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都不知道我去哪里，就上赶着承认了。”
沈澈眼底有一丝笑意。
“你还敢说？”太子猛地拍案，脸色也沉了下来，“是不是她？你又去找她了？”
沈澈垂眸，没有否认：“是。”
太子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承认得那么快，有些愣怔了，“一整晚？”
沈澈走回自己的座位，慢条斯理地道，“从舞会结束，到第二天早上见你之前，我几乎都和她在一起。”
接着补充：“如果大哥是想问我是否有不在场证明，有，她可以证明。”
太子此时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上前把他摇醒：“就在父皇、母后的眼皮子底下，你真是不要命了！若不是我和宁夕站出来，你今日非得去掉半条命不可！你现在倒是坦然淡定了……”
“大哥，我说过，我要她。”沈澈一字一句地说，没有玩笑，“待沈嘉问斩之后，我会想办法将她救出来，至于后面怎么样，后面再说。”
太子面色沉沉地看着他，沉郁且暗淡。
“帝王之家，后宫三千不足为奇。”沈琮看他面色淡定，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刻转变了态度，“玩玩就玩玩，大哥也不管你。但记住，在你娶妻之前，你和她需得低调些，不要招惹了风头，更不能让父皇和皇后知道。子嗣一事也不需多急，王妃那边若是强势，不一定会认你这个庶子。你们两个自己好好控制。”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通情达理。
沈澈面色却丝毫不为所动，垂着眸，眸色有些淡：“大哥的意思，还是要促成我与林宁夕的婚约？”
“正是。”
“大哥之前并不看好我与林宁夕，为何等到就藩回来，却极力促成我和她？”
太子摇头，叹了一口气，肺部的疼痛如影随形，只要他用力呼吸，钻心的疼痛就会汹涌而来，几乎让他难以遏制。
他静静地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望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灯罩，将最后一点烛心挑直，“你无需知道得太多，只需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可惜烛火还是燃到了尽头，再怎么挑直，不一会儿，就落入了蜡水中，燃烧殆尽。
因为太子过来叙话，耽误了时间，等到沈澈去到言语卿那边，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
来到营帐那边，撩起帘子，里面一室冷清，连火都没点。
沈澈皱眉，一股莫名的不悦从胸腔弥漫开来。
他陡然放下帘子，正要回去，不远处的火光在黑夜中引起了注意。
定睛一看，火光周围围着几个女郎，铁炉子、铁架子，烤肉滋滋地冒着烟，极其勾人的肉香弥散在夜空中。
言语卿位列中央，垂着头，用刷子在上面刷着酱料。
火光将她昳丽的眉眼照得柔和，几缕柔顺的乌发从脸颊边垂落下来，不艳不妖，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言语卿似乎没有发现沈澈的靠近，还在和江枫渔火说笑。
“天气冷，围着火炉是不是有别样的快活呀？”言语卿笑道，“我只要看着那个橘红色的火焰就觉得快意。”
“女郎怕不只是觉得火焰快意。”渔火在旁边兴致高昂地等待着烤肉变熟，“没想到女郎对这些图可汗的吃食也非常有研究，咱们这儿京都的女郎可没你那么会吃。”
言语卿指挥着江枫把铁签子放到一边，挑选好的羊肉早就被腌制好了备在一旁，按着她方才的方法来穿羊肉。
她骄傲地自夸，“那是的，她们会啥，比起你女郎来说差远了……哎，按着我刚才做的那样，穿起来，注意不要黏连了。”
她垂着头倒弄三碟小料，美滋滋地介绍，“烤肉呢，要肥瘦相间的羊肉，羊油烤热后滴在炭火上，涮在铁架子上，这样烤出来的羊肉格外香，不仅好吃，还好闻。”
“看来你是行家。”
头顶传来低沉好听的男声，极为熟悉，带着磁性，如夜曲一般。
“殿下来了。”江枫渔火挤眉弄眼的，非常自觉地就站了起来，往两边靠了一大步。
尤其是渔火，恨不得整个人坐到草坪外面去，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沈澈瞥了她一眼，就着江枫递过来的凳子，就坐在了言语卿旁边。
肉香浓郁，但他只要一靠近，身上清洌的木香便瞬间窜入鼻息，言语卿心跳渐渐加快，不受控制地就想到昨晚两个人的亲密。
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靠了靠，嘴上却淡定得很：“殿下吃过了没。”
“还没。”从林宁夕那边回来之后本想用膳，可惜傅天衡和太子逐一过来议事，吃晚膳的事就耽搁了下来，如今忙完了闻到香味才感觉肚子饿，“哪来的羊肉？”
“傅小公爷送过来的，说是御膳房那边还有剩，他和御膳房的人相熟，拿了过来，也分我一点。我看羊肉质地好，不如架个炉子，吃烤肉。”言语卿指着旁边的小料碟子，里面花生碎、孜然、茴香、辣椒末、蒜蓉、香菜及小葱一应俱全，以下巴示意渔火，“给你们殿下调酱料。”
沈澈大掌一挥，让渔火不用过来了，“用你们女郎的酱料碟即可。”
言语卿面上微热，也不知是他这句话招的，还是炉火的热气给熏的。这大庭广众，虽然已经夜深，到底是休息区的公众场合，若是有人路过，看到了他用她的碟子可成何体统。
言语卿撩睫侧目看他，这惊心动魄的大胆，波澜不惊的淡定，反差感极为明显，令人心跳加速，兴奋高昂，又惴惴不安，紧张不已。
她垂眸，将第一块烤好的羊肉递给了他，中途停了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殿下要试吃吗？”
沈澈盯着她红艳艳的唇，淡声回：“需要。”
言语卿白了一眼，斯文秀气地撕了一小块羊肉，蘸了酱料，放入嘴里，接着闭目感慨，“唔……妈呀，简直是天上人间般的享受！不如我在帮殿下多试两次？”
她作势要继续撕下一大块，沈澈直接从她手里夺过了铁签子。
香气四溅，在口中化成了浓郁又香辛的饱足感，确实非常美味。沈澈嗯了一声表示赞赏，“你在哪学来的，在晋地的图可汗师傅都没你那么专业。”
言语卿笑嘻嘻的，不好意思说她在上辈子可对烤肉颇有研究，还买了无烟烤炉在家里烤肉，不过她还是觉得，用炭火烤的烤肉才有味道。
“我天生聪慧，啥都会。”言语卿大言不惭，“浑身都是宝贝。”
沈澈目光变深，不着痕迹地逡巡过她全身，她显然没有那个意思，可听到的人就偏颇了，不知道她到底是否有话外之音，他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确实。”