一些花花绿绿的饮品吗？那日我偷喝了，味道很是奇特，还有气泡，甜滋滋的，可以送过去给殿下尝尝。”
言语卿才反应过来，渔火说的是她自己给自己研制的简陋的“雪碧”。
做法实则极为简单，用松针和糖作为原料，为了颜色好看，言语卿还放了桃花进去。于是做出来的饮子颜色淡粉、带着气泡，也算是自斟自饮解暑降温良品。
因为还剩了很多，倒是可以拿过去给他尝尝。
言语卿想了片刻：“你不觉得这个方法有点儿土吗？”
送喝的送吃的，理由都用烂了。
言语卿其实不是很赞同，拴住一个男人就拴住他的胃这种说法。
渔火摆摆手：“非也。女郎们总想着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来吸引郎君的注意。可其实不然，最简单、最朴实的方法往往能有效果。”
言语卿磨蹭到了快午夜。
林宁夕和沈苌两人都有宫禁，她们返回的时候，她不想和她们碰上。
所以，等言语卿去到青川如镜的时候，青川如镜外的灯都熄了一半。
大殿安安静静的。
流萤在外面与画屏叙话，背对着她一面交谈一面浇花，两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入了大殿，正殿已经没人了。
想必沈澈已经入了寝殿，她又逡巡着往后面寝殿走去。
言语卿来此趟，其实为了傅天衡走之前告诉她的事。明月塔一事，是沈澈帮她解围的，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她与沈澈两人如今的关系如履薄冰，他帮她，她还是要把情还回去。
寝殿烛火晃晃，外面引入的假山池水，一派疏影横斜水清浅。沿着幽静的小径，言语卿一眼就看到了寝殿外竹篾上面，放了一双女式的靴子。
靴子极为精致，花纹团簇，审美精良。
言语卿面色僵硬，手里带过来的食盒忽地发烫。她几乎本能、立刻想到了林宁夕。
这是林宁夕的靴子。
她顿了一秒，提着食盒，越过靴子往里面走去。
言语卿在这一刻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她没有和流萤打招呼，更没有得到沈澈允许，仅凭着自己的意愿，就这样走进去了。
就像一个偷窥者一样。
可是她在这一刻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仿佛是害怕看到什么，又觉得看到了总好过什么都没看到，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